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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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航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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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对峙。

  我爸爸平静地问:“干什么去啦?”

  “上厕所去啦。”我随口说了一句。

  我爸爸随手就扇了我一巴掌。我被扇懵了,没等我缓过神来,又扇了我一巴掌。我被我爸爸扇得晕头转向了,衣服兜和裤子兜里面玩游戏的硬币也随之散落在地。

  我的耳朵嗡嗡直响,像有蚊子或者苍蝇在里面叫唤。

我十五(37)
我的耳朵嗡嗡直响,像有蚊子或者苍蝇在里面叫唤。

  这是一节语文课,我不厌其烦地用手指甲掏着耳洞,不一会,我的耳朵里便开始往外掉出一块块的耳屎。我的同桌李军看到我的耳屎掉出来直喊恶心,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就像进了厕所一样。耳屎应该是黄色的,但从我的耳朵里掉出来的耳屎却是红色的,我还在不懈地用手指甲掏着耳洞。

  自从我爸爸昨天晚上扇了我两巴掌以后,我的耳朵就从此再没消停过了。它像发电机一样响个不停,睡觉的时候在响,吃饭的时候在响,甚至连撒尿的时候也在响。这种嗡嗡直响的声音充斥着我的听觉系统,仿佛我周围没有其它的声音,到处都是这种嗡嗡直响的让人讨厌的声音。嗡嗡声搞得我一夜没睡好觉,导致我在上课的时候还魂不守舍。我用食指堵住了耳洞,没想到嗡嗡声更大了,我听不到老师讲课的声音,听不到同学说话的声音,甚至连李军对我说的话都听不到了。我环顾周围,嗡嗡声肆无忌惮、此起彼伏,像一层阴影一样笼罩着我。我成了瓮中之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这层可怕的阴影,我走到哪里,这层阴影就死心塌地地跟随到哪里。

  我松开堵住耳洞的食指,仔细聆听着声音的来源。嗡嗡声不像是从耳朵里发出来的,像是从脑袋里发出来的。我使劲地拍打了几下耳朵,嗡嗡声变小了,我以为是我的拍打起到了作用,得寸进尺地又拍打了几下耳朵,嗡嗡声竟没了。

  一坨粘稠的血从我的耳朵里无声无息掉落了出来,我发现它不是流体的血,而是半凝固状态的血,上面还粘有黄色的恶心物质,大概是耳屎。它掉在地上溅出了一块红色的血花。我的耳朵里陆陆续续有这种血掉出来,溅得地上血红一片,就像项链被剪断了线,一颗颗血珍珠连绵不绝地掉下来。我连忙用手堵住耳朵。我看到李军蠕动着嘴对我说着什么,但我却听不见;我还看到老师和同学惊诧的表情,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我开始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每天放学后,我都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医院,那个为我治疗耳朵的医生每次见到我都以为我是在跑马拉松。他用一台微型起重机模样的仪器为我治疗耳朵。那台仪器看起来有些恐怖。仪器上面有一个类似耳勺的东西,它被一层薄薄的棉花团包裹着,伸进我的耳朵里面快速旋转,它出来以后,包裹它的棉花团上面就粘满了黄红参半的恶心物质。我看到那个类似耳勺的东西就感到恶心。

  我每天需要做两次治疗,每次治疗时间分别为十五分钟,两次就需要半个小时。

  那个医生摘掉棉花团,将它扔进垃圾筒,套上新的棉花团,又插上那台仪器的插销。那台仪器开始工作了,那个类似耳勺的东西再次伸进我的耳朵里旋转,我心有余悸,怕它把我的耳膜给捅破。那台仪器发出的嗡嗡声竟然和我耳朵里发出的嗡嗡声一样。我刹时搞不清楚是我的耳朵在发出声音还是那台仪器在发出声音。

  我面向窗外,脑袋不能动弹,只要略微动弹一下,那个医生就会厉声责备我,并且用手矫正我的脑袋。

  窗外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没话找话地和那个医生胡搅蛮缠,以解决我没事可做的境地。但那个医生却不喜欢和我说话。

  第二次治疗我做得就极为舒服,仿佛在享受。我和那台仪器多日来有了感情,我做完治疗,久久不肯离开医院,亲切地注视着那台和我的耳朵有着亲密接触的仪器。那个医生没有搭理我,他在看一本医学方面的书。我还想做一次治疗,趁他不注意,悄悄插上了那台仪器的插销,旋动了按钮。我正襟危坐,享受着治疗带给我的舒适的感觉。但看到垃圾筒里面密密麻麻的粘着各种污秽的棉花团,我就反胃了一下。

