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梳画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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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梳画还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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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屋没门,只拉了张帘子遮着,萧弦和沈大娘的对话清晰可闻,李淙无需凝神便能听见沈大娘唠唠叨叨说着媳妇什么的,他摇头无奈地笑了一声,想是年前王媒婆带着村里的老姑娘东妹和寡妇春花来说亲,着实把她给恼着了,若不是东妹和春花过年都去了邻村探亲至今未归,沈大娘定得在他耳边从年前叨念到年后,生怕他点了头,自此跳进那东妹还是啥春花的火坑里懊悔一世了。沈大娘的好心他懂,可那完全是多虑,想他现下这副模样……哪还有心思顾虑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李家已垮,遭逢巨变时已然身心具颓,不知剩他一个救来还能作甚?楷行道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好坏也要给李家留下这一脉香火。自己虽在牢里头,也知这昔日的三弟为了使他脱罪日夜奔走,穷尽办法才得保他圣威之下苟且偷生,若再要寻死,罔顾挚友一番心意。
  
  楷行的弦外之音也不是听不出。宦海浮沉,翻船都是常有的事,哪有不湿身的道理,反之东山再起也是举不胜举。可皇城闹了这许多年,萧墙之乱现下仍旧风风雨雨,整整六载,为家中平反的心思就算再如何强烈,也该磨得不剩多少了,于是他李淙活着的意义,竟只剩下香火了么?
  
  靠他自己似乎有点悬。认了个弟弟,可也算延枝散叶了?李淙心中这般打趣,听见里头响起曲弦泠泠弱弱极力争辩的嗓音,自己也跟着点头,他确实只是弟弟,不是什么媳妇。李淙心下思忖着,老人家认起死理来堪比牛犟,曲弦的事儿以后得寻个机会好好说清楚才行。
  
  里屋的对话絮絮叨叨地继续着,李淙摇头不打算再理会,出门去喂了鸡,返身回来又听到沈大娘似乎说起了牌位什么的,惊觉早上起来竟忘了上香,于是快步至桌案跟前抽了三根香出来,见牌位上沾了灰尘,又搁下香取了布巾去擦。
  
  李淙细细擦拭着无名的牌位,突地有些明白为何父亲眉间积着的郁气至死都未曾散去。伴君如伴虎,心如明镜的父亲或许早就料到了这一日。只是满门皆诛,曝尸荒野,别说坟了,连牌位上的名姓都不得刻,还谈什么香火。
  
  李淙放好牌位,拿起案边的香打算去灶台上引火点燃,才刚转过身,就听见屋子里的话头被引到了他一直不愿提及的事情上去,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李淙脚下顿了一顿,神色猛地一凛,也没多想,旋身跨进里屋撩开帘子问道:“小弦,中午吃面成么?”
  
  萧弦听到兴头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沈大娘等她解惑,未料被李淙这么一岔,沈大娘转头唤了声“阿淙来了”,大概是人老了记性差,等转回来的时候竟忘了那茬,只住了嘴呵呵地笑着,不再说下去了。
  
  萧弦心里打了个突,不信会这般的巧。他抬头望了一眼李淙,李淙明明在问话,却很奇怪的没有看他,垂着眼睑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
  
  萧弦皱了下眉。李淙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往门口一站,唇角微微地抿着,既不发怒也不怎的,可萧弦莫名地觉得他就是不高兴了。
  
  心里突然有了罪恶感。无论如何,李淙对自己的好是真。萧弦二十多岁的人了,从小到大人情冷暖尝过不少,谁真心谁假意多少也看得出来。李淙瞒了这么多隐情不让他知道,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只是哥哥而已,还失散了那么多年,没有义务什么都说的。他既然选择信了,便信到底,这才符合他的脾气。而且自己在背后议人长短向第三人套话也不应该。如若不闻不问于他才是最乐见的事,那他何必去挑破这层纱。
  
  “好啊,吃面。”屋子里的三人僵了一会儿,萧弦抬头冲李淙笑嘻嘻地喊了一声。
  
  李淙没应声,放下帘子走开了,沈大娘听了这话,笑得眼睛都没了缝,没了牙的瘪嘴动了动道:“你孩子有口福呀,阿淙擀的面可好吃了,哎哟,大娘回屋去给你们煮毛豆,等着!”沈大娘说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拍拍萧弦的肩膀,挎着一篮子豆壳和一瓷碗剥好的豆子也出去了,把萧弦一个人傻愣愣地留在了原地。
  
  李淙进了灶间,上了香回来后把药拿下灶倒进碗里等着放凉,而后热了鸡汤开始揉面,面团擀至削薄圆片,用擀面杖卷起成条,抽了擀面杖出来快刀切成细丝,下至滚烫的鸡汤里头煮至翻腾,盖上锅盖闷一小会儿便能起锅。
  
  晌午的餐饭还是萧弦和李淙两人一起吃的,沈大娘送了水煮毛豆过来就走了,李淙说了几句,没能留得住她。李淙端了吃食进里屋跟萧弦一起用饭,萧弦第一次吃手擀面,细看碗里的面条不细,也短,颜色有些黄黄的,想是麦子的缘故,比不上他以前吃的那么细整均匀,但十分有嚼劲,撒上香气四溢的葱花,再配上原汁原味的鸡汤和青香饱满的盐水毛豆,直教人大快朵颐。
  
