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诗赛之前的晏殊,情比天大。那么,如今的晏殊,应是翻天覆地,胸中无情……
其实,世有万物,情有万种。纵说无情,胜过有情。
只为他那句不忘世上苦人多,便决定了我肩上不可推卸的重量,亦决定了我应担负的使命和责任。
虽然,不敢妄自尊大,但亦不敢妄自菲薄,只要我尽自己所能,但使人间好时节。我想,无论天上人间,他都会含笑望我的。
阿弥陀佛……
正自思量,忽觉得一丝气流波动……
徐徐睁开眼睛,只见雪白衣袖飘拂,出现在室外,负手而立。
心中不由漏一节拍,手指一拍莲花座,借力飞出石室,双足一经站定,急急上向问道:“不行么?”
那人曼转回头,白衣如雪,白发如霜,双眸明厉,竟是,竟是破和尚。
何曾见过他如此郑重装扮和神情……压住心内悲痛,弓身施礼道:“悟能参见师父。”
破和尚轻捋白须,审视地望我一眼,道:“为何不送他最后一程?”
我低眸回道:“他在悟能心中,不必送。”
破和尚仰头望望天空,道:“来来去去,赤条条无牵挂。他的骨灰已经葬入塔林了。”我闭目点头。
苍老的手忽然伸至眼前,手中是一枚黄豆大小、晶莹如玉的淡红珍珠。我不明所以,抬头望向师父。他叹道:“这是不行舍利子。”
我大惊,素闻佛有舍利,但不成想不行年纪尚轻,竟亦能修得如此正果,可鉴其纯正向佛之心。心中肃然起敬,口呼:阿弥陀佛!
“悟能,你过来。”破和尚手指轻轻捏住那枚舍利子,低声道,“不行去时曾与我说过,虽然此生无憾,但终是略有残缺。留下一骨,与你融为一体。愿你能带他,游历天下,共同分担世间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阿弥陀佛……”说罢,用力摁向我的眉宇间。
我缓缓跪于地上,双手合十,默颂经文。
心中大悲,亦是大喜。
悲他虽胸怀天下,却是一身残疾,短暂生涯里,只有一座悠然山、万卷佛经……
悲他至死亦胸怀天下,欲借我之力,督我之作为,驰骋天上人间……
喜他终不忘知己一场,愿与我同甘共苦,在这世间沉浮跌荡、共对荣辱。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不行,如今你我已融为一体,可是千年修得的造化和缘份?当额间疼痛过后,我已是泪流满面……
破和尚叹道:“唉……悟性再高,终是凡心未泯。不行临终之言,是对的。”
我惭愧莫名,俯下头颅道:“悟能愚笨,请师父责罚。”
他摇头,“天意如此,莫可强求。”
我站于他身后,抬头望向重峦叠嶂,云雾缭绕,问他:“师父,您既然能算得我之来处,可知不行归处?”
他再摇头,“他五根不全,只能看机缘。”
“何为机缘?”
“所谓乾坤万物运行,必然有规,细处充满变数,大处却会如一。不行魂魄纯然洁净,自应到那极乐世界。阿弥陀佛。”
我沉吟片刻,忽然咧嘴笑了一笑,道:“他在天上,我在人间,三界之内,乃是一家。阿弥陀佛。”
破和尚也一呲少牙的嘴,如哭如笑,“偏你悟性最高,唉……”
我正色道:“放心,悟能不会学师父,游戏人间。悟能要学那地藏菩萨,只要世间尚有一枚鬼魂,便坚决不出阿鼻地狱……阿弥陀佛。”
破和尚一收空洞洞的大嘴,哼道:“我游戏人间了么?游戏人间,怎么还会收了个不成器的你。”
我轻轻抚摸着额间突起,歪嘴笑道:“这是您唯一修得的功德。”
破和尚白发须张,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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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章三国志记载:
戊子年年末,悠然寺第十六代主持不行圆寂,众生皆泣,呜咽声百里不绝。
戊子年年末,悠然寺第十七代主持悟能大师,重新整顿悠然寺。修寺规数十则。众僧化整为零,十僧为一室,四十僧为一组,百僧为一院,管理日益规范,秩序更加井然。从此后,悠然寺众僧始下凡间,或治病、或传道、或授业、或奖善、或惩恶,来去无踪,解世人于危难水火,世人称之为仙僧。
己丑年年一月初,悟能大师书至三国,推广梯田屯田法、水车灌溉法及春耕法。至秋,田地丰收余足,农人倍加称道。
己丑年年二月,策国皇帝肖佩旬大婚,陵、洛两王相贺,悠然寺送手抄佛书一部。
己丑年仲秋,悟能大师书至三国,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开通关卡,通商通行,三国合作日趋无间。
己丑年末,策国长公主肖佩妤,下嫁悟能大师家将齐风为妻。
庚寅年夏初,悟能大师推行两税制及摊丁入亩,令三国轻减苛捐杂税,世人感激涕零。庚寅年秋,策王肖佩旬得嫡长子,悟能大师赐名世明。
庚寅年末,悟能大师颁下佛旨,取消三国诗赛及赋税奖惩制。三国纠纷,自行协商解决,若难达成协议者,交由悠然寺最终裁决。自此,延续百年的诗赛,终成历史。
辛卯年春,在悟能大师策划下,洛王瑞王携立章大陆第一家商业船队,远航海外。
不过三年,立章大陆三国独尊佛教。世人尊悟能大师为三绝功德佛,立寺庙朝夕参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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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结束,以下就是番外了!:)
番外一
辛卯年仲秋。
“少爷、少爷……”
我抱着被子睡得正香,明儿小狗一般颠颠地跑了进来。
不胜其烦,我掀开被子,手指一弹,那声音赫然而止。满意的翻个身,继续作我的春秋大梦……
半蒙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唏唏沥沥的袖袂磨擦声。睁开左眼望去,不由莞尔——被点了哑穴的傻明儿正坐在床边,一手捂着眼睛,一抽一噎的哭得正香……
我无可奈何的坐起来,打个哈欠间,袖子一抚,解了他穴道。“说吧,什么事?”
