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胭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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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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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麻烦宝儿姑娘扶内子下车了。”洛谦自如说道。
林宝儿也不再戏言,扶我下了马车。
瞥一眼车外,我便呆愣,四周乱石飞走,寸草不生,竟是关外的戈壁滩,看来拓跋阳是想将我们掳回拓跋王庭。
拓跋阳的随从井然有序,很快就搭起了一方帐篷。
夕阳沉落,夜幕升起。
一堆明亮的篝火,一只酥黄的烤羊,一袋塞外烈酒,组成了游牧民族拓跋人特有的夜晚。
只是围着篝火的不是载歌载舞的欢快人群,而是四个各怀心事的人。
明亮的火光照在拓跋阳年轻骄傲的脸上,显得他更加的神采飞扬。
拓跋阳豪爽笑言:“荣幸之至,能请得洛相与夫人作客拓跋。”
洛谦默默不语,似乎是疲惫不堪,无力言语。
我则似笑非笑道:“不过太子的待客之道也太特殊了,连走路也需要人侍候着。”
拓跋阳笑道:“两位皆是高人,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必须小心谨慎地看住二位啊。”
我眼角斜睨着拓跋阳,嗤笑道:“哪有什么高人?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弱质纤纤的女流而已。倒是太子武功盖世,却怕我们从眼皮底下逃走。扶柳原本以为太子乃是当世英雄,不料只是一胆小之人,真实失望之极啊。”
话中讥讽之意表露无疑,我就是要激他拓跋阳,打击他的高涨气焰。
拓跋阳果真是听惯甜言蜜语的人,一闻此言,立即变了脸色,嘴角轻微抽搐。
“洛夫人何必言语相激呢?”林宝儿吟吟笑道:“你恼我偷了百日醉,也是常理,却又何必将气撒向他呢?”
林宝儿三言两语,谈笑间化解了这话中讽刺。
忽地,狂乱的马蹄声响起,声如雷鸣,一队骠骑直向帐篷奔袭而来。  
                  
 第十四章 破阵子(3)
 夜月繁星下,只依稀见到一银盔将军带领着军队策马前来,气势非凡。
见如此浩大阵势,拓跋阳的随从们纷纷拔出刀剑,围成一个半圆形,护住了拓跋阳的周身。
待那将军逼近至二十丈远时,在滚滚沙尘中,可模糊看见他的脸,高鼻深目,竟有一双蓝色眼珠。
这时,拓跋阳面露喜色,喝退随从。
蓝眼将军也矫健下马,龙行虎步至拓跋阳面前,旋即单膝跪言,声若洪钟。只是他说得是拓跋语,虽然我晓得简单拓跋文字,但却从未听说过,也无法知道他向拓跋阳禀告了什么。可从拓跋阳的面色看来,也能推测应该是一件喜事。
等到那蓝眼将军汇报完军情,拓跋阳竟亲自将蓝眼大将扶起,料来那将军也应该是拓跋的重要人物。
随后,他们君臣相谈甚欢。
突得,久未言语的洛谦斜插一句:“这等区区小事,何需大汗派出拓跋第一人铁木那将军及五万铁骑。”
拓跋阳甚是惊讶,停止了与铁木那谈话,盯着洛谦道:“洛相果真文采过人,就连拓跋语言也是精通熟识。”
“只是连洛相也曾丢失过的十万两,敝国又怎能不重视呢?”
那蓝眼将军自是拓跋第一人铁木那,可是十万两白银怎么会落入拓跋阳手中?而洛谦又何时丢失银两呢?
一番迷雾对话,搅得我头昏脑胀。
而后拓跋阳对铁木那附耳几句,铁木那对洛谦抱拳道:“洛相言重,铁木那早已不是拓跋第一人,五年前这称号易主他人,而那人是铁木那穷尽一生也无法超越的。”铁木那本就只会说几句简单汉语,这段话能勉强说完也极为不易了。
铁木那剽悍英勇,可当提及现在的拓跋第一人时,眼神却极是敬佩。不过铁木那也应该是一条汉子,这世上能真心佩服超越自己之人本是极难,更何况铁木那还是拓跋重臣。
但在这几句对话后,拓跋阳与洛谦都闭口不言了,他们刚才所说之事也如黄沙,风吹飘散,不再有踪影。
此后一连十天,走戈壁穿沙漠。
第十一天傍晚,林宝玉扶我下了骆驼。早在进入沙漠前,拓跋阳便命人将骏马换成骆驼,虽然缓慢,但要比马上颠簸来得舒服一些。只是骆驼双峰之间的围帐空间狭小,仅能坐一人,且舒展身躯也不得便。
在骆驼上蜷曲许久,我甫一落地,双膝酸软,竟将半边身子挂在了林宝儿身上,嘀咕道:“早知道百日醉药效这样厉害,当初拼了命也要往他茶水里下……”
林宝儿眼睛一眨,吹气在我耳畔道:“真舍得吗?”
几丈之外,他立在高大的骆驼旁,神情萎靡,不复往日飘逸。
我撇回头,域外的草原分外绿,多有骏马自由奔。“若是知道现在,当时剜心也会给他灌了百日醉,免得如今这般磨人……”
远处夕阳如红盘,染红了半边草原。几匹骏马极速驰来,扬起点点泥土。
待近了,林宝儿忽地轻声惊呼,忙后退几步。我没有依靠,双腿乏力,软软地瘫倒在草地上。
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软草也随之轻摆,叶子拂过我的后颈,一阵麻痒,我不禁轻声一笑,笑音清脆。
雷霆般的马速遽然停止,一大片阴影投在我的脸上。
马上是一个衣裳华贵的拓跋汉子。圆领窄袖,是典型的拓跋服饰,便于骑射。只是衣料却是难得的金陵云锦,在西华也是极其昂贵的,非大富大贵人不可穿。那人打马又向前走了两步。扬起头,将他看得更加仔细了。卧眉细眼,容貌委实普通,倒是发辫上宝石相辍,耀眼夺目。  
                  