  做完治疗,来到医院外面,耳朵被风吹过后有些瘙痒,不过摆脱了嗡嗡声的缠绕。

  医院门口有三个小孩正在弹玻璃球,我走近一看,吴晶晶正在那里。他朝我傻笑一下,举着玻璃球瞄准,“啪”的一声,他弹出去的玻璃球撞到了另外一个玻璃球。他高高兴兴跑过去,将另外那个玻璃球拣起来,揣进自己的兜里。我叫了他一声,他对我不理不睬,仅有呆滞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呈现在我面前。我又叫了他一声,这一次,他机械地朝我走过来,用双手使劲地推了我一下,把我推倒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我十五(38)
我爸爸几次想要和我说话都被我拒绝了。我没有真正恨过他,无论是脚后跟被车轱辘绞到,还是被他扇了两巴掌,我都没有太在意。事情发生的导火索都是游戏厅。游戏厅在我和我爸爸之间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我爸爸的许多做法无法改变实质性的东西,他以为骂我几下打我几下就可以解决问题了,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事实非但没有像他预料那样,还适得其反,甚至比他预料那样还要糟糕。

我十五(39)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她,每分每秒都想见到她。我既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我喜欢从前的她,讨厌现在的她。我就是在这样的矛盾中倍受煎熬,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棉花没有再飘舞在小镇的上空,我有些怀念那个棉花狂飘乱舞的夏天。

  每次走到李雪家门口,就只能呆呆地站住了,我不敢奢望什么。我偷偷地躲在暗处窥视着她家,而不敢靠近,就算她从家里出来我也不敢和她说话。我害怕她刻薄的言语再次降临到我的耳朵里,她的言语已经达到让我发指的地步,我只能愚蠢地在远处静静注视她。

  她从小树林那条幽静的小路翩跹而来,依旧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有一次,我壮着胆子又出现在她面前,她立马就变得凶神恶煞了。她穷凶极恶的表情不得要领,容不得我有半句说话的机会,我只得离开。她在变着招地辱骂我,我成为了她发泄的途径。那个和她在一块的文质彬彬的男孩也消失了,据说是转学了,原因不得而知。

  我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以前和她在一块时的点点滴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我十五(40)
雨下得很大,整个下午我都呆在游戏厅里面,琢磨着如何让电子麻将画面里的女郎*衣服。

  下午的几何课都没去。

  兰野也和我一样,没有去学校上课,他拿着一把椅子坐在游戏厅门口,专注地看着外面的大雨若有所思。我买了五块钱的硬币玩电子麻将,没能连续胡三次,最多的时候连续胡了两次。我又买了十块钱的硬币玩电子麻将,像是在和谁较劲一样,我猛烈地拍打着按钮,外面的雷声轰隆隆地炸响。

  雷声过后,我转运了,开始胡了。一把接着一把。电子麻将画面里的女郎脱下了衣服,脱下了裤子,画面里的女郎终于*地展现在我眼前……我想到了报复,狠狠地敲了一下游戏机的按钮就跑外面去了。我跑到了小树林,淋着雨,伫立在那条幽静的小路上,等待李雪的出现。我要她也像画面里的女郎一样*。风雨交加的下午,冷风吹拂着我的身体,让我一个劲地打冷战。我在大雨里哆嗦着,也不知道在那里等待了多久,终于看见李雪撑着一把五颜六色的雨伞向我走来。我也同样义无返顾地向她走去。我在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的时候,气急败坏地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愣了一会,随即,使劲推了我一下。我被她推倒在地。她的那把五颜六色的雨伞也掉落在地。我迅疾地从满是泥水的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再次走到她面前,和李雪撕打起来……我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子麻将画面里的女郎,女郎的*大约持续了十三秒。

  (写于2005年)

消失的精灵(01)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样回到家的。当我光脚穿着一双球鞋,气喘吁吁地站在家门口,从挂在墙上的镜子里凝视自己邋遢的样子时,突然感觉到无限的诧异。我衣衫褴褛地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像一个乞丐一样愣在那里。

  我忘记自己是如何穿过小溪;如何翻过山岭;如何结束了一整天荒谬的旅程——其实,这些都源于苏菲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于是,天刚蒙蒙亮,我便迎着初升的太阳,心血来潮地踏上了单车,骑向未知的领域。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地乱骑,路过苍凉的街道和杂草丛生的山坡,骑行在越来越陌生的路上。许多人和我擦肩而过,有辛勤劳作的农民、有赶着上班的工薪一族、有扫大街的清洁工……这些画面犹如一帧帧支离破碎的电影剪辑,在我的眼前快速掠过。

  满大街都在放着刀郎的歌,甚至从一个货车的车厢里都会传出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我从一个穷乡僻壤很突然地骑入一个正在扩建的部队训练营——两种毫不搭界的地方之间的转换没有一丝过渡,使得我猝不及防,就好像从一个人迹罕至的森林猛然走到一个人山人海的闹市一样。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幅百废俱兴的景象,我懵在那里,环顾着周围的一切——许多士兵正在炎热的天气下光着脊梁干活呢。我看到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或是拿着锄头在挖井,或是拿着长长的水管为树浇水,还听到发电机发出巨大的声响。我被这种突如其来、杂乱无章的嘈杂声所湮没。此刻,这个庞大的部队训练营俨然成了一个施工现场。我试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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