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有点亮起来了。
我们走在小区边上的绿地里,有邻家小孩牵了硕大一只松狮犬出来遛。
我说,啊,师兄师兄,你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狗。
祁连笑,莲,你果然一直就喜欢这样憨憨的动物。
你怎么知道的?!我觉得好奇怪哦,难不成有读心术?
祁连说,啊,你不记得了?大学里写生那次,你一个人在熊猫馆痴痴呆呆好久,我们叫你都不理。
哈哈,我那时长得也像熊猫,哈哈哈。
是啊,可爱的熊猫。
祁连温柔的眼光,居然让我心动了一下。
微微红了脸,我问,师兄,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突然想见你了。他的眸子居然意外地深情,让我又当即发了一下呆。
祁连摸摸下巴,呵呵,看来我装柔情还真是有一套。
我恼羞成怒地一掌打过去,他捏着我的胳膊,突然冒出一句,莲,愿不愿意跟我去韩国?
我睁大眼睛,祁连一字一句地说,跟我去韩国,作专职插画家。
离开这里么?忘记泰,开始新的生活?
我慢慢挣脱他的手,我说,让我考虑考虑。
我们漫步在这黄昏的街头,空气里有淡淡哀愁。
祁连说,莲,如果你没有遇到泰,你会不会慢慢爱上我?
也许吧,可是人生又有谁能料得到呢。
就在我们的情绪渐渐低落的时候,那只巨大的松狮犬突然拉着小主人发足狂奔起来,小孩子拉着绳子大叫,欢欢,别再乱跑啦。
半晌,那憨憨傻傻的狗狗突然回头朝我痴痴呆呆的望了一眼,我和祁连当场爆笑。
果然,压抑的生活一点都不适合我。
祁连说,莲,你应该多笑笑。
他用手在脸上扯出一个巨大的笑容,这个样子最适合你。
我张大嘴巴,这样?
祁连说,老天,看到你的小舌头。
我又咧着嘴,这样?
祁连翻翻白眼,天,淑女都是要笑不露齿的!
那这样好了,我抛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
祁连说,恩~~goingdown!
我们都大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大学那亲密无间的时光。
沿着小山坡走回去,我说师兄要不要来一起吃饭。
他说,算了算了,和情敌一起可不自在。
我笑,泰好像不会回来吃饭,他和常笑出去办事了。
正说着,看到祁连一个撑手,跳下小坡,白衬衫微微掀起,露出健美的腰肌。
他说,莲,下来。
我顿时傻眼,看看自己身上窄窄的长裙,我说,师兄,算了,我绕过去。
不用。
说话间,祁连居然一把把我抱起,轻轻托过小坡,强有力的双臂支撑着我。
在腾空而起的一刹那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祁连投掷在我身上固执坚定的视线。
我觉得,现在的祁连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脚快要触地的时候,我仿佛听到泰的声音。
身体摇晃了一下,祁连怕我失去平衡,马上拥住我。
他说,你没事吧。
而与此同时,我们的另一边响起泰的声音,他说,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表情愈发地疏离与冷淡,常笑站在他背后,也惊异地看着我们。
我咬着嘴唇,不敢去看泰的眼睛。
泰一把拉过常笑,往回走,他说,没事了就快点回家。
他的无动于衷,深深刺伤了我。
吃完饭洗碗,常笑体贴地帮我,他问,那个男人是你的师兄?
我点头。
他喜欢你,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泰也不例外。
可是,即使泰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闷闷地说。我跟谁在一起,做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不在乎。
在乎。常笑悄悄凑到我耳边,他把我的衣服都要拽破了。
我抬起眼,常笑,我觉得我快撑不下去了,我的爱没有得到回应,我就快要放弃了。
我可能会去韩国。
常笑放下碗,你当真?!
我正在考虑。
他严肃地看我,目光凝重的不似常笑。
他说,莲,这是很大的事情,你得好好考虑,逃避不是问题。
深深叹一口气,他说,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离开了我爱的人,自以为可以忘却,却更加痛苦。所以莲,给泰一点时间,让他慢慢地正视自己,而不是放弃他。
可是,我怕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气力。
常笑说,莲,你好好想一想。明天开始,泰会和我去法国处理一些事情,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你可以整理一下思绪。
他帮着我把碗放到橱里,他那高贵迷人的侧脸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初见他时的场景。
他那时带着那样欣喜与温柔的神情,如今,也只留落寞。
我突兀地问,阿笑,你还爱她吗?
爱。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
那么为什么不回去找她?
他说,我和你一样,莲,我在等我全部的勇气盈满的那一刻。
常笑走了之后,坐在沙发上闷闷地看电视。
泰湿漉漉地从浴室走出来,手臂上还有小小水珠,他问,阿笑走了?
