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纪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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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纪事2-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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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病榻公事(5)       
  一时朝上静得连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周紫竹又接着说:“张大人所说有理,是老成持国之道,事急从权,士庶分别再要紧,别不上人命,五万石米可救活上万人,难道数万黎庶性命比不上一家的爵位封号?” 
  周紫竹公开挺我,真是叫许多人掉了下巴,清流的人好几个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接着又是热烈的争论,有几个的态度软化了些,但大都死都不肯,只同意前半段:万石以上旌表。我深知商人心性,这点没有太大实际好处的甜头不会吸引太多人的,所以坚持己见,死不松口。 
  结果吵了一上午,到午时也没结果,暂且退朝,待明日接着吵。 
  下去时我远远看到周紫竹向古韵直颇为激烈地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高玉枢追上我,抱怨说:“这般大事,父亲大人为何事先不和孩儿商量,这样提出,实在冒失。” 
  我说:“也是突然的念头。” 
  大概张青莲本就任性惯了,高玉枢也不太惊奇,只是同我商量此事如何善了,他是务实为上,虽然出身士族,倒不太执著士庶之分,甚至说:“士族如何?庶族又如何?孩儿出身士族,幼时也曾险些饿死,不见得士族出身就比旁人更饿不死些!” 
  我第一次听他说自己小时候的窘况,倒有些愕然。 
  不过,老高这么热情地支持我,更多是因为他灵敏地嗅到其中有利可图的味道,像林贵全这样的大贾,为了摆脱庶族出身是不惜代价的,自然到时不会忘了来向我们打点,这样的人又不在少数,这下真发了! 
  回去后我私下向锦梓说起此事,锦梓也说我冒失:“士庶之分虽不合理,由来已久,许多人看得比祖宗性命还紧要,岂肯轻易妥协?翘楚以前是庶族吗?居然不知其中利害。” 
  我当然算是庶族了,我瞥锦梓一眼:“士庶不通婚,锦梓嫌弃我么?”结果被他抓住狂吻。 
  邵青来信说不日要回京,我又有些期盼又犯踌躇,锦梓看穿我,说:“邵青此次也不会帮你。”我微讶,不过想想也是,邵青身后站的是整个北方士族,以他的聪明,就算知道我的主意好,也不能够挺我。 
  因此越发觉得周紫竹这回行径既难得又颇费猜疑。 
  我终究挂心如今京城的米价和形势,用完午膳,便拉着锦梓偷偷溜去西南城察看。         
第五章 纳粟(1)       
  自从上次偷偷溜来之后,我就不曾再来过这京城西南的平民聚集地,此次旧地重游,身边有锦梓相伴,滋味自是不同。 
  还没看出祸乱的由头,但是不知是不是我有先入为主的成见,街上行走的百姓,十有七八面有愁色,街上摊贩也似冷落了些。 
  我们逛到一家米栈门口,那里已经排起了堪比国庆期间火车售票点的长龙,蜿蜒数十米,衣色杂乱,人声鼎沸,男女老少俱有,堪为壮观。我同锦梓挤到前面去问米价,被数个神情焦躁的人横眉冷对:“去!去!年纪轻轻不学好,到后面排着去!” 
  我们出来时不想张扬,换了下人的破衣服,结果就遭到此等待遇,不由互看一眼,暗自失笑。后头一个头发稀黄,脸部浮肿,穿翠绿袄子的中年大妈见我们都是眉清目秀的后生,好心告诉我们说:“十五钱一斗。” 
  十五钱是平价令的最高价。 
  那大妈又压低声说:“两位小哥买几斗?奴家替你们带,每斗多加一文就是了。” 
  原来不是我和锦梓的魅力,是要做生意,我忍住笑,谢绝了她。大妈急了,说:“小哥莫要不识好歹,官仓早不卖了,这钱记米铺每日只从未时到申时开一个时辰,你现在排队可轮不到了!” 
  啊,只开一个时辰么?看来情况真不乐观。 
  这位大妈很有安利推销员的潜质,絮絮叨叨还待说服我们,突然前面起了骚动,米铺的伙计走出了几个,拿门板上门,说:“米卖完了!”后面的人群急了,纷纷大叫起来,说:“才未时末呢!怎么就不卖了?” 
  伙计脸孔僵硬,“没米卖啥?不信店里搜去!一粒也没有了!” 
  人群炸开来,叫嚷不止,大妈货源没了,也没法兜生意,直着杀猪嗓子叫:“还让不让人活啊!家里孩子饿得哭啊!”坐到地上抹眼泪,挥舞着手帕拍大腿作为哭喊的节拍,并且即将满地打滚。 
  叫嚷的当然不只她一个,更多人则是深锁着眉,满脸愁色拿着瘪瘪的米袋默默离开。我看得心情沉重。 
  锦梓拉着我离开,我一直在想如何说服那帮老顽固,如果真的说不服,还有什么圈钱或是弄米的途径。 
  如果真的是没有粮食了怎么办? 
  从印度或东南亚进口?这时候的印度和东南亚是怎生情况? 
  回去路过了上回的狗肉铺,远远就有奇香飘来,我对锦梓说:“锦梓没吃过这种地方的东西吧?这家很有名,要不要试试?” 
