《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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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再见-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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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质尖利的呼叫被更尖利的一声怦响淹没,然后,恍若定格的慢镜头,一八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轻地飘起来,飞向空中,然后,又那么重、那么重地落下来,狠狠地落在地面。 
鲜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了,人体内,原来有这么多的鲜血。 
有人围过来,全智之却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保全在打报警电话,也有人在打急救电话。 
陈心质一怔后已松开他,冲了上去。然后,她看到手机,远远地落在街面,冲上去拾起来,竟然没有变形,也没有任何鲜血。 

墓地。 
几个人沉默走近,将白色的玫瑰放在墓前。 
墓碑上,是非常嚣张的一张照片,戴了大大的毡帽。叨了烟,刻意地用烟雾虚化了半个脸,眼神是半仰上去的,配了向下的中指。 
忽然想起他开了破吉普带了她们去那个废弃的空厂,裸露粗大的管子,听一群人在那里咆哮着唱:“喔喔,这个世界,是个SB。” 
这张照片,一定是他很喜欢的吧。 
岳子池跟她并肩而立。这张照片,其实是他当时练手时顺便拍下的,曝光本来不足,但没想到一八竟然喜欢得要命,哈哈笑着感叹:“哥们也总算切瓦拉一回。”犹记得他当时还从鼻子里冷哼:“别介,和尚作鱼,还是素斋。不是那大爷,就乖乖当孙子。” 
心忽然绞痛,痛得让他忍不住蹲下身去,扶了那小小的墓碑。碑上,是很正楷的字体,一笔一划,恭恭敬敬。 
“王如海之墓。” 
配了林向晚拟的话:“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一八肯定很喜欢这句话吧。哈哈,哥们也总算切瓦拉一回了。 
原来,一八有个这么响亮的名字:王如海。 
其实,那时只觉这光头烦,装牛B,偏偏又爱四处传播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他三八,一八,那时还不叫一八呢,三八就摸了光头:“妈的,老子老歹姓王,不对,他妈的,岂不更成了王八?” 
那时跟他混在一起的是另一堆人,直接地就笑开了。三八忽然就跳起来,抡了酒瓶子冲过去:“他妈的,老子是有名字的,老子是有名字的。” 
那群人一愣,反来了兴致:“哟哟,这哥们犯横了,大家一起来练练。” 
岳子池当时也在这家酒吧喝酒,从头到尾,本来连冷眼旁观都懒得,谁叫这小子交友不慎。 
一八剃个光头也没用,很快就被打得不能还手。偏有人踩了一八的背笑:“三八,你他妈的叫我一声爸爸,改跟我姓,老子就放了你。” 
一八不吭声。 
那人再问,一八还是不吭声。 
那群人显然也喝高了,啤酒瓶正准备砸下来。岳子池一个飞脚就过去了,拿啤酒瓶那人立即飞出去,跌了个大扑。 
都素热爱文学、热爱音乐、热爱恋爱、热爱情色、也热爱暴力的人呐,但,但,但,谁想到暴力会被他们感动,今夜也热爱上他们了呢。 
妈的,原来不是所有的两情相悦都很美。 
一群人狼狈离开。岳子池自顾自地坐下来继续喝酒,结帐时才发现有人给他把单全买了。然后,一八就满脸堆笑地站在他面前了。 
他第一反应是皱眉。不是朋友,不欠人情。 
一八只堆了笑,伸出手来:“我叫”他当时是想介绍自己名字的吧,只是,他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笑笑:“三八?” 
三八就不好意思地摸摸光头:“他妈的,那群人乱叫的。” 
他继续笑:“你姓王?” 
一八有点受宠若惊了:“是啊,你知道?” 
谁他妈知道?不是你刚开始自言自语的发神经么。岳子池悠悠道:“不如叫一八算了。好歹一字是先。何况,王字去土,多好,不然真成土鳖了。” 

白玫瑰立在墓碑前,象眼泪。 
一八啊一八,我的兄弟,我多想拥抱你。你听见了吗?你他妈的,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了?  
  
