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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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那一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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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傅旬姐总是不上课,老师都不记她的。”

  “你要是补习生,成绩还很好,老师也不记你呀。”

  “那文叶姐就从来都不逃课。”

  文叶苦笑着听她们的对话,然后心想着明天该怎么面对傅旬呀。总觉得自己在傅旬面前特别容易说错话,不知道是因为太在乎她的情绪,所以紧张,还是因为自己一直都那么不会说话不会做事。

  “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有才华的女生,一直以语文为傲的我,只有在你的面前才会感觉自卑。所以当我终于考得比你好,拿到全班最高分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我并没有忽略你的失落,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怕我的安慰变成炫耀。而你一直表现得不需要同情的样子,我就把它当成是你的洒脱,我就相信你其实很坚强。可是当你带着气恼离开教室时,你的脆弱还是刺痛了我。”

  
  范小茶没有借到钱。

  这次的模拟考,她依然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路杉却考砸了,名次第一次落到了前二十名以外。范小茶看到她紧绷的脸色,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借钱的事。所以,尽管自己考得很好,脸瓜也还是拉耸着,好比那些复读了两三年分数依然徘徊在本科线以下的前辈们。

  傅旬离开学校之前,走到范小茶的教室外,告诉范小茶她要去找爸爸要钱,让范小茶中午蹭古卫良的饭。

  独自一个人走到了临江大桥。已经设计好了要对爸爸说的话,但心里还是很忐忑。想到上次爸爸脸色难看地说的那句“以后不要跑到厂子里来”,她猛地停住脚步,转身靠到桥栏上。

  地理老师说,在南方,大多数城市的繁荣都是河流带来的,水不紧哺育着人们,还可以利用自身的流动力给人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所以我们可以把一条河喻为母亲,比如黄河就是中华儿女的母亲河。

  傅旬眼前的这条河,泛滥着浑浊的工业用水,白色漂浮物随着水波起伏,她实在无法理解夏天时在水里游泳的人,为什么可以如此兴致勃勃。很多年前,一个和男友吵架的女人从桥上飞身扎入河里,救援队在河里打捞了两天,恰巧在那两天,爸爸妈妈终于不用像平时那样忙碌,有时间在家里陪着傅旬,带她去逛街,买漂亮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两天之后,那个女人被捞起来了,爸爸妈妈就又开始忙碌了。傅旬知道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连系,总之一切都是巧合。就在那个女人被捞起来的第二天,妈妈坐在爸爸的微型货车里,遇到了车祸,然后就永远地离开了。

  那时,傅旬才念小学二年级。

  那一天,正值段考。同班的一个小女生在傅旬的家里等她一起去学校,傅旬把她领进房间,给她看妈妈帮她新买的连衣裙。她说:“我妈妈说了,现在天气还有点凉,不能穿裙子,等段考过后就可以穿了。”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外传来爸爸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傅旬从来没有听过爸爸这样唤自己。但当时还年幼,根本就没有在短时间内意识到什么,只是高兴地认为爸爸妈妈回来了,她兴奋地喊:“爸爸,我在房间里。”

  爸爸走进房间的时候,傅旬吓呆了,那个小女孩带着惊讶的神情被爸爸送出去了,傅旬看到爸爸的额头红红的,胸前和背后的白衬衣也被染成了红色。爸爸返回房间后,突然扑到在傅旬的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嚎啕大哭。傅旬第一次见到爸爸这个样子,于是她也跟着哭了,她听到爸爸说:“傅旬呀,妈妈没了,你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妈妈了……”接着,就是爸爸抬起来的,血泪相容的脸。

  “妈妈在哪里?妈妈在哪里?妈妈在哪里呀……”傅旬惊慌得只会问这一句话。她的脑海里还没死亡这一个概念,她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被打成像爸爸这种样子的人,所以她以为爸爸妈妈是被坏人打了,然后妈妈被坏人抓去了,直到听到爸爸说:“妈妈死了,女儿啊,你妈妈死了,你以后都没有妈妈了……”

  傅旬已经忘记了当时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只是一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爸爸的那一句“你以后都没有妈妈了”眼泪就会汹涌而出。傅旬记得在妈妈的葬礼上,爸爸要牵她去看躺在棺材里的妈妈,她哭着甩开了爸爸的手,爸爸再次牵起她,说:“傅旬啊,你不是很想妈妈吗?跟爸爸去看妈妈好不好?”傅旬拼命地摇头,眼泪掉个不停。身边的亲戚都在劝爸爸:“孩子还小,她害怕的呀。”然后爸爸转过身去哭泣。

  小小的年级,却要经历那样的挣扎,傅旬鼓起勇气,一步步向妈妈的棺材靠近,她看见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的妈妈,妈妈的脸很干净,没有血也没有伤痕,她轻轻地叫了声“妈妈”,然后“哇”地就大哭了起来,爸爸在一旁抱住她,说:“傅旬乖,不哭啊,让妈妈放心地走。”傅旬把手伸向妈妈,她说:“妈妈明明是在睡觉嘛,在睡觉的啊,爸爸我们叫醒她好不好?好不好呀……“爸爸拉回她的手,泪水浸湿了她稚嫩的肩膀。