明儿边抽噎边瞪我,“少爷就知道欺负明儿。”说罢,手指又蒙上眼睛。
我但笑不语,开始找衣服穿。
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搂住我的腰,“不是要日上三杆么?”声音里带着浓浓懒散睡意。
我推他,“起来了,没看明儿都急哭了嘛。”
“被你欺负的好不好?”身旁的人慢慢坐起,手臂滑上腰间,轻轻抚摸,“殊儿,昨夜辛苦你了。”
想到昨夜的凌乱,不由老脸一红。手臂往后一顶,“以后休想再碰我。”
可惜,这话如同没说过。
那人如游蛇般滑过我的臂肘,一个旋身落在地上。将衣衫往身上一展,低低笑道:“殊儿之美……令人忍不住想吞下去……”
话音未落,一条枕头已经砸到。死狐狸……
“少爷,少爷,快些吧……那个,齐夫人要、要生了。”明儿侧着脸,捂着眼睛,终于有机会插进话来。
我哭笑不得,“齐夫人生娃娃,找我作甚?”
“生、生不下来……”
明儿捂着眼睛的手,被狐狸一把打掉,“多少遍都看过,装什么装。”
明儿小声嘀咕道:“少爷说的,少儿不宜。”
狐狸忍俊不禁,指着明儿笑骂:“还少儿呢,就差娶媳妇了。”
明儿被笑得满脸通红,一散欢,跑了……
“哎哟……哎哟……”
还没等进院子,一阵接着一阵、不疼不痒的呻吟声就传进了耳朵。我与周狐狸相对苦笑——这声音,骗骗齐风还差不多,哪有一点疼痛的味道。
只见院子里已经是人仰马翻。
桑娘抱着快要吓哭的二哥的小女儿,站在那里唉声叹气。周三娘和玲珑二娘帮着产婆跑前跑后……而我们的齐风同志,阴阳脸刷白,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不是撞了产婆,就是碰到肉肉的桑娘,实在没得撞了,被他逮着院子里的一株老柳树,挥开了铁拳……
桑娘见我们来了,赶紧一指齐风道:“殊儿,殊儿,赶快把这疯子打昏,他晃得我头都晕了。”
我忍笑道:“好了,大家别急,娘你带着环儿先行回屋吧。”
桑娘担心说道:“可是,屋里的……怎么办?”
“有我不是。”我请过三娘和二嫂,让她们一起回去了。
狐狸上前拍拍齐风的肩,“莫急,不会有事的。”
“急!”齐风朝狐狸喊完,又一拳砸向老柳树,可怜的老柳树早已成了比萨斜塔,树叶片片飘下……
切,老婆奴!我在一旁嗤之以鼻。
不知道是谁,一年前让他娶肖佩妤时,比杀了他还难受。只到入洞房,还赖在外面不肯进去。
我一生气,冲他吼道:“要么进去……要么给我滚回洛国……”
这人才顶着张阴阳脸,迈着小碎步挪了进去。
于是乎,春宵一夜……只是春宵一夜呀,世界上便少了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多了一个卑恭曲膝的老婆奴。
唉,男人……
被屋子里的那刁蛮公主吵得心烦。
我不慌不忙走到窗户旁,敲了敲,“好了,别闹了。一盘玲珑棋如何?”
只听里面停顿一下,又开始叫唤,“哎哟……哎哟……本宫要回家……”
我咬牙,这个刁钻公主……“再加两套琴谱和悠然寺百年不败桃花制成的胭脂如何?”
里面又片刻没了声息。
这下差不多……我才要松口气,“哎哟……齐风……本宫……对不起你……怕是……怕是挨不过去了……”
齐风一听这侬腔软语,却如五雷轰顶,满目含泪跑过来,拉住我的袖子,就势就要跪下,被我一脚踹了起来。
好吧好吧,天大地大产妇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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