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顾瑞辰和舒安夏这对新人到的时候,“竹园”的主厅内,已经黑压压地坐了一屋子人。
舒安夏微微蹙眉,虽然她一直都是顾家家族大,但是按理说今日该到的,也就是族里生活在顾府的长辈们,怎么会这么多人?粗略地看过去,大大小小,也有上百人了。
顾瑞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仿佛在说,“别担心,有我呢!”
舒安夏舔了舔唇,轻点了下头。
顾老太君位居主位上,慈爱地看着她,顾大夫人坐于顾老太君右手下册,旁边的位置是空的,那是留个顾将军的。顾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就是儿子的婚礼,也没能有时间赶回来。
顾老太君的右手下方,是个紫衣女子,穿着很得体,面色清冷。再往下……
基本上是按照品阶坐下来的一干人等。
“第一天早上就让长辈们等,舒府这个礼仪之府可真不是空穴得名呢!”这时一个尖细的女声想起,打断了舒安夏的思绪。
舒安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金黄色褙子,梳着堕马髻的妇人一脸不善地看着她。
舒安夏微微蹙眉,顾瑞辰随声冷冷地扫过去。
妇人一见顾瑞辰望了过去,耸耸肩,赶忙闭上嘴。
“楚姨娘,你怎么这么没规矩,明明是你们来早了,怎么能怪孩子们?”顾老太君也是一脸的不悦,瞪着楚姨娘的眼神中多了抹怒意。
楚姨娘撇撇嘴,委屈地看向大夫人,大夫人的手指一轻一浅地敲着桌子,没有说话,表情也是闷闷的。
后来众人又闲聊了一阵,顾瑞辰在这个空挡告诉她,楚姨娘是大夫人的表妹,一同嫁给他爹爹。
舒安夏也顺势粗略地属了一下,按照品阶坐的位置中,除了大夫人这个正妻,他爹爹至少娶了十二个姨娘。
舒安夏用眼神找顾瑞辰求证的时候,一提起顾将军,顾瑞辰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复杂。
舒安夏没有再多问,在她面前,顾瑞辰也从来没提过他爹爹,那个少年成名的北国名将。
不一会儿,十几个端着托盘的大丫鬟鱼贯而入,她的托盘中,整齐地摆放着各色茶碗和杯盏,舒安夏知道是到了敬茶和给红包的阶段。
按照辈分,从顾老太君开始,舒安夏端着茶碗将茶递过去的时候,顾老太君满眼含笑,直接放到托盘中一个沉甸甸的红包。舒安夏感激一笑。无论之前还是之后,都是顾老太君在为她们跑前跑后,出钱出力。
接下来,便是传说中的顾府大夫人。虽然这个顾府大夫人,她在舒府就见过她,但是一直没有正式拜会,所以,舒安夏此次算是正式拜会的第一面。
当她端着那个放着紫晶琉璃杯的清茶举到大夫人面前之时,大夫人“慈爱”地端起茶碗,舒安夏赶忙陪笑,忽地,大夫人手一抖,刚刚端着的茶碗喟然下落。
舒安夏瞳孔一缩,身子轻轻一个晃动,那个差点落地的茶碗,平稳无误地躺在舒安夏的手中。
“母亲,请用茶,请小心!”舒安夏说着,又双手将茶碗奉上。
大夫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接过了舒安夏的茶。
舒安夏手中的托盘依旧举过头顶,按照规矩,新媳妇必须要等到每个长辈的“红包”才算礼成,也代表了长辈对新媳妇的认可。
但是大夫人结果茶碗之后,却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得顾瑞辰面色沉了半分。
舒安夏用余光跟他眨眨眼,其他长辈们也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对于大夫人的态度,势力的长辈更是明白了几分,原本装好的红包,又拿出去了大半。
舒安夏不以为意,依旧沉稳地拖着托盘,时间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夫人这才给身边的婆子使眼色,那袋子装着银子的红包,才落入的舒安夏的托盘。仿佛的时候,红包和托盘之间发出了“砰”的一声,让旁人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么沉闷的声音,不像金子也不像银子,该不会是石头吧?
舒安夏也没再多想,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钱财她根本就不缺,对于大夫人的态度,她早就猜到了,只要不是当中刁难她,她都不会去跟她计较,尤其在这个家中,她不能让顾瑞辰为难。
再之后其他长辈们也没怎么发难,原本要打大夫人溜须的几个人,因为看到顾瑞辰不善的脸色时,刁难舒安夏的想法立即就扼杀在摇篮中。舒安夏原本想数一数,住在舒府中家族中的长辈,到底有多少个,但是敬到第五十位长辈的时候,舒安夏的手已经发麻,脑子当机,根本就没办法再数下去。
最后,终于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给厅内所有的长辈敬完茶。
敬茶之后,舒安夏回“睿园”匆匆用了个午膳,倒头就睡,待她醒来时,已经到了夜半,春梅告诉她,顾瑞辰军营那边有急事,下午刚刚睡了一会儿,便被叫走了,因为看她睡得正香,所以就没叫她。
舒安夏轻笑着点了点头,她一向浅眠,却不想在顾府会睡得如此踏实!
