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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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航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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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说,我真不会做。

  徐静拿着书回到她的位置了。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今天在我们班级监督的是数学老师,每个老师都会在晚自习时间轮流坐镇,就像打麻将时的每个人都会轮流坐庄一样。徐静拿着书跑到讲台前去问了。单田芳的评书《童林传》播讲完了。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则无痛人流的广告。我拔掉耳机,正值语文老师来到我们的班级。除了有监督的老师坐镇之外,其它的任课老师每间隔二十分钟也会去每个班级客串一下,看看同学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处理。前面的同学“呼啦”一下子将语文老师围了个水泄不通,没完没了地向他提问题,语文老师耐心地为他们讲解着。

  像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的是绝对不会主动询问的。一是没有机会,机会都让前面的同学所占据了;二是害怕问出来的问题过于简单,那样会让人贻笑大方;三是懒得问,认为没有那必要。

  临近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语文老师突如其来地朝我们最后一排走了过来说,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需要问的问题?

  苏明大大咧咧地说,我们本身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语文老师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掉了。

  那一笑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

迷航记(08)
西晋思想家傅玄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整天和林海、苏明、王大力混在一块,自然而然也就变了颜色。这是比较掩耳盗铃的说法。实际上我应该感谢他们仨,如果只有我一个差生,那我可怎么活呀,想想就觉得可怕。我们张王林苏四人帮在一块,臭味相投、惺惺相惜、相依为命,互相还算有个照应。这让我每次听陈升的那首歌《不再让你孤单》就感动得一塌糊涂,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毫无来由地萌生出幸福感。只可惜这种幸福感无法使成绩提高上去,充其量也就在失落的时候能派上点用场。

  熬过漫长的上午的所有的课程。终于到了下课的时间。今天下午没有课。我拿着几本小说准备回家继续看。苏明和王大力睡得跟死猪似的,我没有叫醒他们俩,拿着几本小说就回家了。桌子上只有些残羹剩饭,我随便扒拉了两口,就回狗窝看电视去了。

  我拿着遥控器。

  一频道播放的是一个配对节目,请来几男几女通过几个无聊的小游戏了解对方,然后促进感情,我看着那几男几女扭捏作态的样子就想呕吐;二频道播放的是一个歌星参加一档娱乐节目,结果被耍得像猴一样团团转,洋相百出,我看着就烦;三频道播放的是一部烂得不能再烂的偶像连续剧,电视剧里的男的是一个比一个帅,女的是一个比一个靓,可惜就是不会演戏,我看着就替他们着急;四频道播放的是一个让人看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广告,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个广告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五频道播放的是一个选秀节目,我定睛一瞧,这不正是徐静参加的那个歌唱比赛嘛。

  我放下遥控器,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这种节目真是恶俗透顶,找两个过了气的九流歌手当评委,为了片面追求收视率,而对参加歌唱比赛的选手点评时以语言辛辣刻薄尖酸见长。据说去年这两个九流歌手就靠这类节目得以咸鱼翻生。徐静出现了。她出场之后,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蹦蹦跳跳地唱了一首徐怀钰的《分飞》。我认为她唱得挺不错的。只怪她遇见了这两个猪狗不如的评委。男评委说,你唱歌的时候不要张牙舞爪。女评委说,你是在唱歌还是在乱叫。男评委接过话茬说,原来你是在跑调。两个评委唱起了双簧。女评委说,你高音不够标准。男评委说,你低音不够平稳。女评委说,你穿得有些吓人。男评委说,想唱歌下辈子才有可能。

  我突然想起徐静那天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的场面。

  我的手机突然间响了。徐静说,你下午有事吗,我找你有事。我说,没事,我也正想找你呢。她说,那好吧,下午二点老地方见。然后没容我多说一句话,“啪”的一下立竿见影地就将电话给挂了,这一点和林海还是蛮像的。

  徐静说的老地方是一个破旧的体育场。她总喜欢在这里与我见面。就像《无间道》里的卧底梁朝伟和警探黄秋生总喜欢在天台见面一样。

  她劈头盖脸就问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惯性使然地说,我是正人君子,从来不骗人。

  徐静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顿时使我傻眼了。那东西太熟悉了,就是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林海也太孙子了,他真把盒子还给她了,这不是纯粹不给我台阶下嘛。徐静一边拆开包装纸一边对我说,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我哪知道呀,我又不会透视,我说。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款式新颖的男士手表。

  她说,送给你吧。

  我不要,送给我算怎么回事呀。

  你不要,我就把它扔了,徐静威胁我说。

  我说,你扔就扔呗。

  徐静猛地站起来,从高高的看台上将这块表抛向场内,手表划了一段优美的弧线之后,掉落在地上支离破碎。我象征性地伸出手,欲挽留时早已来不及了。我和徐静半晌无语。她沉默半天说,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找我吗?有什么事吗?

