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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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全-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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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了。
  我们也许再也不是兄妹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决定去逛会儿街。这是难得清闲的一个周末,我在步行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大商场的门口,看到一个很大的促销广告。一个捷克美女,梳着光洁的辫子,把一根手指放在油油的嘴唇上。
  她的指甲油,是珍珠色的。哦,这样的珍珠色,让我想起她。有点恍惚。
  那个时候,她总是给自己涂乳白色指甲油,常常带给我奶油的幻想,我总是忍不住想吃掉它们;她总是修理自己细长的眉毛,常常让我忍不住伸手触摸;美丽若仙的她,是在我的身边给了我五年陪伴的女神,时日一到,即刻离开,一刻不肯为我停留。
  她是我的么么。不知道,她生活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广告,让她想起那个总咬她手指的小孩。
  如果她能够想起,那么她在哪里呢?她是否还能回来告诉我,她还记得有一个我。
  我走过去,买了一小瓶指甲油。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涂上它。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奇怪,他并没有像我想像中那样陪妖女彻夜狂欢,而是破天荒地回了家中,正坐在客厅里,把暖气调到最大,端着一碗热麦片粥哧溜哧溜地边喝边看电视。
  硕大的屏幕上,播着加菲猫那张惹人烦的胖脸。
  我大声地关门,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把插头呼啦拔掉。
  “你有病吗?”他诧异地说道。
  “你才有病。”
  “什么事?”
  “你说呢。”
  他无辜地看我一眼,继续喝粥。
  “生日还是忌日?打扮得真帅。”我讽刺他。
  他把一口水全呛出来,口齿不清地说:“你你你你……你不是在睡觉吗?跟踪我你你……”
  “去你的!”我大喊一声,抓起身边一个垫子就甩过去。
  他被砸得没话说,闷着头想去插插头。
  “丢人!!”我继续骂。
  “怎么了这是?”我没想到米诺凡竟然也在家。他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拎着一个薄薄的皮箱,看样子他又要飞。
  “你自己说说,都做了哪些谄媚事?”我双手抱在胸前,没准备给他留面子。
  “我?”米砾的表情像吞了个恐龙蛋一样。
  “你干什么了?”爸爸把皮箱放在地上,走过来在他头上摸了一下:“这是哪门子发型,也太古怪了吧?”
  他捂着脑袋,嘀咕着:“有什么古怪?”
  “哈哈,你小子。”他在米砾脑袋上推了一把,没再说什么。
  看来他心情出奇的好,放在平时,米砾若顶嘴,会被他整个放倒。
  我至今记得,米砾第一次因为打电脑游戏彻夜不归,他把他吊在门框上,用一根又黑又粗的皮带狠狠抽他的身体。
  米诺凡打他的时候,从来不说话。下手又准又狠。而挨打的他,除了求饶,便是呻吟。我几乎是听他的呻吟而长大。
  那年他九岁。米诺凡剥光了他的衣服。
  这让一个刚刚有性别观念的男孩子,蒙受了极大耻辱。他像一头狼一般地撕吼:“爸爸!不要!不要啊!”
  那时候,我是为他流过泪的。我在另一个房间里,听着那一声又一声无言的鞭子声,和他撕心裂肺的吼叫,心里剧痛,眼泪无声无息地淌在手背上。
  前尘往事涌上来,心里更不是滋味。我正在愣神,不知道爸爸跟他说了什么,反正转眼爸爸已经不在屋里。我见他发动了车子,消失在缓缓落下的电动门后。
  然后我也头也不回地回了我房间。
  “对不起。”他说的很轻,但我听见了。不过我装做没有听见,径直把门关上了。
  滚你的吧。一千个对不起,都一文不值。
  我啪地关上了我的房门,直直地倒在床上。回家后手机没电,一直放在床上充着,手机硌到我的背,我拿起来一看,上面有路理的一条短信。
  演出因故提前,请速来彩排。
  怪不得米砾会从生日会上提前回家,看来妖女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我从床上跳起来,拿了我的书包就往门口奔去,米砾拦住我说:“可以说会儿话吗?”
  “没空。”我说。
  “就一会儿。”他坚持。
  “有屁就放。”我不客气。
  “你觉不觉得生活很无聊?”他问我。
  我的心早已经飞向小剧场,才懒得跟他讨论这些深奥而无聊的东西。我撇下他走出家门口,看到米诺凡的一双鞋,很大的鞋,像一只小船。凭心而论,米诺凡是有贵族气质的,米砾看上去简直就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一直以来,米诺凡都让我琢磨不透。他对米砾,恨时不留情面。爱时捂在心上。对我也一样。9岁那年把钢琴锁进储藏室,再不让我去触碰。那个储藏室,里面堆满么么的东西。搬家时,他让工人把每样东西都小心运来,一个一个慢抬轻放地放进那个房间里。可他却从不进去,也不让人打扫。这么久了,我想,那里面一定积满厚厚的灰。13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别的女人,但我似乎总是觉得,他从未忘记过么么。
  至于米砾。
  其实,我早知道他拿我做交换。
  曾经有一个晚上,放学以后我去买文具。又路过那个假山。不知道受了什么驱使,我往那对狗男女曾经幽会过的那个地方走去。
  我看到,他们在接吻。
  我的混蛋哥哥,用手贪婪地托着她的下巴,陶醉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蒋蓝的眼睛,睁得那么大那么大,仿佛猫的眼珠一样,在深秋的夜里发着寒光。
  她面无表情,与米砾颤抖的面部肌肉形成鲜明对比。
  过了一会,蒋蓝用力挣脱了他。她浅笑:“呵!现在还给你了!干的不错,你看,我也是说到做到!”
