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ne by k-m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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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ne by k-mart-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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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踩烂了。 

“Kei,”坐在纸箱之间的水泥地板上,我拿着一个信封,“我把美圆都换过来了,不到六千块。” 

他正在往地板上铺报纸,不经心地答应一声。 

“我看见鲁宁路上的肯德基招工了,我明天去问问。”我说着,把信封塞进手边的背包里,开始帮Kei铺报纸。Kei停住动作,犹豫着说:“方添,我觉得你最好想办法把书读完。” 

“别想那些了。”我苦笑一声,“指望不上了。到是你,不是说要上培训班吗?就去吧。” 

Kei抱住我,把脸贴在我背上,叹了口气。我心里不是滋味,反握住他的手,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我一早就到肯德基去面试,进去以后不知道找谁,只好走到柜台问:“来应工的,找经理吗?” 

那个中年胖女人涂着很浓的口红,听到我不是来吃饭的,白脸立刻变黑脸,速度赛过川剧。她蠕蠕嘴唇:“小伙子,来找工作啊。” 

我只好点头。 

“现在经济可不景气伐?找工作的多了,一天来这问的有好几十个哪。”她随手掏出块抹布把台面擦擦,瞥我一眼,继续道:“你是外地人啊,现在外地人全涌阳汇来啦。” 

我心里一下没好气。阳汇是中国的珍珠没错,可我好歹也是庆中人啊,在悉尼读了六年书,只怕她连英语多少个字母都不知道呢,居然拿那种看乡下人的眼神看我!这些尖酸刻薄的小人物,外地人来消费他们笑得跟朵花似的。一看人家来公平竞争工作岗位了就全摆出地主的架子,也不看阳汇经济是谁撑起来的! 

“我要见经理。”不想跟她纠缠下去,我直截了当地说。 

“喔唷,架子还老大的哩。经理是你说见就见的伐?” 

“我是来应聘的,”我说,“要你能做主也行啊。”一语中的,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用力飞给我几个白眼,道:“经理还没来。你要等就等着。” 

我只好找了个座位坐下,因为十点还不到,人很少。那个胖女人又提着水桶和墩布出来,在我面前来回晃,我正厌恶地转移视线,她站起来一甩胳膊,墩布上的脏水啪嗒甩到我鞋上。我一下子火了:“你怎么擦地的啊?没干过啊?” 

“哎哎,只是不小心而已嘛,你脾气这么大干什么啊?” 

“你做错事还不道歉?肯德基是这么训练员工的啊?” 

她挺直腰,理直气壮地说:“只是甩了点水上去,又不是故意的,你干什么出口就这么难听?”转过身她提起水桶,边走边念叨了一句我听不懂的阳汇方言,想也知道是什么。我嚯地站起来,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发,一张嘴冲出一句“fuck you bloody slut”。 

“年轻人说脏话可不好。” 

我一愣,转身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严肃地看着我。“对不起,”我说,“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心情很糟糕。” 

“你是来应聘的?”他问。我点点头。“你跟我过来吧,”他边说边把自己的职务牌挂在胸前,原来是这间分店的值班经理。 

虽然一开始给他造成了不太好的印象,当他听说我从国外读书回来时,对我表现了浓厚的兴趣。“为什么到这来打工?”他问。 

“我需要挣钱。” 

“为什么大学没毕业就跑回来?” 

“家里出了事,没经济来源了。” 

他垂着眼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吧,你被录用了。这里经常有外国客人来,你既然英语好,见到了就主动去问一下他们需要什么帮助。”我禁不住欣喜之情,连说谢谢。他微笑起来,说英语是你的优势,业务上,叫徐大姐教教你吧。 

徐大姐就是一早就和我不对眼的那个女人,我换好工作服出来才知道,她是和上面有些什么关系的,所以下岗以后被塞到这间店里来,脾气横得要命。我知道在她眼皮下就没好日子过了,练习收银时按错键,她竟然啪一下打到我手上,片刻就浮出一个清楚的红印。我极力克制着不跟她一般见识。干完第一天的时候,腿已经站得快不会打弯了。 



“Kei,Kei!” 

终于回到我们的小窝,一进门我就大喊大叫。想立刻看见Kei,见到他平静温柔的笑我才可以遗忘一身的困顿,看见一点光明。Kei不在屋里,我失望地把外套扔在床上,接着人一横,也倒在床上,这才来得及喘口气。 

“你回来啦?在厨房都听见你的声音。”不多时,Kei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菜。“吃饭吧。”他招呼我,“我先把锅搬回来,省得妨碍人家烧饭。” 

我坐起来,看着饭桌上的菜,红红绿绿的还挺好看,有些狐疑地看向他:“能不能吃啊?” 

“你少瞧不起我!”Kei一皱眉,说:“今非夕比,我可练出来了。” 

“都没见你做过,怎么练的?” 

