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念。＇
库洛洛顺手捋了下她的发梢：“没错。秘密大概就在这了。”他说着看向那个阻碍视野的拐角，“不过这个圆还真是有些麻烦……”
瑟莉斯犹豫了一下，径直向圆中走去。库洛洛一愣，却没有拦她。他知道她不会做蠢事。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在无人的黑暗中，微微敛起眉头。
瑟莉斯跨入了对方的圆，却没有引起异动，如她所料的。她浅浅地笑出来，颤抖着嘴角。
那一天，金在临走前告诉她，用圆感受不到她的身体所在了。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尼德候格念力造成的花纹刺青，以及梦中红月下那阴森冰冷的小芽。那株带来希望和悲伤的凶厉芽叶。
它现在已经长大了些，那螺旋状弯曲的枝叶，越来越像那人手臂上的纹身了。
没有回头，瑟莉斯直接跳起，以手脚撑着天花板的三面夹角处，视线穿过了楼梯的拐角。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以打开了精孔的肉眼就可以直接看到的念阵，念阵的中央盘坐着一个人，他手中还拿着一个掌上式的游戏机，却没在玩，头一点一点的，似乎随时会睡着。
使用圆对任何念力者来说都是一件耗神的事，即使仅仅是半径5米的小圆，长时间维持对于一般的念力者来说也是一件极端要命的苦差。瑟莉斯推测，这个念阵是加强念力的类型，专门为这些需要维持圆的守卫设置。她在阴影中无声无息地移动到那人头顶正上方，平静地松手，身体落地前已经干净利索地用脑后一击让他彻底睡着。
她看了看守夜者手腕上宝蓝色石头的长条，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摘。在没有周详计划的条件下，随意的行动会带来覆灭。她站起身，看向楼梯的方向，在那里库洛洛已经走了过来。他看着她的眼神沉凝，脸上没有熟悉的浅笑。瑟莉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做出决断。
她已经隐隐地察觉了，这个残念没有意识只有恨的本能，它渴望进化，而正常情况下它被她的念和意识里长期磨练出的隐忍本能压制得死死的。然而，在友克辛市失去念力时，它生根发芽了。现在，同样在她念力受限的条件下，在仅仅被她的潜意识压制着的条件下，缓慢生长着。
她相信它能长大，慢慢强壮，她感到它在自己的身体里渗透着什么，也许这会要她的命……但也会带给她最强的刺杀能力！就像尼德候格拥有却不懂使用的，即使与自己相距仅一公分也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终极隐匿。
她知道即使瞒着库洛洛，如果这能力能成长起来，他也很快会察觉的。他会发现即使背对背，他也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与单纯的绝不同，这是一种特殊的，绝对抹消实物存在感的特殊能力。
所以她展示一个预告给他，等他决定。如果他现在杀她，她没有丝毫胜算，这样她也不用帮他逃离这里或是去找除念师了。
库洛洛一直走到瑟莉斯跟前才停下，他垂眼看着女孩直视着他的眼神，平静的黑瞳没有光点，也没有尽头。
眼前这个誓要与他不死不休的女孩拥有了一种防止他人圆探查的能力，而她本身极善于探查与刺杀。虽然只是这样还不足以造成威胁，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把圆像缠那样长时间维持着，他感应威胁靠的并不是圆。但这女孩的眼神告诉他，也许不会仅仅如此而已，她有自信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虽然不是现在……
……你在等什么呢？等我扭断你纤细的脖子？还是等我质问你你自信的来源？
他轻柔地抚上女孩的脖颈，手指钻到项圈下紧贴着微凉的皮肤，感受到加速的脉搏。他感到手指下的皮肤一僵，而那只带着朦胧感的黑瞳闭上了，眉宇间透着一丝恐惧，一丝觉悟，还有隐约，却彻骨的悲伤。
“这不是开发出的能力吧。残念造成的？”他低下头，把额头轻靠在她的刘海上。
瑟莉斯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毫厘之外微垂的黑瞳。
＇你怎么知道残念的事？＇
“不是攻击性又比较弱的残念，当被施加到宿主身上时，有时候会不受宿主控制地以某种形式再现其原有的能力……当然，只有当它被压制的时候。一旦它够强了，会毫不犹豫地反噬，这是它存在的唯一目的。”
瑟莉斯皱皱眉，库洛洛说的和她的猜测，基本相符。
＇……你想说什么？＇
“……能压制残念的方法没有任何记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能做到，在找到解除的方法前就全力以赴地压制下去。＇
瑟莉斯没有回答。她的心跳在减速，慢慢恢复正常。
她知道他的选择的，至少是现在的。这让她浅浅地笑出来，有些艰难的，颤抖着。
虽然和她猜测得差不多，但“反噬”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让她感到恐惧。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谎，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刻刀一样刻入她的脑海。