 八十 
打靶场。 
退后,站稳,瞄准靶心,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扣动板机。 
反复,再反复。 
原来,只有闭上眼睛,手才可以不抖,心才可以真正地安静下来。而每一颗子弹在阳光下就有了平直的轨迹,沉闷而狠狠地直撞向标靶。 
林向晚坐下来,喝水揩汗:“你那小子,不对劲啊。” 
她一直地望着那个人,摇摇头:“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林向晚看看她,欲言又止地笑笑:“明明,”忽然来了兴致:“你要不要试试?” 
忽然都想起那次在高速公路上被人追杀的事了,情急之中,塞了枪在她手里,却浑然忘了她根本不会开枪。 
两人不由都会心地笑了。林向晚拍拍她:“我教你。” 
站在那里,第一次发现其实开枪也不是那么难的,眯眼,瞄准,只是,没想到后坐力这么大。害她丢脸地小退了两步。 
“第一次都这样,多练练就好了。”想想又补一句:“还是玩玩就算,这玩意,总归是戾器。”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听到有人招呼:“林总。” 
转过头,竟是英先生和赵见。 
英先生笑嘻嘻地走上来:“天气好,大家都好兴致。”继续笑嘻嘻地看了车镜明:“明明,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她淡淡笑笑,没说话,向两人微微点头致意。 
英先生却不肯放过她:“你的姿势不对,老赵可是这方面行家,让他教教你。” 
她轻轻皱眉。好在,岳子池已经过来了,轻轻地握起了她的手,向英先生点点头。他跟他,在车镜明演唱会后台,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英先生笑笑:“岳老弟也来了。”转向林向晚:“你们打得怎么样?” 
林向晚打个哈哈:“我不成器,子池应该还成。” 
“是吗?”英先生望着岳子池,似忽然来了兴致:“老赵也是行家,要不比比?” 
林向晚似也来了兴趣:“怎么比?” 
英先生仍是笑嘻嘻地:“我跟你零对零,没得比,不如开赌局作庄家。”再转向赵见:“识英雄、重英雄,老赵,跟小兄弟练练。” 
阳光照在沙地上,明晃晃地刺眼,车镜明忽然就莫名的紧张起来,她一紧张,手就冰凉。岳子池是知道她这个毛病的,朝她笑笑,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松开,朝赵见点点头,就站过去了。 
英先生笑嘻嘻地拍拍椅子:“明明,来坐。” 
赵见也走了过去,拿起枪,推弹上膛,却忽然一下子用枪口指住了岳子池,慢悠悠道:“怎么个比法。” 
车镜明哗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时竟带翻了椅子。赵见手中的枪,子弹可是上了膛的。 
岳子池也是一怔,抬起头,这人推弹上膛的速度实在惊人,他还没有给自己的枪装上子弹。 
阳光下,赵见的脸仍然带了淡淡的笑意,小巧而精致的枪口,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子弹还没上膛,你输了。” 
岳子池慢慢地:“是”忽然拖长了声音“吗?”手猛然抬起,手里的枪一下子也凛冽地指向了赵见:“可惜,你的手指并没扣在扳机上。” 
就这么短短一瞬,他的子弹也已上膛。 
英先生哈哈大笑,站起来鼓掌:“将逢良才,棋遇对手。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笑着望向赵见:“是不是,老赵?” 
赵见只是笑笑不语,退弹,将枪递给一旁的服务生。 
岳子池看他一眼:“承让了。” 
他说的是实话,赵见虽拿枪指了他,手指却没扣在扳机上,才给他反扑之机。只是,他是故意卖个空子给他吧。 
心中忽一阵烦躁。 
英先生转过来拍他肩膀:“话虽这样说。不过,一般人,见这种情况早就尿了裤子,岳老弟处惊不变,实也属难得。” 
赵见从身边过去,淡淡地:“那个人,把你教得不错。” 
血,哗地一下涌上头顶,岳子池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赵见却没看他了,径直回到座位上。英先生意味深长地笑笑,也跟过去了。岳子池再张嘴,却忽然发现没有了声音。 
一切,忽然似幻似真起来,她却走上来了,干冽的阳光,干巴巴的沙地,只有她的眼睛,如此真实,有着滟滟的清澈与明媚的坚定,驻足成深深的海洋。 
岳子池忽一下子清醒。顿一顿,向那边望过去,英先生和林向晚正侧耳交谈,赵见闲闲地躺了在椅上,眼光似乎飞快掠过他身边的车镜明,又落在了他的身上,蜻蜓点水一下,立即遁开。 
烦躁忽然再次涌上心头。 
岳子池恶狠狠地想:这个人,关他屁事。 

英先生偏头过去与赵见在说什么了,林向晚沉思地抬起头来,岳子池正拉了车镜明的手走回来,正午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有种凛冽的干燥。如同刚才忽然之间的风云激荡,两个男人的对面而恃,手中各自黑洞洞的枪口静默敌对,只是这静默的画面中,却奇怪地有种相辅相成的亲切,相依为命的扶持。 
林向晚一时失神。  
  
 八十一 
岳子池与车镜明先行告辞。 
英先生笑嘻嘻的嗔怪:“明明,你还没陪我喝过一回酒呢?” 
她只是浅浅地笑一下。赵见一直沉默,这时也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岳子池心中忽又一阵莫名的烦躁。 

坐缆车下山。 
很长很高的索道,下面是起伏延绵的山脉。快夏天了,从缆车里看下去,那些树绿得已经有些虬劲而苍老。还有深深浅浅的葛藤与灌木,蜿蜒着向上向外延展着扑满。 
因为很高,所以风很大,甚至可以感觉到缆车偶尔会颤动。 
车镜明想看又不敢看,她其实一直都怕高的,岳子池环着她,她就死死地揪了岳子池的衬衫,埋脸在他怀中,只露出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看一下,又赶快地缩回去。 
岳子池忽然开了口:“明明,对不起。” 
她又探头探脑地往脚下看了:“嗯” 
缆车轻微地颤动一下,吓得她赶紧地又缩了回去。 
“对不起。明明,我很没有用。” 
她抬起脸来了,望着他。 
“明明,你知道我曾得罪过东方吗?简文找人差点要了我的命。” 
“其实,要命一条,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当我住了几个月的院出来后,发现,我打算用命来换的稿子仍然被灭掉了。说得崇高点,应该用捍卫这个词,我想拿命来捍卫的东西,原来,是人见了都要绕行的烂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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