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第一面是在一个主营家常菜和各种煮面条的小餐馆里见的。里面简易的桌椅像小学生课堂一样排得密密麻麻，桌上铺着带静电的一次性塑料桌布，跑堂的女孩又矮又胖而且还丑。这个地点是祁老师定的，陈陈真不知道他怎么会选中这么个地方。他们坐下不久，祁老师就主动说出这个地方离他家很近，走路也就几分钟，平常是他和女儿的饭厅或者说食堂。祁老师说：“我这个人对吃最不挑剔了，能填饱肚子就行，米饭、面条、馒头我吃起来都一样香，你会发现我这人特好侍候。”
陈陈在和祁老师见面的头十分钟里就听到了这样的话，她觉得真是好笑，即使是一个假设性前提，他也未免太有把握了点儿吧？不过她并没有笑，因为祁老师有一种为人师表的自信和平易，所以陈陈也可以把他这句话理解成他向她透露（或者是自然流露）出对她第一印象颇为满意。
三言两语说完了吃，祁老师就把话题一转说到了情感上。他说和前妻是大学同学，各自找了一圈之后才彼此发现。“也没谈什么恋爱，岁数也大了，就赶紧结婚了。”两个人过了四五年平静的婚姻生活，然后就离婚了。“也说不清楚具体都是些什么原因，两个人就是合不来，不过我们也不像人家夫妻不和吵得天翻地覆，我们合不来就是不说话，你也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最后没办法，离吧。”
说过前妻祁老师很自然地追溯起离异这几年的感情生活。“他们也给我介绍过好些个，嘿嘿，不过都不行，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我。到了像我们这样的年纪，考虑问题复杂了，婚姻上面倒不像年轻时候那么简单。相处一段倒还可以，可真要让我跟她结婚，多少还是――”他停顿下来，他想说“心有不甘”，考虑了一下，还是说了“下不了决心”。他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补充说道：“还是没有真心爱上吧。”
陈陈心里忍不住暗笑，她真没想到原来祁老师还这么看重爱情呐！
“我喜欢年纪轻一点的女孩子，相貌当然要过得去，尤其是身材要好，要瘦而不柴，肌肤白皙，一身好肉的肥胖女孩子最让我受不了。”祁老师颇带几分羞涩地说，“这么些年，要说也不是绝对没有遇到过。不过看上了吧，唉，偏偏又没有缘份。”
他说有一个女孩子他非常喜欢，“个子高高的，头发长长的，眼睛小小的，皮肤白得像润肤霜一样，长得特别清纯柔美，招人怜爱”，和她相处了一段，感觉也非常好，可是那个女孩儿突然之间就出国了，他们的情缘也就中断了。
“多情总是伤离别，人生不如意事岂止二三？”祁老师感慨地说，“不过苍天不负有情人，刚才你走进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她一样（他很自然地把一只手放到心口的位置），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肤白胜雪，”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而且绽露出了一个很美的笑容，“不过你的眼睛可不小，你长得比她要漂亮得多！”
祁老师的一堂课圆满地讲完了，他向陈陈提问：“你的感情经历怎么样？可以说说吗？”
陈陈忽然就想起了秋林。也许是因为坐在这个简陋的餐馆里，她想到了和秋林坐在简单生活里的情景，但那里的简单是非常刻意的，经心的，是有格调的，绝对不是这种拣在篮子里就是菜的简陋。她想起了那些洋溢着浪漫气氛的下午和晚上，和秋林面对面坐着，心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激动和快意。现在回忆起来，那些场面就像梦境一样都是幽暗的，带着一种感伤的情调，让人一想起来心里就涌过阵阵的惆怅和失落。
她说起了秋林和跟他的交往，她说得很简单，也就是一个大致的轮廓，但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因为她找不到能把自己那种心情表达清楚的句子，而且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对秋林会那样迷恋，简直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最后他们结束得也是莫名其妙，她也无法作出一个恰当的解释。她讲得前言不搭后语，矛盾百出，而且许多关键的内容都漏掉了。但是祁老师还是被她的讲述吸引住了，不仅听得相当专心，还不住地轻轻点头，而且还不断地说一句“我理解”，鼓励她把这段情事尽可能全须全尾地讲出来。
陈陈一说完，祁老师就带着一种庄重的表情对她说：“对不起，我可以向你提几个问题吗？”
征得她同意之后他问道：“这事儿是发生在最近吗？”
她摇头。
他又问：“是发生在婚后？”
她点头。
祁老师以一种剖析的语气说道：“你们不过是异性相吸，其实并没有什么。在如今这么个开放程度比较高的社会里，一般人都有可能会遇到的。”
陈陈不置可否。
“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祁老师把脸凑近了一点，表情也更加庄重，“你和他发生过性关系吗？”
“没有。”
“真的？”
“真的没有。”
“那就更没有什么了！”祁老师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大团圆（二）
