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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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再见-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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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豁出去了:“怎样?我们信周刊不是自诩媒体良心么?为什么连自己的员工都不敢保下来?是怕惹火烧身吧。” 
总编皱皱眉,却仍是平静地问:“那依你要怎么办?” 
钟情一字一顿:“发表声明,以正视听。” 
总编却笑了,笑容中竟还有几分对待孩子般的宠溺与无奈:“钟情,你想把杂志社置于大众对立面?要知道,这把火已经燃起来了,一时半会熄灭不下来。” 
“大众的对立面?”钟情忽也想冷笑了:“我记得刚进杂志社,总编你培训我们,说过的一句话。”她直视着总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念了出来: 
“媒体的责任不是诌媚大众,而是无穷尽的接近真相。” 
总编沉默下来,却只是轻声地叹了口气:“钟情,你真的很象岳子池那小子。”他顿了顿:“你们,都很年轻。” 
钟情心中没来由的一酸,但现在,不是心酸的时候。 
果然,总编抬起头:“好,钟情,就算我们现在能够揭示真相,谁会静下心来听。”他也加强了语气:“你真以为大众那么热爱道德?他们只不过在发泄而已。这是个动荡的时代,太多人需要情绪的释放。”他再叹口气:“怪只能怪,车镜明这丫头太红,不但触动了别人的利益,也触动了大众脆弱的神经。高处,不胜寒呐。” 
他话讲得再明白不过。一字一句,将钟情一锤一锤地敲进无边的泥土里去。 
只是,她仍然坚持了苟延残喘的最后挣扎,绝望的、孤独地死死地喘了最后一口气:“总编,无力回天,但总应该竭尽所能。” 
总编胖胖的脸竟然笑了,有些哀伤却又有些狡黠:“钟情,会的。法国人早就说过:骚动总会平息的。那时,大众发泄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文章,他们才会心平气和的思考反省。人类就是这样进步的。” 
那时,这一场大火,恐怕烧得岳子池和车镜明骨头都不剩了吧。想起岳子池的话:“钟情,你知道吗?什么叫做被活埋。” 
那种活埋,空有了一身力气,空张了一张嘴巴,却只能僵直了立在那里,看着土一点一点地埋上来,渐渐地不能呼吸。却偏偏还有一双眼睛,看了周围的人挥动了铁铲,将土一铲一铲地铲下来,欢庆着胜利。 
总监似看出她心思,带了安慰的口气:“好了,你就当是他们命中劫数。熬不熬得过去,看他们的造化。哪个大人物不是经过练狱才可以出得来的。” 
钟情忽然也想笑了。是啊是啊,人类的进步总是要牺牲掉许多无辜的人的,那些无辜的人啊,原来只是因为命中劫数。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总编,你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总编一下子抬头。钟情的嘴巴已无法听使唤了:“你手里,肯定早已准备了许多可以证明岳子池和明明清白的资料。只是,你要选择合适的时机才肯抛出吧。那时,既维持了信周刊一以贯之的媒体良心形象,又可以避开那些利益集团的锋芒。多远大完美的策略,圆满得不能再圆满了。原来,用别人的血染红头上的顶子也可以这样做的。” 
总监早已修炼成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钟情却笑了:“总监,谢谢你又给我上了一课。你用不要诌媚大众让我进入媒体,又用你的远大策略让我懂得了远离这一切。”她一字一顿:“我辞职了。烦你多签一次吧。” 

抱了大大的纸箱走出来,钟情头也不回。 
身后是庄严的高楼,很方正。信周刊的格言:“方正以待已,修身以齐人。” 
钟情又要笑了,脑子里跳出的竟是岳子池的话,那是她挽留岳子池时,岳子池笑笑说的最后一句话: 
“钟情,这个世界,其实是一出人间喜剧。” 
他人笑我看不穿,我笑他人太疯颠。 
岳子池,你看穿了没有? 
男朋友竟然在楼下等。看她抱了大大的纸箱,迎上来接过。 
两人坐进出租车里,钟情这才忽然想起似乎应该给这家伙一个交代,正要开口,那家伙却开口了:“不想干就不干了,反正这工作也太累。” 
眼泪在刹那喷涌而出,钟情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那家伙搂过她,任她将眼泪鼻涕全揩在自己衣服上。竟然很满足地叹了口气:“呵呵,你这外强中干的小女人,总算肯在我面前哭上一场了。”  
  
