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富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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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富尊荣-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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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宝心中也有别样心思,说是委屈或是难堪,样样都有一些。先以为公子损失不少。木宝对着安公子那近似于沙哑的声音和疲惫的面容,心中只是心疼。不想这几天一个大变样儿,安家宅子上破土动工重整房子。
  邱状师虽然不敢接安家的官司,安公子不知何时高价从邻城请来一位名气更大的状师。木宝在心中长叹。公子他终是不相信我们。
  “回来就好,我想他了,不过问一声儿,”安公子仿佛是半分也没有火气,只是这么淡淡中带着一丝的温和,他越是这么温和,木宝心中是有不安,躬身道:“请公子不必动怒,待我去对他说一回便是。”
  小懒是本性人,素日算是圆滑,倒是木宝是直来直去,这一次小懒又闹脾气,倒在木宝的意料之外。
  安公子轻描淡写地一笑,随手拿起一个白瓷茶碗来呷一口。木宝注意到那茶碗,却是上好甜白瓷,云岫光润。木宝低头更是心中不舒服,公子素来是深不可测,他的心思从来难猜。人都说他会中举会做官,这样的上司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你去看看他吧,我也可以放心。”安公子纸扇轻摇,对着木宝也是这样说。木宝答应一声:“是”,看看公子无话,这就告辞。安公子看着木宝告辞走出去,面上是漫不经心地表情,坐在大禅椅上,似想心思又似入定一般。
  此时红日一轮缓缓西落,木宝快步往城里去。鸦雀回林之际,路上行人稀少。对面一个人也是快步走来,而且是带着怒气,从木宝身边走过去。这个人是梁五。
  “这混混又要起什么事情?”木宝心中有事,只嘀咕一句,就大步走开。进到城里来,先去找杨小懒。
  杨小懒不动的时候都是高卧的时候多,木宝推开门的时候,不如他所料,杨小懒正在屋中唯一的一张床上睡着,人卧如弓,眼睛大睁,一动不动看着墙上一处。
  “我刚从公子那里来?”木宝进来自己找个座儿,先开口说话。不然的话,两个人一卧一坐,小懒是可以半天不说话的人。
  杨小懒是他懒洋洋地腔调:“嗯。。。。。。”一个长腔,木宝没有笑,却叹一口气:“你总得见他吧?难道躲一辈子。”
  眼睛大睁对着墙上看的杨小懒没有说话,木宝是不知道说什么。看院外木叶,阵阵清香不住传来,杨小懒才开了口,他声音低沉,不再是他平时那提不起来精神的懒洋洋腔调,反而清晰有力:“我要投军去了。”
  只觉得惊骇的木宝也算是功夫不错,听到这话,觉得坐着的椅子象是突然不稳,人坐着就要身子一歪,眼看着是一个踉跄。赶快坐稳的木宝是怒火满腔:“你疯了?好好的投什么军,放着安稳日子不好吗?”
  杨小懒象来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随着木宝这句话,他在床上就是一个鲤鱼打挺,盘腿落在木板床上。然后一堆话涌出来:“你喜欢在这里当安家一辈子的奴才,我不喜欢。小的时候家里受他们的恩典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不受。”
  一连串的话似山洪爆发,又似海浪扑天。杨小懒因用力说话,脸上通红一片:“这情份有还完的一天吗?如果没有,我当个忘恩的人吧。”
  木宝定定地看着低声咆哮的杨小懒。想想他和自己一起长大,家里都是掩不开锅的时候,安家算是救一家子。父母从小教导。家里人时时叮嘱,木宝和小懒入了公门。。。。。。
  “你我办过多少案子。在这城里算是捕头,可是我们在公子面前呢,他比刘知县还要大样呢。”杨小懒今天不依不饶:“我从军去,等我当上大将军,好好还他们家的人情,我不愿意一辈子守护着安家作一个奴才。”
  风吹木叶作响,小懒有力低声。木宝一动不动地听着,心里只想着小懒自长大后,就懒的出奇,其实他是心病。每每自己扛着小懒去办案子,小懒在自己的肩头睡如弓,肩头不过寸许地界儿,小懒是睡的身子笔直,有如身下有块床板一样,这是功夫,也是他不懒的一个渲泄。
  杨小懒说完。人又睡下来,一卧如弓,懒洋洋的腔调最后一句:“跟我去从军。”木宝突然想笑,而且也笑出来。杨小懒一通狂说。木宝一通狂笑。笑过以后,木宝道:“自你长大以后,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眼睛眨也不眨的杨小懒一个字都懒得回,只是眼神在重复:跟我从军去。木宝叹气:“你去年就把家人送回故里,就是在作准备?难道你当时也让我这样做。”
  杨小懒眨一下眼睛做回答,然后眼神是指责,你没有跟着我。
  木宝再叹气:“你一向聪明,念书打手板儿,你从来少挨,你心有大志,我却是凡夫俗子。”杨小懒再眨一下眼睛,象在说我是心有大志。
  木宝长长地叹气:“小懒,我们要分道扬飚了。”抓着自己腰刀的木宝象是决然下一个决定,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准备走出去。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疑问和不甘心地:“嗯?”