死；和在不久未来的某个时间一定会死，被这种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不知在体内何处蔓延的慢慢侵蚀着的感觉杀死，而此时正在向那个时间点走着——这是不同的两种感觉。
就像看着一支利剑比时针更慢地向心脏刺透，然而金属的冰冷和身体慢慢被划开的感觉却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着——会死。
＇压制不了……没有念做不到。＇
她看着突然分开的男人露出凝重的神色，勉强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她潜意识里想作出个示威的笑脸，但微微的颤抖出卖了她。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看着，瑟莉斯也毫无畏惧地回瞪。许久后，男人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眸，穿过她身边向塔顶深处走去。
塔顶结构简单，又绕过一个拐角后，一个巨大的诡异房间出现在两人眼前。房间充溢着带着污褐色的红光，光的源头是房间中央一个块足有三、四人高的巨大石头，石头上缠着漆黑的锁链，光似乎是从石头背面发出的。跟着库洛洛绕到石头背面，瑟莉斯猛地瞪大了眼睛。
石头上绑着一个人，一个活人！他睁着眼睛，目光空洞地垂着，而褐红色的光正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瑟莉斯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被发现了。然而当她看向库洛洛时，却发现他完全不在意地看着那人——或者说，观察着那人的四周。
瑟莉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真正的光源是那人背后，一个似乎是血画的巨大符号，符号的形状是一个圆圈，勉强可以看到中间还有一点，但被那人的身体挡住了大半。
“你觉得那是什么？”库洛洛忽然问她。
＇……那个符号有念的气息，那个人也有一样的。＇
“有没有看过一个叫海魔的童话？”
瑟莉斯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那个渔家少女和海中妖魔的故事她从借来的书里看过。
库洛洛看着那个符号，低声说——
“那个故事就是从这一带流传出来的……我记得原版童话中，那个国家的标志被形容为太阳之眼——”
忽然他话音一断，毫无预警地抓住瑟莉斯的手向一侧闪去，然而几乎是同时，瑟莉斯只感到脚下一空，两人同时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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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巨大水声响起的同时，瑟莉斯无声地尖叫，没头的刺骨冰冷激得她大脑一片空白。脚下的地板毫无征兆地突然塌陷了，她和库洛洛直坠了二、三十米后掉入冰冷的苦涩海水里。还没清醒过来，她刚浮出水面，头上的光却猛地消失——塌陷的地板如变形积木般又恢复了原装，他们被关在下面了。
＇这什么陷阱？一点动静都没有。上面那家伙是什么人？＇抹了把脸上的水，瑟莉斯对同样湿透的库洛洛说，她已经看不到他了，但很确定他就在旁边。
没有圆，又失去了视野，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彻底的黑暗让瑟莉斯——虽然只是一点点，而且她绝对不承认，但她心里是有点发毛的。
她听到身边有破水而出后，磕击着墙壁急速一路飚上的声音，然后是一声从头顶高处传来的重击声，接着那人又落回了水中。
“闭气，我们恐怕要另外找条路出去了。”
＇可闭不了太久的。＇
瑟莉斯皱着眉头，库洛洛没回答她，他忽然抓住她的手——
“在我手上把你的话写出来。”
瑟莉斯一愣，转而反应过来。如果完全没有光源，那多好的眼睛都没用。
＇没有器材我们闭不了太久气，而且水里大概也是一片漆黑。＇
“这里的海水很清澈，应该和别处相连，靠水流可以判断一些东西。全速的话，3、4分钟应该足够了。”
＇和外面？那可以直接逃出去了。＇
库洛洛抽手出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太可能。走了。”
瑟莉斯的水性还算不错，虽然现在没有念，但别潜太深她还是没问题的。跟着库洛洛潜下去，果然水下的空间很大，似乎连向某处。忍着令牙齿不受控制的酷寒，她在远离陷阱后甩了鞋子，脱掉了吸水后极沉的外套，上身仅穿着露出肚脐的吊带小衫。
海水被身体分离时在耳中带出噜噜的声音，它冰冷地刺骨。瑟莉斯感到眼睛有点痛，海水似乎渗入了还没愈合的地方。
过了一小会儿，瑟莉斯惊讶地看到成群的光点从她身边掠过。它们散发着碧绿的磷光，平静得灵动飘逸，像漂流的萤火虫群，可那光又太温柔了。瑟莉斯想，这大概是某种海洋浮游生物。它们似乎受到外来者的吸引向外来者贴服过来，如指路灯般伴随与左右，微光有几点粘到瑟莉斯在水中如烟飘舞的长发上，如夜明珠的发链。光点的流随着快速前进的身体漂流，似乎是静止的，瑟莉斯想到了星空，无论飞翔地多么迅疾，也一直静止于天顶的繁星。
借着萤火的微光，瑟莉斯能微微地看清周围。库洛洛游得很快，不时转变着方向，他一手松松地微贴着体侧，另一只手握着瑟莉斯的手腕，小幅的动作游鱼般灵活流畅。
手腕上的手，在冰冷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