  萧弦起得早,吃过饭就困了,喝过药,李淙替他拉上帘子遮住光让他休息,不想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快天黑的时候。萧弦睁开眼,望见李淙坐在里屋的桌边,一手置膝一手撑着下巴正在小憩,头发有些乱,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才从外头回来。
  
  萧弦坐起身,揉揉眼睛再往李淙那边望去,见他衣裳没换,脸倒是洗干净了,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似是累极,面前搁着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水是自己要喝的药,肘边劣黄的纸上放着几块零散的芝麻糖。
  
  李淙下午的时候在萧弦榻边守了一阵,估摸着未时已过,便起身出门去了码头上。李淙去得早,很快便领到了货物,运了几个来回,人渐渐多起来,他混在人群里搬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的货,虽说余力还有多,怀着多劳必招灾祸的念头,又惦记着家里头熟睡的萧弦,于是见半天的饭食钱已挣得差不多,便停了活计急冲冲地返家回来。
  
  可饶是如此也累得够呛。李淙回来熬了药端进屋,对着滚烫的汤汁吹了一阵,见萧弦睡得熟,不忍叫醒他,犹豫着打算歇一会儿再说,不想就这么睡了过去。
  
  萧弦托着腮帮子看李淙,心道这人真是生了副人人称羡的好皮囊。随即又偷笑,难怪那什么东妹春花的都赶着趟要往这儿嫁呢。萧弦看着看着,突地发现李淙的侧脸上好像画着什么花纹的样子,只是隔得远,发丝又遮着一点也看不清。萧弦见李淙安安静静地睡着,索性下了榻想瞧个究竟。
  
  萧弦套上布鞋,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弯腰靠近睡着的李淙。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把萧弦惊得呆住了,刚才朦朦胧胧的,现下看清了才发现李淙右边面颊上的图案哪里是什么花纹,分明是一个罪人的“罪”字。
  
  萧弦顿了顿,心道难怪李淙总是垂着头,而且每次都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才出门,难道是为了掩饰脸上这个东西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面上刺字应该是古代刑罚的一种,这个罪字……莫非真是罪犯的印记?面前这个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到底是什么人?
  
  萧弦初到异世免不了有些顾虑,但转念一想,这里不是任何历史上的朝代,虽说语言能通,但是文化风俗等等都有许多不同,不能简简单单按常理来判断,妄自揣测都是空费心思。
  
  应该是擦不掉的吧。萧弦停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口中这般念叨着,伸出手悄悄地靠过去,还没碰上李淙的脸颊就被喷在手腕上的温热气息岔了心神,惹得他动作一僵,而李淙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定住的样子,睫毛却几不可见地颤了颤,而后突然睁开眼睛,“啪”地一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萧弦的手腕猛力一拽,把萧弦整个人都翻了个身,按着肩膀压在了桌上。
  
  “啊——”萧弦痛得大叫,李淙猛地一惊,终于清醒过来,暗道糟糕,赶忙放开了手心切地转过萧弦的身子看他有没有伤到。
  
  “没、没事。”萧弦痛得龇牙咧嘴,拉开衣服,手腕红了一片,不过没见血也没脱臼,应该算没事吧。
  
  李淙沉下脸,紧了紧拳,萧弦却没事人似地笑着转了转手腕道:“没断,不要紧的,痛过去了就没事了。”
  
  李淙没说话,只抿着唇,良久才沉声吐出一句:“下次不要做这种事,很危险知不知道?!”
  
  萧弦揉着手臂点头,心里腹诽李淙的起床气可真够夸张的,别个脾气不好的被吵醒顶多骂两句就算了,他居然蹦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脸上可怕的表情想起来就让他打颤,可萧弦哪里知道习武之人的警觉早就根深蒂固,一下要他忘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淙烦恼地叹了口气,望着萧弦腕上的红印一筹莫展。萧弦对他来说就像只小兔子,小胳膊小腿细得仿佛一捏就碎,而且还病着,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经常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才好。李淙心里犯愁,眼神往下稍稍挪了些,才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见李淙盯着他光溜溜的脚腕不悦地皱起了眉,萧弦心里一个咯噔,抬起双手投降似地嚷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忘了不该下地的我马上滚回去……”说滚就滚,萧弦一骨碌转身爬上榻跪在榻边两脚一蹬,布鞋都快甩上了天,毛毛躁躁像只老鼠似地钻进被窝埋头整理被子。
  
  见到萧弦慌慌张张的样子,任是有再大怒气也发不出来了,李淙抱着手臂靠在桌边,忍笑忍得有些辛苦,心道只要知错就好,也懒得念他了。
  
  “还睡么?”李淙问。
  
  萧弦摇头,总算逃过一劫,转头呼了一口气。
  
  “那吃药吧。还有些烫,先暖暖手。”李淙端了药碗递给萧弦,顺势在榻边坐下。
  
  “嗯。”萧弦应了一声接过药碗,确实有些烫,于是握在手里慢慢转着暖手。
  
  屋子里安静下来。李淙大概是一个人住惯了,即使多了个人,不说话也没觉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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