  锦梓看我一眼,点点头。 
  结果发现狗肉宋这里人满为患,生意好得要命,天气又热,宋三光着大黑膀子,忙里忙外,汗下如雨,里面的桌子挤满了人,多有搭座,还有人在外头等着新的一锅出炉外带回家。 
  宋三端出十几个盘子,突然见到我和锦梓,愣了一愣,“咦”了一声,说:“。。。。。。你,你是上回同老田来的那位客官。。。。。。爷。。。。。。” 
  我朝他微微一笑,说:“是啊,老田还常来吗?” 
  宋三“嘿嘿”一笑,想摸脑袋才发现双手都不得空:“来!怎么不来!隔三差五地来!。。。。。。嘿!我们哥俩是不打不相识!”然后又看看锦梓。 
  我笑了笑,说:“舍弟。” 
  宋三露出怪不得的恍然神色,锦梓却暗暗横了我一眼。 
  “爷要在这吃点子酒吗?怕是没地儿了!”宋三边说着边把手里的肉一一上桌。 
  “这里今天生意可真好啊。” 
  旁边食客里有人抬头笑:“宋老三实诚!家家涨钱他都不涨,如今连个烧饼都要四五文了,老宋的狗肉还是半斤十九文,童叟无欺,谁不来吃?” 
  旁边几桌的汉子也笑闹应和起来,大抵都是这意思。 
  宋三不好意思了,挺挺胸膛,说:“咱做买卖为的是交朋友,说涨钱就涨钱那还有啥意思?” 
  食客们轰轰地笑起来,七嘴八舌夸他。 
  这等汉子也只有古代才得见吧?我也笑起来,说:“既然如此,替我包两斤带走。”         
第五章 纳粟(2)       
  宋三去替我包了,还对后头排队等着的打招呼:“这位爷住得远,先给他,大家街坊邻居,等等没事!” 
  那些人也不恼,笑呵呵地看我们,也有人说:“好俊生的后生,兄弟俩都俊着哪!”有碎嘴的还打听我和锦梓结亲了没有,想要做媒。弄得我甚是不好意思,一看锦梓反倒从容不迫,大概从小被人问惯了这等问题。 
  说话间外头进来一个乞讨的小姑娘,光着脚,头发还梳得整齐,小脸却脏兮兮的,衣服破得都不象话了。怯生生地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一个破碗,也不做声。 
  宋三见了,百忙之中不忘招呼,“小珠来啦?等着!”从锅里捞出一大块通红喷香,汁水淋漓的狗肉,又从后厨翻出大半张饼给她。 
  小姑娘眼睛里泪珠儿滚呀滚的,嘴唇抖半天,才细声说:“宋。。。。。。宋大叔,我来您这帮忙行吗?” 
  宋三对着小姑娘脾气甚好,虽然于他已是柔声但还是不免粗声粗气地说:“你弟弟病不是没好么?等你弟病好了吧,啊?” 
  小姑娘还想说什么,却只会泪汪汪地看着大黑汉子。 
  旁边有人怪笑起来,说:“宋老三好心肠,天天肉啊饼的供着,难怪小姑娘不好意思。” 
  另一人说:“依我说吧,老宋,你就留她下来,给你缝补浆洗,过几年就是个现成小媳妇!” 
  好些人都跟着起哄。 
  小姑娘咬着唇儿,神色又惊恐又害羞。 
  我看得不忍,正要说什么,宋三却把三角刀往地下一砸,气呼呼大骂开来:“娘的说的是人话吗!人家小姑娘家里遭了水,没了老子娘,弟弟病得要死了!你们倒拿她打趣!小姑娘才十来岁,做我女儿还嫌小!老宋莫不是那趁人之危的人?” 
  我一听遭了水,心里一惊,问那小姑娘说:“你是陵阳来的?” 
  小姑娘抬头看我,眼睛里还是水光盎然,怯生生点头。 
  “陵阳已经有灾民逃难到京城了?没听说啊。” 
  有人插嘴说:“逃倒是都逃信阳一带的多,京城远,没几个往这里逃,我表弟昨儿从信阳贩茶叶回来,说是信阳太守关着城门不叫进呢!城门外头灾民铺天盖地,每天跟苍蝇蚊子似的一死死一大批!” 
  竟有这样的事?这种事情居然没有一个地方官员上折子? 
  我手心出了冷汗,口中干涩,锦梓悄悄握住我的一只手。 
  “朝廷不是发了赈粮赈银吗?难道郭正通都没发放?”我涩声问,希望没人听出我的异样。 
  小珠一无所知地摇摇头:“没有。。。。。。我,我不认得姓郭的。。。。。。” 
  旁边的人纷纷笑着,说:“小哥忒嫩了,天下乌鸦一般黑,谁管百姓死活?” 
  我辛辛苦苦筹出来的赈银! 
  难道郭正通身为清流派的干吏竟是徒有其表?难道他的官声都是欺世盗名? 
  我从脊背凉到指尖,心中升腾起怒火,但是想想又觉不对,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干系。 
  宋三发完脾气,逼着打趣的人道了不是,见我怔仲,说:“小姑娘一家是发水到京城投亲的,爹娘死在路上,也难为这小姑娘把她弟弟拉扯到这儿。。。。。。可惜却找不到她姑姑,弟弟又病了,那个。。。。。。爷,您府上缺不缺人手?小姑娘挺能干的,老宋没本事,一个人一张嘴还能混个饱,添俩孩子着实吃力。。。。。。” 
  众人听他叫我们两个衣衫弊旧的人“爷”,本就奇怪,现在听了这话,都寂静无声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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