  米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手痴痴地去摸自己的嘴唇。
  蒋蓝用涂着红色甲油的指甲在他的脸庞轻轻划过,飞快地往另一个方向奔走。
  而混蛋,抬着头往她奔跑的方向看去。——我想过,如果他回头看到我,我就扑上去掐死他。
  可是他没有回头。
  他没有看到他的妹妹在他的身后,一滴眼泪都流不出的表情。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小得连什么药可以治疗外伤都不知道的时候,那个他挨打的夜晚,我在半夜偷偷跑进他的房间,往他裸露的伤口上猛喷云南白药,他在黑暗里痛到颤抖,仍然用气声不停地告诉我:哥哥不疼。哥哥不疼。
  我们是同根生的兄妹。血浓于水,也敌不过一个无情无义的吻。
  你要相信,那一刹那,我只是有些心如死灰。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可能,原因真的就像他自己所说的:百无聊赖。
  我们是两个百无聊赖的可怜的孩子,所以,我才会这样,所以,他才会这样的吧。可是,叫我怎么样,才可以学会原谅呢?

PART2 米砂 04
更新时间2009…8…7 16:26:02  字数:4018

 那天,我是最后一个赶到剧场的。
  去了我才知道,由于场地的原因,我们原定在元旦进行的演出要提前到圣诞节。路理显得有些着急,拿着本子在台上走来走去。蟑螂果然在,她已经换了衣服,蓝色漆皮高筒靴,白色呢制短大衣,斜跨着一个粉色PUMA包,又是一副恶俗得可以去死的打扮。但完全可以看出,她煞费苦心。
  米砾花了大血本送她的玫瑰,想必早已经不知道被丢在哪个垃圾桶中。
  泼妇本来在撑着下巴沉思,见我进来,头一歪,蹙着眉头说:“米同学,你迟到,耍大牌啊!怎么,你的断背没来,她不替你拎拎鞋什么的吗?”
  我只稍稍瞟她一下,就不再搭理她,而是径直走向舞台。脱下我的毛线手套,走到灯光下,对路理说:“对不起,才看到短信。”
  “还好,没误事。”路理对着我安慰地笑。
  天,为了那笑,叫我付出什么都愿意。
  花蕾剧场,是一个只能容下80人的小剧场。舞台不大,蒋蓝很快跟着我上台来,附在我耳边说:“说真的,我对你的取向问题一直很好奇呢。”
  我没理她。明亮的灯光让我感到暖和一点,所以我坐在舞台边上的椅子上,掏出台词开始默读。
  “你不理我呢,也罢,”她脸皮很厚地站在我身边,继续自言自语,“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要是有一天,路理和莫醒醒同时掉进河时,你会救哪一个呢?”
  我再也抑制不住,扬着手中的稿件,角度直对她那张脸:“你给我滚!”
  她腾地跳到我面前,正要发作,却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我们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是路理。
  “路理!你没听到她刚才对我说什么吗?”我发誓,这是全世界最委屈的声音。她比窦娥还冤。
  “米砂,你的演出服呢?”路理理都没理她。
  我实在是崇拜他的智慧。
  那天我们一直排到很晚才收工,我和蒋蓝没机会也没时间吵起来,但她心里的气并没有消。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再度出现,身着红色厚连体毛裙,光腿穿黑色皮靴,立在我们宿舍门口,像个戏子。我一打开门,她就摆出干架的姿势,要跟我决一生死。
  “米大虫!你很能!”她直接把手戳到我脑门上来,指甲深入我额头的皮肤里,一阵麻麻的感觉。伍优战战兢兢从门缝间哧溜钻过去。
  我用身体撞她,说:“给我让开!”
  “让?让你还不多?瞧你那婊子样!”
  “你再说一遍?”我吼道。伍优轻轻拉住我说:“米砂,别吵了!你看到莫醒醒了吗,我想跟她借那本数学的参考书。”
  “婊子在骂人!不收拾可不行!”我不理伍优,瞪着眼睛,逼近她的脸。
  我才发现,当你逼近一个人的脸时,她就会变得扭曲而陌生。我看到蒋蓝的脸,那张本来还算不错的脸蛋,仿佛被诅咒了一样,每个毛孔放大了10倍。
  “靠!”她缩回她的脸,对我摊摊手,又指着我眉飞色舞地说:“米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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