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热带雨林- 第30部分

　　“哇——”的一声夏莲叫了起来，打断了尚骁岗颤抖的歌声，她用手心上下磨擦着手臂说，“诡异的歌声搞得树叶瑟瑟发抖，唱得我身上直发冷！人家在生病你还有心思唱歌？”　

　　“不是说他吃的是无毒野果吗？应该高兴才是，对吗？小鹰。”

　　“也许对，但你半夜三更在森林里嚎叫，干扰了我们的工作，让我们感到恐怖。”

　　“你也会恐怖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害怕。”

　　“找到了！我找到了！”小兰在一边欢叫起来。

　　打着手电满地找的草药，竟然是一株白里透红的美丽花朵？小兰说它的名字叫竹叶兰，具有奇特的解毒神效，傣族把这种草称之为“救命仙草”。

　　听说是棵具有奇特神效的“仙草”，大家都很高兴，赶快回到连队，连夜煮水给王辰盛服用。服下去之后，大家一直陪着他守到半夜，见他铁青的脸色开始变红，倒头睡着了才离去。

　　第二天，陈贵德来看王辰盛，见他症状全消，精神已经好转，这才放下心来。想到他粮食不够吃，吃野果又中毒，陈贵德就主动教他挖山药。

　　自从找到这个门道后，每天一到山上，王辰盛的眼睛就特别亮，环顾群山，顺着山顶看到坡脚，又从坡脚看到山顶，特别是有“二荒地”的山头他都要反复看了又看，希望能从中发现一蓬绿中带黄的叶子爬上树梢，十有*就是山药。

　　很快他就练到一眼就能识别出万绿丛中那一抹颜色是不是山药藤？无论是青山药、槐山药、公山药还是母山药，他都能看出，如果让他发现了，中午不休息不怕，跋山涉水不怕，头顶烈日不怕，没有山路不怕，下班后抓起钐刀，带个剁铲，肩扛锄头就冲出门去，再远也要奔向山药藤。到达目的地后，奋不顾身砍开草灌，把山坡挖出一个大缺口，再沿着山药的细藤一直往下挖，挖出个一人多深的大坑还嫌不够，再跳进坑里用剁铲把整条山药拿出来才肯罢休。

　　即便拼命挖山药，还是解决不了缺粮问题，一个月40斤的定量，才过半个月，他的饭卡就被画满了叉，这让他每天都生活在紧张之中。如果每个月都要提前预支下个月的饭卡，累计到年底那不就变成“北风那个吹”里的杨白劳了，家里又没有喜儿，黄世仁找上门来咋办？

　　每顿饭都不敢吃饱，但越是节省肚子越饿，反而常去打二道饭。下班后，在打饭路上见面时大家都会相互打个招呼，“快去，要没菜了。”但遇到王辰盛大家就会问他，“又打二道饭去了？”他匆忙走过，嘴里常回答，“毛主席教导我们，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29　饥饿之迫（2）
一天，王辰盛突然发觉来了这么久都没吃上面食，他想吃个馒头，就跑去伙房问小黑子，“为什么不做馒头？”小黑子告诉他，“西双版纳不种麦子，在这里一辈子都别想吃到馒头。”

　　吃不到想吃的东西让他更谗了，每天，每分、每秒，难以忍受的痛苦都在折磨着他，他常常被饿得头晕眼花、四肢发软，心慌意乱、坐立不安，睡不着觉、半夜醒来。一天夜里，王辰盛梦见吃到了又大又白的白面馒头，不定量，随便拿，哪来这么好的事？也不管这么多了，吃了一个又一个，但一直吃不饱，反而把肚子涨痛了，醒来后才发觉原来是肚子都饿痛了。

　　睡不着觉，只好摸黑起来到处找水喝，哐！的一声不知踢翻了谁的脸盆。

　　“发生了什么事？”龙小鹰被惊醒了，从枕头下面摸出手电照了过去。

　　“肚子饿！肠胃抽筋，起来找口凉水喝。”

　　“把我也吵醒了。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是鬼抹肠子似的，我也来喝点水。”尚骁岗说着爬下床来，跟着王辰盛在桶里舀起冷水就往肚里灌。

　　看到他们这副饿相，龙小鹰感慨地说，“刚来时还觉得木薯难吃，现在要是有根木薯吃该多好。”　

　　“木薯？说得对，我已经看好一片了，我们去偷怎么样？”王辰盛说。

　　“哪儿有东西偷？”韩红伟从蚊帐中探出头来。

　　“场部，我见卫生所那儿的山坡上有一片木薯地。”

　　“山坡上的东西一定是没人管的野木薯，也说不上是偷，即便被抓到也有理由，对吧？”尚骁岗说。

　　“不会被抓，白天我侦察过，那块地离房子较远，荒凉无人烟，在那儿下手最合适。”

　　“来回8公里，要穿密林、走小路，黑灯瞎火的，是不是太远了点？”韩红伟有点不想去。

　　听了韩红伟的话，龙小鹰赞同地说，“睡眠不足，懒得起床。明天是星期天，想吃东西到远处山上去挖山药不就行了？”

　　“对呀！明天是星期天，你这到提醒了我，不用上班。附近的山药都被我挖完了，要跑很远的路去找，还不知能不能找到？‘与其两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趁现在天黑，老子下定决心，今晚就去挖木薯。”王辰盛说着就去穿衣服。

