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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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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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分不出,除非——”他突地闭上嘴。

“除非?”燕枫礼貌道。

除非这人已练到返璞归真!

“不可能!”他失声叫道,“凭你一个弱冠少年,就算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习武,也不可能练到那地步,更何况,人人都知你不懂武功。”

“传言未必可信。”燕枫修长的手轻轻抚着手中竹萧。

这边两人尚在互相臆测对方心意,那方阮秋和祈山五虎的打斗已至尾声,祈山五虎只剩一只尚有余力与阮秋对抗,其余四个早倒在一旁。

阮秋倒也不曾讨得便宜,身上一袭淡紫衣裙已被血浸湿,叫人看不出她到底伤得如何,而那张圆脸更是惨白得吓人,持刀的手也隐隐有些颤抖,看来像是失血过多,不知还能撑得几时。

明知对方的长剑朝她侧腹刺来,阮秋却不躲不闪,手上的燕朴刀直往对方脑袋砍去,逼得人不得不回剑阻挡,偏这也是虚招,阮秋得这一空,一刀便往敌人肩窝削去,刀落血溅,地上躺着的又多了个伴。

一番恶斗让她体力尽失,阮秋以刀抵地,勉强撑得自己不倒,回过头,她深吸口气后道:“铁笛子,要伤我主子,得先问过我的刀!”

对这样的女子,丑阎君也不得不佩服,“好娃子,就看在你的分上,咱家便留你主子一个全尸。”

阮秋一听,拔起刀又待往铁笛子杀去,是燕枫单手止住她,“够了,”虽强自抑下,但火气仍旧隐隐透了出来,“你退下。”

“主子——”

“你还把我当主子看吗?”他冷道。

“娃子,”铁笛子好心道,“你就在旁边看吧,待我杀了你主子,我铁笛子等你回去练个十年八年再来报仇。”

阮秋眼一瞪,声音虽然低微,其中却是十足硬气,“要杀我主子,除非先杀了我!”

“阮秋!”燕枫喝道。

“爷……”阮秋声音一软,人也晃了晃,像要倒了,“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说过。”

燕枫扶住她,“没关系,”他的声音柔如薰风,“睡吧,阿秋,我会守着你的,你的主子并非真的那么不济事——”

在这当口,丑阎君手中的铁笛子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燕枫指来,燕枫却似乎早预知他的举动,右手的竹箫轻轻一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偏刚好阻在一个绝佳的位子,让丑阎君的铁笛僵在半空,找不到任何可推进之地。

燕枫的脸色似乎白了些,他左手抱住半晕厥的阿秋,右手持着竹箫一转,指向丑阎君,“唔,还有两招,你预备接了吗?”

铁笛子踏人江湖四十载,从未遇过有人一招便能止住他攻势,看着燕枫平静的面容,他几乎要相信员的无人能在燕枫手下撑过三招。

但这是不可能的啊!

天性多疑的他铁笛一旋,便要同时攻向燕枫身上五大要害,可燕枫手中的竹箫又是轻轻一动,恰恰止住他铁笛的变化之势。

“咦!”丑阎君一退,瞪着手上铁笛。凭他一生所学,居然想不出燕枫这招要如何解!

燕枫咬住下唇,不知怎地也往后退了一步,原来发白的脸如今更是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丑阎君眼一亮,“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燕枫仍旧面无表情。

“知道你燕三招的真相,”他极有把握道,“莫小惜天生心脉不整,你是她儿子,怕也跟她有着同样的病症,因此你只有三招,也只能出这三招,三招使完,恐怕不需我动手,你就会自个儿乖乖倒地。”

“是吗?”燕枫微微笑道,“你要不要试试?试试这最后一招出完,倒地的会是我,或是你?”

“这——”铁笛子一时语塞,稀疏的眉又纠起。

“罢!”苦思良久后,他跺跺地,下定决心道:“老子就跟你拼了,我就不信在你手下真走不过三招!”

燕枫敛容以待,首次将手中竹箫摆出攻势,丑阎君亦举高兵刃,右脚缩起,成金鸡独立状。

风在动,树叶被刮得沙沙作响,地上细碎的沙石被卷得发出宪容声,酒影湖畔的两个人却像两尊塑像,凝滞不动。

慢慢的,远方有人声响起,丑阎君耳力极好,一听便知是苍燕门中众人来寻少门主了。

问题是他要不要拼得一瞬试试燕枫的第三招呢?他要不要试试这第三招后,是谁还能站着?

唔,算他没胆。

丑阎君姿势一变,手中的铁笛亦回到腰际,“|奇*_*书^_^网|燕小子,我铁笛子的命就先寄在你手上,等哪天我真活腻了,再来试试你的第三招。”

说完朗声一笑,身子一纵,离开了酒影湖畔。

此时燕枫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人声,他将竹箫收回,再将阮秋抱回怀中,伸手拭着她沾着血污的脸蛋,他听着她粗浅的鼻息。

“上天终究是眷顾我的,”他低声道,“他终究愿意留着我这条命,让我日后能好好修理你这不听话的家伙。”

