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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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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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大堆食物堆在结账的台子上。男子细心地清点,结算。每周二和周五下午。我都会光顾一次,渐渐地,手指相触,多了些暧昧在里面。 
  偶然的一天。我凌晨过去买烟,那男子正倚在柜台前专心吃一盒泡面,酸辣口味。吃得满头大汗,唇齿滋生出热辣的欲望来。猛一抬头,见我在眼前。惊吓似的往后跳。 
  你好,要些什么? 
  红双喜。一条。 
  付账后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声音,极轻。 
  “女人要少抽点烟。” 
  我低头笑了一下,离开。有些人的相遇,持久的暧昧,不过是为了离开时的一句叮咛。我宁愿他走上前来抚摸我的嘴唇。也不要这样平淡的一声问候。 
  我终究还是内心激越的女子。即使被时光雕刻下痕迹,亦无法改变。 
  店外大雨滂沱,我随意走进雨里。烟用塑料袋装好,搂在怀里。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在乎自己,而去牵挂那些身边的物件。譬如烟,譬如电脑。许多时候,它们比我自己重要。 
  年轻男人追出店外,递一把雨伞给我。 
  我接过,道谢,决定此后再无交集。我慢慢去另一家超市。偶尔见到那个年轻男人,如同陌路。他看到我的冷漠,亦不再招呼于我。 
  有时会去楼下那家小酒馆喝酒。两碟小菜,半打啤酒。喝到微熏,然后回家。趴在电脑前继续写字。总是些胡乱的字句。写自己零散的心情,我以为,这些就是时光的痕迹,点点滴滴记录。 
  幽宁的妆化得很浓,手边挽住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唇边噙着妩媚笑意。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幽宁日日徘徊其中,不能自拔。 
  我骂她,打她,最后是无力的挣扎,她仍是不肯回头。 
  她说,湛蓝,你不是很喜欢杜拉斯的话吗?难道你不知道她认为:两个情人的欲望既是在痛苦中实现欲望,又是拒绝让纯的爱情占上风。因此,痛苦不会转变成肉体的快感,但因接纳痛苦和快乐这两个对立物而对一种不安宁有根本的需要。 
  这应该是最后的画面。请允许我用她的意识来表达,我只是想象自己是她,灵魂飘溢在身体之外,一切尽在眼眸之中。 
  彼时,幽宁站在汹涌的江边。穿黑色长裙,紫色眼影和唇膏。妖冶光泽。江边许多情侣,牵手漫步,幽宁脸上一直有微笑,如同新生,充满希望。 
  不知是谁点燃了一支烟火。刹那的绽放迷眩了人们的眼。幽宁抬头看那烟火,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谁不曾有过,谁又能不经过,往事如潮水涌现。 
  湛蓝,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子。 
  颜晓,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男人。 
  她与他们宿命纠缠,不可违抗。            
  这就是离别的时刻,幽宁脸上绽开一朵绝美笑花。纵身越入冰冷江水。周围的人依旧笑闹,没有人在意,一个生命于瞬间消失。幽宁独自陷在冰凉水中,刺骨的痛,决裂的疼。所有的亲爱。我就这样对你们说,再见。虽然我已说不出口。我就在这瞬间老去。 
  从房间里走出来,今天是到邮局领汇款单的日子,在这些精神严重贫匮的日子里,物质还是会带给我莫名的惊喜。突地。心口揪痛。顿时有不好预感。撑持着走到门口,蹲下身去,站起,强忍疼痛。 
  领到一笔算不菲的稿费,扯起嘴角微笑,幽宁,晚上定要与她重温年少时的不夜。想着是最美丽的心态,温暖在此时浅浅地涌出,转身正要离开,随意拿起手边架子上的报纸。右下角登着一则小小 社会新闻。昨夜珠江边发现一具女尸。幽宁,女,25岁,经警方确认为自杀。 
  我愣在原地不动,不是不想动,是不能动。良久,轻放下报纸,走出邮局。 
  外面阳光很好,好得有些刺眼。行人匆匆,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城市的建筑物不私夜晚的繁华颓靡。竟有些疏远和冷漠。 
  我仿佛听到幽宁的叹息,轻声喊自己的名字,我知道自己应该哭泣。因为幽宁已经永远离开。可是她哭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无比冰冷坚硬,很久以前,有人说过,湛蓝,你是个心肠很硬的女子。 
  一片一片的空气花瓣掉落下来,错觉,还是?真的很硬吗?玻璃咣啷掉地,明明是碎在我遥远的左侧,可是心还那么地疼,疼得几乎窒息。 
  一个习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意识,对着空气说话,是一个潜意识所在,也成了一种习惯。我让自己安静地蜷缩在睡衣里,触着冰凉的地板,注视着灵魂跑出身体在那里看幽宁对我微笑。 
  我看她,看她曾经的痕迹,这是她的故事,我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在麻木地观赏着,悲哀着。 
  很多次,我相信自己是通灵的,因为我居然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她的一切,我不在的时候那一切。 
  也曾想过这会是一个电影镜头,导演是我,演员是幽宁和一些熟悉的陌生的,过客。 
  画面一: 
  午夜徘徊,阵风袭面,心一点一点地沉寂,幽宁一个人在房间里听王菲的歌。那首《不留》。 
  她一直喜爱这个女子。她只喜欢她,浓重的黑色眼影,夸张的睫毛,眼线,坚硬的唇角,冰冷的一张脸。声线是可以穿透灵魂的震撼。 
  幽宁听着听着就哭了。 
  像个孩子,把头深深埋在膝盖。 
  开门的声音传来。幽宁迅速地抬头,抹去眼泪。 
  颜啸林开门进来。林是将近50的男人,发福,算不上很丑。他包养了幽宁。 
  幽宁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涂上粉底,唇膏。红肿的眼睛深色眼影仔细地掩盖住。林从身后抱住幽宁,幽宁仰起脸来,对他妩媚地笑。 
  半个小时后,林和幽宁隔着一段距离。来到小区对面的饭店。坐进隐秘包厢。林一把抓住幽宁往怀里带,幽宁顺势靠在他身上。任他四处摸索。嘴角溢出快乐的呻吟,也许是快乐,又也许只是快乐,前者与后者字同音同,却又不同。 
  我说不出来,因为我,湛蓝,不曾快乐,从不曾。 
  砰砰,轻轻有礼貌地敲击,服务生端着托盘进来。幽宁从林的身体离开,坐直。无所谓地,看着自己闪亮的指甲油。 
  血红色的指甲油,纤细的手指,任凭你是谁,也无法阻挡那诱惑,女人香。幽宁从来如此,一如我的固执,只是偏爱着黑色的我,也还是不懂她那幽怨的一回眸是何? 