  不会常常想起妈妈走的时候的面容,记忆里都是她生动的表情。小时候因为偷了同学的削笔刀而被罚跪时,妈妈的表情是严厉而愤怒的;因为被选入少先队问她要钱买红领巾时,妈妈的表情是开心而慈祥的;因为贪玩忘记按时回家,妈妈出来寻找时,她的表情是急切又担忧的;收到爸爸的礼物时,妈妈的表情是甜蜜而幸福的;回家探望爷爷时,妈妈是孝顺而乖巧的……傅旬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有                                                                                   多么想念自己的妈妈,就连范小茶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她的这些伤痛。以前傅旬总是很坦然地告诉身边的朋友,自己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当朋友表现出惊讶或者同情的表情时,她总是笑呵呵地安慰她们说:“没什么的啦,我已经习惯了,不会伤心的。”

  而现在,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无法开口说出妈妈已经去世的事实。并不是害怕别人知道,而是自己说不出口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会让自己和从前一样显得那么无所谓。

  因为是补习生,所以范小茶去不去上晚自习,学校都不会规定得太严格。没有傅旬在的地方,范小茶觉得做什么都不是太有劲。自己也担心过,离开了傅旬,得需要多少缓冲的时间,才能重新接受另一个像这样的朋友,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没有谁会像傅旬一样,会陪自己坐在街道旁边听马路上来往的车鸣,会在冬天里端着消毒碗陪自己蹲在食堂外面晒太阳,会在下着中雨的天气里陪自己不撑伞潇洒地走在路上,会帮自己洗被经血染红的裤子……“可是,傅旬,你现在在哪?你怎么还不回来?”

  每次傅旬说要去问爸爸要钱,范小茶都会很担心,因为傅旬每次见完爸爸或者打过电话给爸爸,差不多都要哭一次,她没见傅旬在谁面前那么脆弱过,她一直觉得傅旬是强悍的。

  房间外传来了上楼梯的脚步声,范小茶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望出去,然后惊讶又失望地扶在门框上。

  夏非抬头看见范小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怎么?有那么激动么?”

  “你不是搬到二中去住了么?”

  “我回来拿点东西,”夏非走到范小茶跟前,琢磨了一下,他说,“看来不是因为见到我而激动嘛,怎么;以为唐一成也来么?”

  “切,”范小茶翻了个白眼,“我在等傅旬啦,她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去干嘛了?”夏非顿了顿,说,“下午我路过临江桥的时候,好像看见她了。”

  “你没跟她打招呼么?她是一个人么?”

  “嗯。”夏非点了点头。

  “我去找她。”说完,范小茶锁上房门,然后直接往楼下跑去。

  夏非的脚步已经跟了上去,不到两步又停下来了。他慢慢地转身去打开自己的房门,一股闷空气扑了出来,他没有拉灯绳,只是按了一下床头台灯的开关,然后坐到窗台上,拉开窗帘,仰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叹了一口气,他用双手捂住脸,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

  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事物是很难改变的,善变的是人,所以才会有物是人非的感叹。

  今天被唐一成拉去刘妍家帮她修电脑。刘妍就是上次在卫生间里洗水果时,被傅旬误认为是范小茶的女生,她和唐一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跟唐一成一样家世显赫。

  唐一成把夏非带到刘妍家之后,就跟约好的同学一起踢球去了。夏非帮刘妍修好电脑,为了表示感谢,刘妍硬是要请他上街去吃东西。虽然觉得没那个必要,但是刘妍的撒娇本领真是让他说不出话来,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

  和刘妍并肩走在临江桥上,嗯嗯啊啊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快到桥中央的时候,看见前面桥杆旁站着的女孩像是傅旬,虽然不太确定,但还是拉着刘妍横穿桥道走到对面去。走到平行的距离,看清了她并不瘦小却单薄的背影,夏非眉头微皱,然后把脸扭过一边,不去看她。

  “怎么了?”刘妍问。

  “没事。”夏非笑了笑。

  “啊!”

  隔着一条喧嚣的桥道,居然也能听到她喊痛的声音。

  夏非猛地一回头,对面是一个挑着一担空箩筐的老头儿,路过傅旬身边时,扁担头戳到了傅旬的耳朵。他看到的是吃痛地捂着耳朵安慰老头儿自己没事的傅旬。老头儿走了之后,傅旬把目送的眼光收回来,然后不经意看见了对面桥道上正看着她的夏非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夏非违心地将自己的右手搭到刘妍的肩膀上,冷漠地收回目光,带着刘妍往桥头走去。

  坐在木临最好的餐厅里,刘妍点了五十多块钱一份的套餐。她今天没有化妆,直发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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