　　“就你一个人去吗？”尚骁岗问。

　　“你来吗？一快去。”

　　“我来！我跟你去。俗话说‘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趁现在夜深人静，大家赶快起床行动，我是知青我怕谁？”尚骁岗说着也去穿衣服，一要干坏事，他嘴里就会蹦出我是知青我怕谁这句话。

　　“起来！起来！大家都出去玩玩。”王辰盛把龙小鹰身上的被子掀掉。

　　“你这个背时鬼，就陪你去一躺，带上劳动工具。”见大家执意要去，龙小鹰只好从床上爬起来。

　　“要去就都去吧！只好加个夜班了。”韩红伟掀开蚊帐坐了起来。

　　穿好衣服，拿上锄头和砍刀，一行人打开门悄悄溜了出来，屋外月光如水，亮如白昼，正好为夜间行动提供了便利。

　　“等等，我再去拿个麻袋。”

　　王辰盛跑到仓库外，用砍刀撬开竹篾笆缝，生拉硬扯从里面揪出一条麻袋，这样作案的工具才算是齐全了。过小河、走小路，翻山越岭走了大约一个钟头的夜路才来到卫生所。

　　“看见没有？就在那儿。”王辰盛指着前面一片山坡说。

　　月光下，一蓬蓬木薯杆昂首挺胸立在山坡，大家猫着腰避开卫生所，饿狼般地扑了上去。龙小鹰选中一蓬粗壮的木薯树，分开双腿，扬起锄头，对准根部挥锄猛砍下去，锋利的锄头叶子紧贴地面而过，不偏不倚正中主干。喀嚓一声，被折断的木薯杆在夜里发出了惊人的响声，如同放倒了一棵小树，吓得大家赶紧蹲下，左右张望。

　　“卫生所的屋顶都看得见，你还说安全，有人值夜班怎么办？”韩红伟指着不远处的屋顶轻声说。

　　“我没想到卫生所的人要值夜班，这算是离我们连队最近，离村寨最远的木薯地了。”王辰盛回答他。

　　“这样吧，大家小心点，我们用手拔，半夜挖起地来声音会传得很远。”龙小鹰说。

　　木薯是块根作物，只需把生长在地面的枝杆砍掉，就可用锄头把埋在土里的一条条果实刨出，但是怕惊醒人，扛来的锄头、砍刀都不能用了，只能凭力气弯腰硬拔。虽说木薯埋得不深，但每棵木薯树下都分叉长着好几根果实，大的可有胳膊大小，这些果实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抓住土地不放，一用劲连土带泥就拔起一大片，相当费劲。

　　刚拔了几棵，远处的狗就咬了起来，卫生所的窗户一个接一个灯亮了，不一会就看见树丛中灯火摇晃，接着就听见有人在大声说话，好像正在组织人出动抓小偷。

　　“糟糕！可能被发现了，他们围上来了。”尚骁岗紧张地说。

　　“拿上木薯快跑！钻林子。”龙小鹰低声说。

　　大家慌作一团，扛上两棵木薯树，拿起作案工具就往草棵里钻，哪儿黑暗就朝哪儿跑，哪儿林密就往哪儿钻，哪儿草深就向哪儿拱，一个跑得比一个快，一直跑到确信后面没人追上来才停住脚步。

　　蹲在大树背后紧张地四处观望，周围除了大树还是大树，其它什么也看不到，侧耳细细倾听，卫生所方向狗吠人叫还在乱作一团。突然，前面草丛里发出了响动声，灌木也摇摆起来，似乎有东西跟来了。

　　“狗来了！”韩红伟叫了起来。

　　“打！”

　　大家马上跳起来，拎起砍刀、锄头，对准眼前的草丛准备乱棍砸下，直到手臂都举酸了还不见有东西出来。

　　“被吓跑了吧？”韩红伟松了口气。

　　“怎么会被发现呢？是不是我挖地的声音太响了。”龙小鹰问。

　　“狗儿！一定是他们养了只聪明的狗，想不到山里的土狗这么历害，等哪天我也养一只。”尚骁岗说。

　　在卫生所嘈杂人声的掩护下，他们把一条条木薯从木薯树上砍下来，装进麻袋背在身上，绕道向回连队的方向摸去，大家高兴的发现，仅仅一会工夫，还是装了大半麻袋。

30　饥饿之迫（3）
一大早，喧哗的叫声就把尚骁岗吵醒了，屋外道路上热闹非凡，到场部去玩的人正三五成群约着上路。

　　每逢星期天，大家就会换上干净衣服，不顾路途遥远，有事没事都要到场部去走一趟。先要到小食馆吃碗米干，然后到堆满化肥农药、箩筐锄头的小卖部转转买包香烟，到邮电所买张邮票寄封信，再到卫生所去开两片药。即便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也要到操场上人多的地方去站一站，表明自己的存在。

　　想起了昨夜的事，尚骁岗急忙睁开眼睛，爬在床边低头往床下看去，见装有木薯的麻袋还塞在那儿，他放心了，这不是个梦，原来昨夜的确出去了。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挖木薯被人发现了？想到这儿就大叫起来，“起床！起床！大家快起床，统统起床。”

　　“干什么呀？刚睡了一小会。”龙小鹰被吵醒了。

　　“我们到分场去一趟，看看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就是那个名叫‘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