  对于杨小懒心情不好,就惜言如金,木宝是了解的很透彻。终是相伴二十年,木宝转过身来,面上有伤感:“我家人都在这里,我不想离开这里,找一门亲事生几个孩子,我只想这样。”
  走出门来的木宝,破例地听着杨小懒说出一句话来:“公子会给你找一个家生子儿,然后给你生孩子。”
  “那你将来衣锦还乡,红包多备一些。”木宝露出笑容,不回头走出门来。脚下似有缠连,是不是回身再交待小懒,和公子说一声去;流连一下,终是这样走出门去。小懒也大了,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
  走在街上的木宝,闻到街坊炒菜的香气,还有晚归人的说话声,他觉得这里更留恋,去别外哪怕出人头地,也是一天三餐饭,一人一件衣。
  街头上几个混混聚在一起说话,看到木宝走过来,散开露出笑容招呼一声,木宝想起来路上遇到梁五气冲冲,严厉地问一句:“你们又在闹什么?”混混嘻笑:“有这里闲说话,哪里有闹什么?”看起来不象是有事的样子。
  气冲冲的梁五却不是为着聚众闹事,他一心头的怒火是冲着来弟。泥人也有个土性子是不是,梁五这样对自己解释。
  他大步走到村口,还是停了一停,想想来弟相不中自己,梁五的心里象火烧一样,一听到以后就只想着找到来弟问个明白。有弟这么喜欢自己,来弟为什么不喜欢?她心再大,能找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是这样想觉得有理,梁五不着急,慢慢等一等。今天街上遇到王媒婆,把梁五气的不行。王媒婆添油加醋:“隔壁公子在呢,再说来弟生的不错,找一户好人家我看着也行。”
  梁五气冲牛斗,又恨来弟又心疼她,找大户,挨打受气的日子是好过的吗?梁五重打精神,走进来弟家的院门。
  “梁五哥来了,”有弟的声音多少冲淡梁五的怒气,他再克制一些,对着来弟露出笑容:“你姐呢?”有弟用手指一指:“在后院洗衣服呢。”
  梁五对着有弟小声地道:“有弟你在这里,我去和她说话。”有弟懂事的点点头,而且有些担心:“梁五哥,你别和俺姐吵架。”
  “不会的,”梁五心里的火气一遇上有弟,已经小了又小。走到后院里,来弟已经知道梁五过来,回身来一笑:“你来了。”
  梁五一下子没了脾气,他走到来弟身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听着小溪里水哗哗响,过一会儿,梁五艰难地道:“王媒婆,是我请她对你说,她,”梁五一下子顺畅了:“说了没有?”
  很是希冀的梁五想着来弟会不会说:“没有说。”梁五觉得这样还可以解释的通。不想来弟又是一笑,脆生生地道:“说了。”然后就是嗔怪地看一眼梁五。
  这一眼看的梁五一下子自如,可以看出来弟没有拿我当外人,梁五陪着小心道:“那你有啥不满意的?”
  手里洗着衣服的来弟道:“没有不满意,我是不愿意。”梁五一下子跳起来:“你,”来弟对着梁五平静地道:“我心里拿你当表哥。”然后低头拧自己手中的衣服。
  在前面担心的有弟看到自己的担心变成事实,梁五更是怒气冲冲,从后面走出来,对着有弟道:“有弟,俺回去了。”嗓音气得都变了。梁五如雷轰顶,心中明白明了明彻,来弟她,看不上我。
  我什么地方不好!梁五气的脸红脖子粗,被有弟拦了一下,有弟怯生生:“梁五哥,有话好好说,咱是亲戚不是吗?我中秋节还和俺姐去看过舅舅呢。”
  “有弟,”梁五突然眼泪上来,老父年纪大,继母不是人,梁五常有自己孤单的感觉,好不容易有些心思,今天被来弟打了一个粉碎,梁五抚一抚有弟的头,忍泪道:“你对你姐说,大户人家宅门里,进去受气,我也帮不了她,让她自己小心。”
  从后面追赶的来弟听到这句话,心里一下子也怒气冲冲,这是王媒婆搬弄的口舌,梁五才会这么说。来弟也怒气上来。
  受伤的梁五大步走开,决定让风去吹干自己眼泪;这风吹不干有弟的眼泪,有弟哭了,对着梁五的背影,再对着来弟看一看,有弟泪汪汪:“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你们是怎么了?”
  来弟默然,不知道说什么有弟才会明白。而在这一会儿,象是一下子伤了全家人。家里成员就这两个,梁五负气离去,看背影他心中难过;有弟站在院中哭:“说了让你们别吵架,你们为啥要吵架?”
  对着有弟的泪脸,来弟只能走过来,伸出袖子要为他擦擦眼泪。有弟把来弟的手打到一边去,第一次有弟对着来弟发火:“你为啥不同意?”然后有弟奔到屋里去,开始放声大哭。
  来弟回到后院里,重新把衣服洗完拿到前面来晾晒,搭好最后一件衣服,觉得风中似有菊花香,然后这风吹在身上凉意重重,来弟还有心情对着自己开个玩笑,这是重重,不是轻重的重,不是种种是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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