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这活儿--神圣背后的无奈和忧思[长篇连载]- 第4部分

　　以后那记账的四个耳光我一直没有讨回来，也没有讨回来的意思，因为，“打”对王同学根本没有作用。

　　从这个意义来说，打学生不是真的为了学生好，是为了我们好下台。

　　冲动是魔鬼。许多活生生的例子告诉老师，打学生也许是出于好意。后果是要自己担当的，有时候是相当可怕的后果，不管怎样可怕。没人替你承担，甚至没人替你说句公道话！

　　我们邻近村有个老校长，有二十年教龄的，据说很好的一个校长。打过一个学生，就一下，打的是脑袋。第一学期相安无事，放了暑假，又开学了。学生脑袋部位出问题了。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学生的这个病和校长的这个打有直接联系。

　　不过出于惯例，学校去医院看了看学生，还给了一点象征意义的慰问金。

　　这一下惹麻烦了，家长一口咬定孩子是被校长打坏的，道理就一个，你不底虚，何必来医院慰问？

　　道理是站不住脚，也没人说这家长对。家长就说是官官相互（小学校长也算官？），每天去学校要钱，未果，一次用铁器把老校长脑袋打破了。（校长的脑袋硬一些，倒没出啥毛病。）

　　这还不够，估计这家也实在给儿子没办法凑够高昂的医药费了，就去校长家抄家。老师家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给钱，拿命来！　家长就说，我儿子看不好，你儿子也别想好过。

　　无奈啊，老校长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故土，举家外出避难。这是真的，可能细节有出入，当大致情节基本属实，我发誓。因为老校长的儿子就是避难到我所在的学校上学，而且，恰好成了我的学生。当然这是后来几年的事。

　　冲动真的是魔鬼。老师都知道这个理。可为什么“打”学生，一直没有杜绝？

　　扪心自问，哪个学生没受过或多或少的惩罚，哪个老师没多多少少惩罚过学生？

　　继续吧，不吃教书这碗饭，总不能喝西北风吧。继续干咱们的教书这活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013　“三八六一”队伍
其实，我是幸运的。打了学生，打就打了，没有家长或其他什么人来找麻烦。

　　不是我打的好，不是我打的对。注意了，那时是一九八几年，不到一九九几年。那时家家户户孩子都很多的，不像今天的孩子这么金贵。

　　还有一个原因，越是要强的孩子，越不会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去搬救兵。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看今天的孩子，不管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越看男孩子越象女孩子；倒是有不少女孩子象极了男孩子。

　　我的片面看法是——教师队伍女性化越来越严重。

　　看看各地的小学，初中，高中……有几个男教师站讲台？说明一个现象——

　　教书这活儿，绝对不是阳光下最光辉的职业，绝对不是人人羡慕的职业！也就是说，有点出息的，有点办法的男人是看不起教书这职业的。事实上，要想出人头地，干了这一行，真的机会不多，更别提发财啥的啦。

　　于是，于是……教育队伍就成了“三八六一”队伍。（三八：妇女；六一：儿童）

　　你想想看，为什么现在有阳刚之气的男人越来越少。开个玩笑：照此下去，中国男足永远也不可能走出亚洲！

　　王徳水同学不是好学生（专指学习好），但很算个好"；汉子"；。虽然他爹王木匠财大气粗，他也就是平时用他爹这招牌诈唬诈唬人，真靠他爹到学校找老师算账，他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回去一对王木匠说：爹啊，我被老师打了。没准他爹还要再“补揍”他一顿。不像现在有些家长，知书达理的，又特别爱研究《未成年人保护法》，老师还没对他孩子咋呢，就嚷嚷着要把老师告到哪儿哪儿。

　　耳光事件以后，我没打过王同学，还和他谈了几回心。我只教了他一年。可是到后来，直到今天，王同学不但没记恨我，还说我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可能，王同学变成王老板后会说话了，见了哪个老师都说这话）。反正说得我很惭愧。