嗯。我故意不去看他,专心致志地看电视。
他坐在沙发的这边,我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我们互相都不说话,前所未有认真的看着广告。
很久没有两人独处,有一种暧昧迷蒙的气息。
那种感觉,渐渐的、慢慢的、缓和地绽放开来。
突然,泰说,莲,你坐过来一点。
我一惊,下意识地说,我不要。
那我坐过来,离得那么远,好不习惯。
说着,他紧挨着我坐下,身上的水也蹭到了我的衣服上。
我全身僵立,我说,泰,你干吗,你干吗,靠那么近?!
他好笑地看我,你很紧张。
我……我才没有!
其实膝盖都有一点打战。
莲。他叫我叫得很柔情。
我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我先回房了。
起身的一刹那,泰的手腕用力把我拉向他的身边,在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中,他温柔地吻了我。
泰的嘴唇,永远都是那么的柔软,好像要把我轻轻拥到云间。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我,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沐浴过后的清爽气味。
我们的鼻尖厮磨在一起,令人销魂的甜美的亲吻。
他慢慢放开我,眼里似有不舍光芒。
我的舌头已经打结,我说,泰,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吻我。
他说,我不知道,突然想吻你。
我的心瞬间清明,又似从云端坠落。我因为爱他而吻他,他吻我,却没有理由?
我愤怒地站起来,冲进我的房间,关了门。
我坐在地上,背脊抵着门,吼,你不爱我,就别吻我!!
在这扇门背后的地方,我感觉到站在那里的犹豫不决的泰的体温。
我几乎,忍不住想要推开门跟他一问究竟。
然而,我终究没有。
这是一个沉重的季节。这样的夜里,没有人轻松。
坦白
我对祁连说,我想去韩国,做个插画家。
那个时候,窗外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教室的窗户半开着,有雨点不经意地飞溅进来,水泥的窗台上一个个斑驳印记。
我的眼睛闪着从未有过的决绝光芒,祁连看我一眼,说,莲,你的样子似乎要去服刑。
我暗自一惊,低下头,本意并不想摆出这样可怖的造型,只是,不强硬地命令自己,我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他说,你可告诉泰了?
还没有,等他从法国回来我会告诉他。
我闭上眼睛,似乎还听到飞机划过长空的轰鸣。
你不后悔?
我深吸一口气,张开眼睛。不后悔。
师兄,我累了,我想放弃了。
爱情总是这样,我们互相地追赶,我追你,你追他,他追我。
当我退出这一场没有结果的追逐戏,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其实,地球还是一样的转动。
少我一个,人与人之间互相牵绊的圆仍然继续。
我还是退出吧,退出这一个我在其中根本无足轻重的圆。
祁连的客座任期还有一个月结束。
他嘱托韩国方面发来邀请函,正好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去办护照和签证。
拍二十秒快照时,我把眼睛睁的滚圆,出来时发现眼大无光,脸上眼窝深陷。
有史以来最憔悴的一张照片,完美记录我的疲惫不堪。
我交了需要的张数上去,把剩下的给祁连看,瞧瞧,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再要有这个鬼样子。
祁连端详了照片上的我半天,说,很好很好,你终于觉悟了,不晚呢。不知道这位小姐今晚有没有空陪我看电影去?
我眨眨眼,陪帅哥去,我很荣幸啊。什么电影?
他说,星球大战三。
我张大嘴,要死了,那个电影我是不去看的,每次都是光剑刷的伸出来,互砍两刀,无聊到极点。
那你要看什么?
我想想,有没有韩国片呢?既然我决定要到韩国去了,不如就先热热身?
两个人去到电影院,发现在放《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祁连说,不要看这个,听名字就觉着悲。
我不理,买了票进去。
后悔。
怎么会选这样一部片子。
这是一部关于铭记与忘记的电影,秀贞哭泣的时候,哲洙安慰她说,“我就是你的记忆,你的灵魂。”
眼泪刷的下来了。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又想到他,他是我的记忆,我的灵魂。
黑暗中,我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被轻轻覆住,空气里是祁连微微的叹息。
回家的时候,眼睛红红,把手插在连帽衫的衣兜里,默默走路。
祁连说着话,试图调节气氛,而我只是敷衍着,心知对不起他,却实在是兴致缺缺。
祁连说,不讲了,讲半天你也没兴趣。
他指指街边的自动售货机。我也口干舌燥了,莲,请我喝饮料。
我应着,手在兜兜里掏铜板。
没有零钱?
有的,等一下哦。
他说,我来帮你找,大手伸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