  我在电视机里看到你在歌唱比赛中的情形了,我说。

  她赧然一笑说,我早就忘了这事了,其实我参加歌唱比赛是因为我喜欢唱歌,我也不喜欢学习那些枯燥的科目,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只是希望这段日子快点过去吧。

  我望着没有一朵云彩的天空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迷航记(09)
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这是苏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究竟还能承受几次失败,这是让人琢磨不透的一件事。我很佩服这小子锲而不舍的精神。俗话说计划没有变化快,假如他真的能坚信这条真理,最后无论成败都算挺牛逼的了。

  王大力那家伙的病情加重,再次住回精神病院,这几天没有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只有我和林海还在每天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林海还在不知疲倦地写着他的小说。我对他说一个破算命的至于这么相信他嘛。他告诉我这是他的宿命。

  冬天就在我和林海的瞎混中姗姗来迟,气温陡然间狂降,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也迟了很久。随着天气的变化,我便不再去上晚自习了。林海偶尔会跑到我家来,我们租几张盗叛碟看到十点多,他就会离开。我们通常喜欢看一些大陆的地下导演拍摄的片子。当我和林海看完王小帅导演的《十七岁的单车》的时候,异口同声地说,太牛逼了。

  我仿佛一下子开了窍。我对林海说,我找着窗户了。

  你家窗户是挺多。

  林海,你不是对我说过,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定会给你开一扇窗户嘛,我提醒他说。

  我对你说过吗,我忘了,林海说。

  我要去考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

  林海用三秒钟来思考我这句话,又用三秒钟来哈哈大笑,再用三秒说出一句话,你以为演员谁都能当呀。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我说。

  林海起身要走,我送他到门口。他一边下楼,一边回头对我说,你撑死也就适合当一个死跑龙套的。我心想,现在的影星谁没当过跑龙套的呀,周星驰还演过匪兵乙呢。我独自回到屋子里,准备继续找几个盗版碟看,发现林海把手套落我家了。我拿起手套撞开门,在楼道里大喊林海的名字,只听见林海的名字被无数次地形成回音传进我的耳朵里。一阵小风从楼道里的窗户外面吹进来,吹得我一个激灵,也把我家门给吹关了。我傻傻地站在原地,像要挽回什么似的伸出手,一切都已来不及了,门“哐啷”一下子关上了。

  我穿着单薄的衣服。钥匙在房间里。我爸明天早晨才能回来。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我妈身上。希望她今天能早点回来。我将楼道的窗户关上,咒骂着将楼道的窗户打开的人,蹲在阶梯上。我将林海的手套戴在手上,还别说,真暖和了不少。只不过身体还是有些发冷,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我索性蜷缩着身子,靠在墙壁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双手给碰醒了,眼前是我妈那有点陌生的身影。

  我妈纳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啊。

  我揉了揉眼睛说,我这是练气功呢,没看见冬天有冬泳的嘛,我这叫冬眠。

  那你接着练吧,我妈打开门,不以为然地说。

  不练了,我说,然后迅速地蹿进房间里。

迷航记(10)
感冒是意料之中的事。都是林海那双破手套惹的祸。我是发烧、咳嗽、流鼻涕,还有些食欲不振。我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一沓又一沓的卫生纸被我用来擤鼻涕,卷成一团又一团地扔在地上,跟垃圾堆似的。

  我爸早晨回来跑到我房间里,看着堆积如山的卫生纸说,这是干什么呢,堆积木呀,早饭没吃吧?

  没吃呢,我病歪歪地说。

  我看到我爸手里拿着的油条豆浆,我刚要伸手接,我爸又将油条豆浆拿到客厅说,出来吃。

  我说,我就等着这油条豆浆呢,从昨天晚上一直等到今天早上。

  裹挟着厚厚的被子,我像一只北极熊似地走到饭桌前坐下,边吃边看电视机里的新闻。电视机里说,昨天由于商场搞低价促销活动,来购买商品的人太多,导致发生踩踏事故,现场混乱异常,造成十八死三十六伤的严重后果。我爸埋头吃着油条。我张口结舌半天。

  我拿着油条蘸了蘸豆浆对我爸说,我想考电影学院。

  考就考呗,就算失败也没问题,失败乃成功之母嘛,我爸说,就像我昨天打麻将输了一千块钱,没关系,我今天晚上再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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