“丑阎君,我得感谢你呢!”他古怪的笑了,“谢谢你信了我的胡言乱语,谢谢你真信有这第三招的存在,谢谢你——”他一顿,暗红的血丝由嘴角溢出。

纤长的手指微抖着遮住阮秋的颊,沿着嘴角滑下的血珠子落在自己手背,他视线模糊,颀长的身子不稳的跪倒,在闭上眼前,他似乎看到封二叔焦急的朝这跑来,他似乎听到二叔急生生的唤着他的名。

在丧失意识前,他记得自己将阿秋交给了二叔,他记得自己无声的对着阿秋喃:“瞧,你的主子并非真的那么不济事……”

接着涌上的,是暗——

昏睡前一刻见着的是二叔,没想到醒来的第一眼见着的也是二叔。

燕枫眨眨眼,见封二叔老脸上满是关心,他忙撑起身子唤道:“二叔……”

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多无力,一使力才发现自己身体多虚弱,他摊回床榻,勉强再唤一声:“二叔。”

“总算醒了。”锁在眉间好几日的忧虑总算可以放下,封至尧伸手摸摸他额,“烧也退了,看来你是撑过去啦!”

“二叔……”

“你唷,”走到床前的圆桌边,封至尧倒了杯茶,一口灌下,“你是不要命了是不是?”他碎嘴念道,“从小到大不断叮嘱你不可动武,就是知道准会落到这种下场,你是把大伙儿的话都当成耳边风吗?”

“二叔……”

“要不是我正好赶到,你这条小命早就丢啦!还好你还记得二叔所说,仅仅使了两招,再拼着出第三招,你那原本就很脆弱的心脉,非爆开不可。”

“二叔……”

“当初和你爹苦思这两招救命招式,本是怕有个万一,如今可好了,这么轻易便泄漏出去,以后真遇到生死交关处,你还有得玩吗?”封至尧像是念上瘾了,嘴巴叨叨絮絮的停不了,“你唷……”

“二叔!”燕枫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努力大声唤道。

“啥?”封至尧这才停下嘴来,他看着燕枫道:“怎么了?”

“阿秋呢?她的伤势如何?”

从一睁眼没见到她在房里,这问题就一直梗在心里。她绝不会轻易离开他身边,如今为何——

“你知道自己昏了几天吗?”封至尧回他一个问题,后又自己答道:“整整七天!傻瓜徒弟壮得像头牛似的,再怎么样的伤,七天也该好了,何况她受的多半只是皮外伤——”

“她呢?”燕枫明知无礼,仍出声打断二叔的话头。

“在厅里不敢进来。”封至尧努努嘴,“每天仍旧煎药送药,照顾你起居,可只要有旁人在你身边,她就退到厅里去。唉,她是自责得很……”

“总算还知道自己错。”燕枫喃喃。“二叔,麻烦叫她进来好吗?我有话对她说。”

封至尧点点头,绕过屏风往厅里走去。

躺在床榻!燕枫侧头看向菱花格子窗。入夜了,一弯明月悬在天际,淡黄的月辉从窗外透进室来,在地上印了深深浅浅几个菱形印子。

室里很静,所以能将另一个人的呼吸听得很清楚。

燕枫才动了动,阮秋马上上前替他挪动被褥,让他能倚着床头半坐着。

见她又要退到一边,燕枫忙压住她的手,“坐下。”

掌中的手儿一颤,小手的主人怯怯的,像深怕什么似的在床边落坐。

燕枫轻叹。

“怎么了?”他低声道。

“爷……”阮秋开口,声音里隐着哽咽。

燕枫伸手抚着她颊上一道新愈的粉色伤痕,“伤口疼吗?”他好轻好轻的问。

“爷……”唇一动,嘴角就似乎自有意志的往下瘪,眼泪也不知怎地从眶里往下掉。“呜……”

她咬着唇,不让哭声冒出,一只手努力的揉着眼,想要止住不断滚落的泪珠。

燕枫何曾见过她这模样?一把将她压进怀里,他略显慌乱道:“别哭啊,阿秋,你到底是怎么了?”

“呜……”眼泪沾湿了燕枫的衣襟,阮秋闻着主子身上熟悉的淡淡药草味,眼泪就掉得更急了,“我以为……我以为爷要醒不过来了,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爷了……”

她还记得娘亲也是这么躺着躺着,后来便没了呼吸,她还记得八年前与燕枫初会时,他也是这么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好像随时会忘了喘息……

一想到此,她原本松松垂在燕枫腰际的双手突地紧紧的环住,她拥得如此的紧,像燕枫是她唯一仅有的,她不能失去,绝不能失去……

“傻阿秋,”他又叹了,叹息里满是疼惜怜爱,“我现在不是醒来了吗?”

“呜……”将眼泪、鼻涕黏了他一身,阿秋抽噎道:“对……对不起,爷,对不起……”

听她一边哭一边还迭声的道歉,燕枫心软了,他轻抚着她的发,安慰道:“你知道错就好,下次别再这么做了。”本想好好骂她一回呢,可看这态势,他是怎么也骂不下去了。

阮秋埋在燕枫怀里的头急点着,“我不会,我绝不会再这么做,下次再遇到那样的情形,阿秋一定会舍命保护主子,绝不再让主子受一点儿伤。”

什么?!燕枫扳住阮秋的肩,硬将她从怀里拉开。

他看着她的脸道:“我没听错吧?你说——”

“我绝不再让主子受一点伤,阿秋会用自己的一条命去保护主子。”阮秋仿若立誓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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