见过这么一面之后祁老师就杳无音讯了，陈陈多少有一点儿出乎意料，不过也无所谓，很快就把祁老师给忘了。可是大约过了一个月，祁老师毫无预兆地突然打来了电话，并且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她“赏光到舍下便饭”。
“我也就是弄一些家常便饭，请你过来体验一下一个单身男人的日常生活，也顺便品尝一下我的烹饪手艺。”
祁老师的话说得还算幽默，尤其是他的态度很潇脱，不大像会纠缠人的，陈陈就答应了去吃这顿饭，她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祁老师的家宴是黄瓜拌粉皮、熏干炒芹菜、炸茄核儿和红烧鱼，香肠和酱肘花是从熟食店里买来的。这顿饭也不算太省事儿，尽管粗糙了一点，但祁老师已经忙得满头大汗。
“随便吃点儿，随便吃点儿！”他一边帮她脱下外衣，仔细地在衣柜里挂好，一边热情地招呼她。
他把她侍候得像一个公主，在她面前摆上小碟，放上茶碗，为她斟上茶，又为她倒上一小杯红葡萄酒，又忙着为她搛菜，不断地把她喜欢的菜换到她面前，一顿饭吃得手忙脚乱，眼花缭乱。
“怎么样，我还合格吗？”饭后他这样问她。
他拉住了她的手，开始用一种比较抒情的语调说话：“有一本书上说男女在见过第一面之后，如果彼此有意，间隔四周再见面效果最好。据说这是在大量的实验基础上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挺有科学道理的。我想四周时间正好可以让思念充分发酵，时间太长了一面之交的两个人就有可能会忘掉了。不知你留心没留心，上回咱们是什么时候见的面？是八号嘛。今天是五号，上个月有三十一天，所以要刨掉三天，你算吧，刚好是四周。”
他得意洋洋的，很满意自己把书本知识如此巧妙有效地运用到生活实践当中。陈陈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可笑之极，他计算日子的方式竟然跟她有性生活的月份计算经期的方式一样仔细，以二十八天为一个间隔，逢到三十一天的月份要刨掉三天。
他搂住她，吻她的脸，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摸她的乳房。她推开他，他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
“别这样！”她努力克制着心里的厌恶和不耐烦。
“好的，好的，我听你的。”他心悦诚服地说，而且规规矩矩地坐正了身体。
不过没过一会儿他的嘴和手又活跃起来，而且幅度和力度也比刚才更大。
“真的别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头了。
“别这么绝对嘛，”他劝她说，“你想想我们俩认识是为了什么？见面又是为了什么？我们这是在别人的介绍下正正经经地谈恋爱，不是胡来，你不要这么不好意思。”
见陈陈不说话，祁老师更加和颜悦色。他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道德败坏不负责任的人，我保证绝对不会对你始乱终弃。其实从和你交往一开始我就是非常认真的，跟你坦白地说，为了和你接近，我对自己的言行是经过一番设计的。也不跟你细说那些了，反正我是挺喜欢你的，而且是真的挺想跟你结婚的。”
他双手抚着陈陈的肩头，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就像等待审判结果一样等着她对他这份感情作出取舍。陈陈突然就有一点儿招架不住，这样庞大的一个人，以一种孩子乞求糖果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实在让她很受不了。
“别说那么远的话。”她小声地说。
“不，”他坚定地又像是跟谁赌气似地说，“我真的是要跟你结婚的！”
好像是为了向她证明，他动手很费力地解她毛衣上的钮扣，一直把她脱得一丝不挂。陈陈真想马上自己再穿上衣服，但觉得那样做未免太伤祁老师的面子。
正在她犹豫之间，祁老师开始讲一个黄色笑话。他说有一个老尼姑让小尼姑替她送尿到医院去化验，半路上小尼姑不小心把尿给打翻了，怕挨老尼姑骂，就自己撒了一点从窗口递了进去。化验报告出来是“阳性”，小尼姑把化验单拿给老尼姑，老尼姑一看，还以为是自己呢，长叹一声说：都说男人靠不住，现在连胡萝卜也靠不住了！
陈陈笑起来，祁老师如释重负。
“你没有不高兴吧？太好了！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他腑下脸很深情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知道吧，我对你怀着的是一种深沉的爱！”
他这样杂乱无章又是不顾一切地讨好她，弄得她实在狠不下心来穿起衣服一走了之。祁老师便抓住了这个时机积极地行动了起来。他手法别致地抚弄她，一边自己用一种撩拨性的气声发出“啊――”、“啊――”的呻吟。这一回不知是不是还是按照预先的设计，他翻身压到她身上，不过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大团圆（三）
三个月之后陈陈和祁老师结婚了，因为祁老师学校里最后一次福利分房，如果他不结婚只能原地不动，要是结婚就能搬到新楼里，而且面积也更大。这样的好事情祁老师当然不会放过，况且这还是一石双鸟的事情。祁老师为了加快恋爱的进度，在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