转眼间就到了翌日清晨,太还未大亮,舒安夏就到了“竹园”。
顾府跟舒府不同,就连请安上,也有较大的差别。
顾老太君虽然是大家长,但是因为年岁已大,喜清静,所以给顾老太君的请安,除规定的大节外,便是每月的除一,只有一天。而顾家家族甚大,光是住在顾府几房的嫡女庶女就比舒府多了三倍还多,为了加强管理,顾府的家规就是姨娘小姐们每日都要给大夫人请安。而长房这一脉人数最多,所以每日清晨来“竹园”请安之人,就会形成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因为舒安夏是新媳妇儿,独自前来请安,今日算是头一遭,所以舒安夏比府内的其他姑娘们,早来了一个时辰。
“给母亲请安!”舒安夏缓步上前屈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顾大夫人的眼垂着,浓厚的胭脂掩盖下,已然看不清她的脸色和表情,她翘着兰花指,端起手边的细化刻纹琉璃杯盏,轻轻地缀了一口。
“混账!”茶刚入口未入喉,便传来大夫人怒喝的声音,下一秒,大夫人手臂一扬,价格不菲的琉璃杯盏就飞了出来,带着冒着热气的清茶,好巧不巧地砸在舒安夏的脚边。琉璃杯盏碎裂,热茶飞溅了出来,溅到舒安夏的脚面上。
舒安夏依旧低着头屈着膝,一派恭敬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和诧异,刚刚的事儿就像没发生一样。
旁边的几个丫鬟见大夫人摔了杯子,慌忙跪地,战战兢兢地说了几句“奴婢该死!”。
舒安夏知道大夫人的气儿一直不顺,可能是从成亲那日,蒋妈妈拿着白缎子来吃了憋,也可能是昨日惊诧她觉得下了面子,更或者是更早——总之,大夫人是寻找各种机会,有的没的就找茬,给她下马威。
“这么烂的茶也敢给我端上来?你们敢情是把我跟那些下等人放到一起论呢?”大夫人柳眉倒竖,一派凛然的怒气。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后,眼中都露出不同程度的不解之色,大夫人不是一直都偏爱这个清茶吗?还说什么清茶养身,味儿淡,是她的最爱,今日怎么会……
一直屈膝的舒安夏低着头,带着一分怜悯之情瞄了一眼几个丫头,她们当然不会明白大夫人的心思,这个清茶,是昨日她敬茶所用,大夫人故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高,就是要凸显自己的地位,他们顾家的地位,看样子,大夫人对她的敌意,根本不是顾瑞辰不让蒋妈妈放白缎子,也不是昨日的敬茶,归根结底,大夫人是觉得她配不上他们顾家!
跪着的一个还算机灵的丫头赶忙往前挪了挪,“大夫人教训的是,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给您换!”
大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必换了,好好地心情都被破坏了,换了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吗?换了这些烂茶就不在顾府了吗?”大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斜睨了一眼依然屈膝,岿然不动的舒安夏,“你起身吧!”
“谢母亲!”舒安夏优雅地起身,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淡淡地看着大夫人。
看着她泰然自若的神情,跟她原本意料的大相径庭,大夫人的脸色更差了,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冲着她去的,她怎么好像没听懂一般?如果没听懂,她不是白费心思了?但是转念一想,假如她听懂了,脸色还能如常,依然挂着笑意恭敬地跟她说话,那么这个媳妇可就不是一般的笑面虎了。
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就在舒安夏抬头的短短几秒钟,大夫人的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几个丫鬟看着大夫人一会儿一变脸,也是有些迷茫,跪在那儿不知所措,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吃着点心的顾婉婷,轻缓起身,“母亲,您别气,女儿给您捶捶肩。”顾婉婷说着,用余光瞄了一眼舒安夏,顾盼间已经来到大夫人身边,小手握成拳,一轻一浅地敲打着大夫人的肩膀。
“嗯,还是女儿贴心!”大夫人一语双关地说着,冷冷地目光又瞄了一眼舒安夏。
舒安夏的表情始终如一,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时,舒安夏的耳朵轻轻地动了一下,门外一阵嘈杂声,应该有其他请安的姑娘们来了。
思忖间,一个撵着碎步小跑的女子率先冲进了屋子,满面春风地直接跑到大夫人身边,撒娇地抱住大夫人的腰,“母亲——”
大夫人一看来人,凌厉的脸上立即被浓浓的笑意和宠溺所取代,“就你皮,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大夫人说着,手指一勾,轻轻地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子。
“那是娉儿看到了母亲嘛,才会失了分寸,母亲,娉儿已经由六个时辰没看到母亲了,想死母亲了!”听话里的语气,舒安夏只看到了女子的背影,但是也能确定,此女子正是顾娉婷无异。
“就知道你嘴甜,用过早膳了吗?”
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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