 七十三 
林向晚的别墅。现在是岳子池和车镜明的避难所。 
海纳的楼下堆着记者,信周刊的楼下挤着记者,他们各自的住所下也埋伏着记者。 
只好到这里来。 
邻近海边的石子路,花园里透出隐隐约约的光线,郁色的冬青在夜里沉默的伫立,远远的,可以听到海浪一波一波袭来的声音。 
“明明,我辞职了。” 
没太多惊讶,她只是嗯了一声。 
“明明,有朋友约我去非洲,亚马逊流域的热带雨林。”他停下来,扶着她肩膀:“明明,我们走吧。” 
她低下头,没有吭声。 
岳子池将她的肩扶得更紧:“明明,我们离开这些破人破事。那些人,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她抬头,望了远方黑沉沉的大海,慢慢地:“子池,录像风波因我而起,这个时候,我不能一走了之。” 
她声音中,有了锐利的清冷:“我只不过是颗布局的棋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海纳。” 
天空中,没有月亮,但竟然有星星,黯淡却隐约的发亮。 
“子池,知道吗?为什么是江湖?” 
“是因为水,浩浩荡荡的水,海纳是水上的船,而我是船上的人。我们,是绑在一起的。” 
她再慢慢:“何况,林总对我有知遇之恩,不能不报。他没放弃,我也不可以。” 
岳子池想说,其实林向晚那老狐狸还不是利用你成就他一统江湖的梦想,却说不出口。 
她却好象知道他的想法了:“不管其他。至少,他给了我舞台。”她静静地看着他:“这个舞台,还比较干净。” 
岳子池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反过来安慰他了,站在那里,白衬衫下是让他欢喜而绝望的倔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咬咬牙,坚持,再坚持,就挺过去了。象这样。” 
她果真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微笑。 
岳子池再也忍不住,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明明,我的明明。我兰心惠质、明眸如水的明明,我甜蜜的倔强着的明明。 
有飞扬的头发从他脸颊掠过,夜色中,她听到他的声音,一字一顿:“明明,我们一起,火里来火里去,水里来水里去。” 

海纳。林向晚的办公室,一片凛冽。 
王杨拿了几张传真递给林向晚。 
是广告商发来的,要求撤人,并赔偿一定的经济损失。 
林向晚只溜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撤人就撤人吧,现在还顾不上这个。 
王杨终于闷闷地抬头:“向晚,怎么办?” 
林向晚沉默。 
王杨看他神情,似乎下了决心地开口:“要不,放弃车镜明吧。” 
林向晚下意识地冲口而出:“明明是冤枉的。” 
王杨笑得有些无奈:“向晚,这不象也不应该是你说的话。” 
林向晚蓦然惊觉,有点自嘲:“是啊,真是年龄大了。” 
王杨敏锐地看他一眼,却换了口气安慰:“其实,那些家伙未必不知道明明是冤枉的,但大势所趋,也只有明哲保身这唯一办法。” 
他巧妙地旁敲侧击。林向晚忽一阵烦躁。 
门轻轻地叩响,秘书小姐走了进来:“林总,这是刚刚收到的传真。” 
林向晚的头轰地一声炸响。 
很标准客气的措辞: 
“因某些令人遗憾的原因,经公司董事会决定,暂时中止与贵公司有关于投资的谈判,恭祝春安。” 
春安,简直象个绝妙的讽刺。 
前两天还是推心置腹的杯盏交欢,转眼就成了客气生分的陌路萧郎。 
林向晚狠狠咬牙,将传真递给王杨,后者神情愈发凝重。 
林向晚身子重重往后一倒:“阿杨,现在放不放弃车镜明还有意义吗?” 
王杨不解地抬头看他。林向晚冷笑:“放弃明明,等于承认一切,海纳不死也重伤。不放弃,背水一战,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王杨叹气,也陷入沉思。良久,抬起头来:“我倒想到一个办法。” 
林向晚目光炯炯地看他。 
“录像上其实并没有岳子池与车镜明的亲热镜头。她完全可以不承认岳子池是男朋友,其他方面,我自然会市场运作。”  
  
 七十四 
海纳终于召开录像风波后的首次记者见面会。 
不大的房间,挤了满满的人。长枪短炮,对准了台上的车镜明。只是,让大家都颇为遗憾的是,那个人儿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低头,也没有丝毫羞愧负罪的紧张与不安,一如平日般镇定从容,简单的黑白配,仍然天高水远的清朗。 
有人内心莫名的愤懑就被激起了,恨不得跳了台上去揪了那人:“车镜明,你为什么不认罪?”再带领大家齐齐地举了手臂呼口号:“打倒小三,打倒奸夫淫妇。” 
没多话,单刀直入:“车镜明,叶思琪是你的朋友吗?” 
很干脆:“是” 
“那岳子池,是你男朋友吗?” 
林向晚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个问题其实是早已打点好,刻意抛出来问的,只为了让车镜明说出 “不是”二字。 
台上的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林向晚的心开始狂跳。然后他听见她的声音,仍然只有一个字:“是” 
林向晚哀叹一声,明明,我早就预感到你会是这个答案。可是明明,做人有时不必太认真的啊。 
安排好了的记者显然也一怔,下面的问题就提不下去了,另外就有人急急地跳了出来。 
“你觉得你对叶思琪死应付什么责任?” 
怎么跳出来这么多正义使者?叶思琪死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台上的那人淡淡道:“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律师。” 
有人在忍笑,也有人更愤怒了:“车镜明,你应该给大众一个交代。” 
这是采访么?这分明是审判。 
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为什么?” 
那人反而怔了怔,赶紧地在头脑中收集了词汇:“身为明星,自然应该做大众的表率。”此话一出,下面的话就理直气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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