  林伏在幽宁耳边说话,先吃饭,后吃你。 
  幽宁娇媚地笑。 
  画面二: 
  卧室,大的双人床。粉红色俗媚的床单。 
  林脱光衣服,露出臃肿的裸体,巨大向外突出的肚子。野兽一样扑到幽宁身上,幽宁的脸孔扭曲,大声地呻吟,浑身颤抖。 
  半个小时后,幽宁安静地吸烟,听浴室的水声滑滑作响,玻璃门窗显出林臃肿的身影。 
  林离开。关门的声音很大。 
  幽宁独自躺在床上,如同与世隔绝。脸朝着天花板。赤裸着激情过后的身体,幽宁疲倦地睡去。 
  画面三: 
  下午,幽宁起来。穿好衣服。 
  米色的厚外套,黑色长裙,皮靴,长发随意在脑后披着,唇膏涂得晶亮。林不在的时候幽宁就用逛街打发时间。 
  用林给她的信用卡。在各个商场快乐地刷。就像莋爱一样快乐。快乐,多么暧昧的字眼,女人便是如此,物质也是一种快乐,且不管它快乐的背后是那样的凄凉。 
  寂寞是充实过于带来的,而充实却因寂寞而疯狂痴迷,所以在充实与寂寞一并来临的时候,女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幽宁常常幻想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会把自己带走,不是颜晓。而是一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时刻戴着黑色墨镜,干净的肤色,五官细腻,有像女人一样漂亮的眼睛。 
  幽宁好像走火入魔,和林莋爱的时候她也把他幻想成那个男人,于是在床上大声地呻吟,快乐地尖叫。 
  然后有一天,幽宁真的遇到那个男人。 
  画面四: 
  上岛的咖啡店。幽宁逛街累了来喝咖啡。 
  一个男人,坐在吧台,黑色外套,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黑色墨镜诡异架在鼻梁上。幽宁看到他直觉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那男人抬手要了一杯喜力,给这位小姐。            
  幽宁直视着他的眼睛,隔着墨镜,什么也看不清,直觉那镜片后面有光芒闪动。 
  幽宁说,你愿意和我走,去我家吗。 
  那男人二话不说跟在幽宁后面。 
  幽宁出了咖啡店,招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心中激动一如怀春少女。一路上,幽宁拉住那男人的手。仿佛松开便会消失。 
  进了电梯,按下17楼。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幽宁和他,多么微妙的呼吸,彼此可以听得到,幽宁几乎被心里的幸福感击溃。 
  出了电梯,掏出钥匙开门。门却从里面打开。林的脸出现在幽宁视线里,幽宁一阵眩晕。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林却拿过她右手的购物袋,“亲亲,今天又买了什么呀。” 
  幽宁觉得自己的手空虚无比,仿佛什么也不曾抓住。下意识地转头,自己的右手,曾牢牢抓住那个男人的右手,竟什么也没有。 
  林拉幽宁进屋。贴在她耳边,“今天晚上我要好好享用你。” 
  画面五: 
  夜一如沉积,那些沉淀慢慢风化,林已离去,幽宁喝咖啡,听音乐,然后拨通我的电话,湛蓝,爱与恨都是对自己的惩罚,我始终败了。 
  那时,我在酒吧沉迷,颜晓安静地微笑,遮不住的心疼从眼角流出。 
  画面六: 
  幽宁收拾行李离开了房子,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房子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整用掉了幽宁一天一夜的时间。房间就像从没住过人一样干净,悲凉。 
  画面七: 
  幽宁一个人站在站牌下等车,身边有和她一样等着的人,只是互不相识。幽宁想,有些人即使相遇了也是陌路。而自己的梦想那么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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