“那是给你机会显示特长,你不在的时候我还能顿顿泡面么?”他哼一声,转身去厨房拿剩下的菜和锅。我凑到桌边用手捉起一块嚼一嚼,恩,不错不错。下咽没有问题。 

Kei拿来碗给我舀饭,自己却坐着不吃。我实在饿得够戗,猛拨了一阵才顾得上问他:“你怎么不吃?不是偷偷下了药来药我吧。” 

“说什么啊。”他瞥我一眼,我嘿嘿笑道:“那是怎么了?” 

Kei垂下眼,小声说:“牙疼。” 

“哪块儿啊?” 

“最边上,疼了一下午,疼得我头都晕了。” 

我杵着筷子作沉思状,然后很懂行地一招手:“过来张开嘴我看看,不会蛀牙吧。”Kei不干,说有什么好看的啊。在我不耐烦地再三招呼下终于扭捏地过来,张开嘴迎着我。 

“张大点,啊——”我伸根筷子进去按住他的舌头,往里仔细看着,“哎哟,Kei,你是要长牙了。” 

“去你的。”他一把推开我,“都多大还长牙。”一看就是成长过程中没人及时辅导,初中生理结构课又没好好听。我耐心地告诉他有种叫智齿的牙要成年以后才长,煞有介事地介绍了一下我的恐怖经验。“那牙啊,从别的牙缝里挤出去,所以要劲儿小喽它就得打横长,从你这牙肉里凸出来……”边说我边伴随着手势,戳在Kei脸上,“长得不好还伴生头疼,头晕,发烧,呕吐等症状,搞不好了晚年有脑血栓,肝硬化心肌梗塞的后遗……” 

Kei一开始还用崇拜和敬畏的眼神望着我,到最后完全无辜地听着我越扯越像真的。我索然地结束了演讲,说Kei你怎么不信呢?他冷哼一声,将筷子塞回我手里说你给我好好吃饭。 

“你这样不行啊,”我担忧地看着他,“晚上我用剩饭给你熬点粥吧。” 

他应了一声,问我:“在肯德基还顺利吗?” 

想起姓徐的女人那张可恶的嘴脸,我说:“顺利,你呢?” 

“我报了一个打字速成班,要上一个多礼拜。”他看起来兴致并不高,“谁知道行不行。”我说那挺好的,埋头继续吃饭。 

睡觉的时候天气凉起来,我缩在被子里,一身疲倦大脑却无比清醒。闭上眼,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想一觉起来后看见一切都是大梦一场,我还躺在悉尼的床上,因为睡过头而拼命往外赶。可是不行。我扭头看着Kei,说:“你睡了么?”Kei说没。我抱住他,问你能不能把睡衣脱掉?Kei探询地望着我,我勉强笑着说:“我只是想抱着你。” 

当肌肤紧贴在一起的时候,温暖也从对方的身体里传递过来。我把头埋在Kei的颈窝里,感受着他动脉的振动,仿佛尚未出世的婴孩听着母亲的心跳而平静。这样单纯而赤裸的接触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舒适感,也同时让我感觉到一些安心。怀里的人也还是个孩子,还在长牙,有那样纯真美丽的容颜和坚强执着的灵魂,为了他什么都值得的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我反复地对自己呢喃着,我还年轻,我不后悔。 





我把现金又检查了一遍,装在上衣口袋里,准备去银行存钱以后直接去打工。在地铁站里人来人去十分拥挤。可能因为是要上班的高峰期,我被挤到黄色的警戒线上,尽量维持着平衡。 

车来了,大伙一窝蜂似地挤进去。我随着人潮移动,车一开,就往后倒,层层叠叠地压到最外围的人身上。狭小而闷热的空间里,氧气的缺乏让我昏昏欲睡,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车窗。好在到站的时反应地快,及时地下了车。出了地铁站,凉风一下子从脸上拂过去,我深吸口气,精神也好了许多。想赶紧完成任务好不耽误工作,我不经意地摸了下口袋,整个人都蒙了。 

……钱呢???? 

仿佛只身站在北极,在僵硬中回过神后是意识到的,不断加深的致命的寒冷。我一动也不能动,脑袋里飞速回忆着自己一路过来的情景。掉到哪里了?拜托!让它掉到哪里吧!沿着来时的路飞奔回去,哪里还有什么影子!我在站台上拼命喘气,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地浮现出来。我丢了六千块!唯一的家当,指望着可以勉强支撑生活的钱,我……丢了……?什么都完了。我躺在地上,任行人抛来形形色色的目光,滑稽地想起了哈姆雷特的台词。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了。 

站台上的白炽灯不休不弃地看着我,可是我的眼睛已经找不到任何目标。就只有那一句话,不停地翻转涌动,晃来晃去。什么都完了。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穿着铁路工作服的男人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打量我。我对他绽开一个笑容。“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我说,“我就是太高兴了。” 

在他疑惑的目光里我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车站。凭着印象我还是到了肯德基。木然地换上衣服出来,徐大姐拖着水桶站到我面前:“迟到了晓得伐?迟到了要扣工资!跑到阳汇讨生活还不努力得干活!肯让你留下真以为自己有几两重……” 

我机械的拿出抹布开始擦桌子,所见之处全是一片惨白。 

“哟哟,今天这么没精神哩,”她见我没反应,转头和另一个员工调笑道,“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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