 第十四章 破阵子(4)
 他目光放肆,盯着我,如打量猎物一般上下扫视,而后咧嘴一笑。
心里极不舒服,我反瞪他一眼。
他却饶有意味呵呵大笑,伸臂如电,探身将我抓上马背。
一时间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稳住,刚抬头,一股浓重的膻性味便冲入鼻端。心下怒极,也不管四肢无力,挥手就扇了他一巴掌。终究是气力不足,手掌打在他粗糙的脸上,力道几无没有,只有指尖轻轻刮过。
他一怔后,便嚣张大笑,眉眼之间看我像是待宰的羊羔。
这一笑还未结束,他突然脸色忽变,方才得意荡然无存,只余惊恐之态。
他垮下骏马长嘶,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前蹄不断踏向半空。
烈马脱缰,它挣扎几个回合,我便受不住了,直觉胸口恶心,整个人被抛到了空中。重重落地,小腿撕裂般的疼痛,可上身却是毫发无损。
只一回眸,看到了洛谦的眼,压在心里许久的恐惧便爆发出来,张开咬在他的肩头,狠狠的:“痛!”
洛谦眉头微皱,双臂环着我,轻拍后背,淡道:“到底是晚了一步,不过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我松了口,深深的牙印隔着衣料嵌在了他的肩头:“大概是小腿折了,很痛。”
又一阵尘土飞扬,那个拓跋人也重重摔在地上,马儿撒蹄奔去。
他哼哼两声,艰难爬起,指着我与洛谦大声喝斥,只不过他说得是拓跋话,一句也听不懂。但瞧他鼻孔阔张,也知不是什么好话。
洛谦抱着我,支起了上半身子,正色厉声说了一串拓跋语。
那人愣住,细目撑大。
身后又响起喝斥的大段拓跋语,拓跋阳大步走上前来,满脸歉笑着扶起洛谦,我倚着洛谦也缓缓站起,只是右小腿实在时疼得厉害,抽气声连连。
那人瞧了我们一阵,大力抛下马鞭,也转身离去,口中喝声不绝。
拓跋阳抱拳道:“图姆鲁莽无礼,致使洛相与夫人受伤,本该重罚,但因他是侧阏氏的唯一亲弟,父汗一直宠爱又加,一时也不好处置。只有本王先行向洛相与夫人赔罪,等明日向父汗禀明此事,再让图姆亲自向洛谦请罪。”
“国舅千金之躯,洛某怕是承担不起。”洛谦冷冷回道,也不正眼瞧着拓跋阳,目光却是飘移到我的右小腿上。长裙早已在跌落时割得破损,还有不少尖锐石子划破了肌肤,鲜血涌出,混着泥土凝在了丝缎裂口处,如破败的花。
“先忍一忍,实在是痛,就闭上眼睡一下。”洛谦温柔浅笑,手臂温暖环住我的腰,抱了起来。“还请太子给一处安静陋室,我要为内子包扎伤口。”
他坚定地迈出步伐。淡淡余辉洒在他的额角,将豆大的汗珠照耀地如同完美的水晶。或许想忘记一处伤痛,必须想起另一种疼。他与我一样身中百日醉,在沙漠颠簸十日,体力虚弱。可此时,他抱着我,全身流汗,走向拓跋深处。
我缓缓闭眼,听到一声叹息,虚弱若无。
“或许不该来的……”
拓跋王庭偏僻西北角的帐篷内。
环顾四周,拓跋人习惯盘坐在毛皮之上,空大的帐篷内竟无一张木椅。
“快点,快点啊!”林宝儿指挥着一群人走进,笑着来到我们面前:“这里简陋了些,我怕你们住的不习惯,特意叫人搬来些中原样式的家俱。”
那群人三三两两搬来一些半旧的家俱。很简朴,一扇雕花屏风,一张高脚几桌,几张木椅,看来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谢谢姑娘的关心。”洛谦淡淡地回应。
他将我放在木椅上,转首道:“在下要包扎伤口,不太方便,还请姑娘及手下离去。”  
                  
 第十四章 破阵子(5)
 林宝儿掩嘴一笑,眼里却闪着戏谑:“宝儿倒忘了夫人玉洁,不能让外人瞧去了。不过我待会儿却是要带着上好的金创药硬闯进帐篷的。”说罢,她带着拓跋奴仆门离去。
毛毡子垂落,挡住了外面草原上的夕阳。
帐篷内昏蒙蒙一片,只有少量的光线透过厚实的毛毡落进来。洛谦缓缓的蹲下,头低垂,细细扫了一遍渗血的伤口。我从高处望下,只能看见他的眼隐在幽阴里,几粒灰尘漂浮在额头周围,他的眉微微蹙起。
“待会儿可能很痛。”
我轻轻点头。他依旧垂首,看不见我的脸,以及咬住的下唇。
刺啦一声,他已经撕开了半边裙幅。
小腿突然间暴露在草原傍晚的凉凉空气里,不禁轻微向后一缩。只一瞬间,温软有力的手卡住了我的右小腿,动弹不得半寸。
裸露的小腿上淤青不少,大片大片地,中间夹杂着条条深紫淤痕。割破的伤口出血已经凝结,突兀的暗红凝痂横亘膝盖,看起来几分狰狞。
他手指修长,一寸寸捏过小腿:“幸好没有断骨,只是筋脉错乱,休息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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