　　我不是什么好老师，从来就不是。

　　我只是一个教书匠。就像木匠、泥瓦匠一样。

　　只求活儿做的漂亮一些，别让人说手艺不好，丢了饭碗。
　　作者题外话：小扣柴扉久不开！

014　我不是权威谁是权威？
课是好上多了。除教材知识外，我也或多或少给学生们讲一些文学常识，象“鲁、郭、茅、巴、老、曹”啥的。慢慢的，学生开始喜欢我的语文课了。

　　可见，干啥事，没有一个好的纪律是不行的。很遗憾的是，这个纪律是打出来的。

　　又有新问题啦，问题出在金校长听了我一节课。说明一下，金校长很喜欢听老师们讲课，尤其是听语文课。

　　当然，目的是单纯的，就是督促老师们把课上好，到期末的时候考个好成绩，所以啊没事金校长就到各班转悠。（这类校长现在不多了，因为现在的校长特能开会，有财务啦、德育啦、培训啦、进修啦、职称啦、最多的是治理乱收费和安全教育会议。县里的、乡里的的精神都要传达，都要落实，都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因此各种事务太多，搞教研教学的时间就有限。再说了，一个学校教学质量差点有许多客观原因，免不了校长的职务；上级的指示精神不落实好，就纯粹是主观问题了，你校长还想不想干？）

　　金校长喜欢听语文课，是因为他本人原来就是语文老师。有点不礼貌地说，金校长的语文水平我是想恭维却不敢恭维。不过金校长也只能教教语文、政治啥的。因为教数学等理科啥的根本没戏，教材中简单的题都不会做，高小毕业嘛。（我知道了，高小就是读完了全部小学，相当今天的小学高年级——在很早的农村，这学历也不低）

　　因此，那年头，最不缺的是语文教师。好像语文老师随便从街上拉一个识字的就行。数学啊、物理啊、你总不能被学生一问就问住。因此理科教师很吃香，语文教师就不怎么吃得开了。

　　金校长是一个很负责的校长，绝对可以肯定。因为他喜欢听课，啥课也听。听完后还要给老师们评课，提许多指导性建议。语文是他的强项，所以对语文课情有独钟。

　　一次，数学课在全乡搞公开教学，一个人讲，许多人听，因为是校长，金校长自然是听众兼评委。讲的是“两个圆相切”的问题。课讲完了，大家都谈了不少看法。作为评委，金校长自然也得说几句。

　　于是，金校长就很谦虚的讲起来了：“我是教语文出身的，数学我是不太懂的，该提的大家也都提了，我也表示同意。不过有一细节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我得说说，问题虽然小，说明这位讲课老师教学基本功还是需要提高的。就是教学中的板书问题，一定要讲究美观，这个老师黑板上画的两个叫什么相切的圆，为什么不画一样大呢？一个大，一个小，看起来一个是“爷爷”，一个是“孙子”。这象什么啊，改！必须改！”

　　于是全场笑倒。金校长当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后来明白了，很郁闷了一段时间。后来，后来数学课啊、物理课啊等属理科范畴的课，金校长照听不误，不过从来也不再发表意见了。

　　这就苦了我们这些教语文课的老师，金校长听的次数特别多，而且每次都要提一大堆建议，要求你改来改去。因为在金校长自己眼里，自己写的一手好毛笔字，无人能比；自己教了多少年语文，学生成绩经常在全乡名列前茅；无人能比。

　　金校长有足够的理由自信：其他课我不敢保证，语文课嘛，我不是权威谁是权威？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015　拼命追求升学率
金校长是“语文权威”，听听语文课，指导指导语文课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权威不是吹出来的，有事实证明，在金校长的教书生涯中，他所教的学生，每次县乡统一考试成绩，他不拿第一，就拿第二。

　　我看来，有两个因素很重要。一是金校长有法宝。就是那个“打”字。前面说了，金校长饭量出奇的大，力气自然也出奇的大。就是对付三五个小青年都绰绰有余，何况十几岁的小孩。一般来说，金校长不需要动手，眼睛一瞪，学生的练习啊、作业啊等学习任务是不敢不完成的。所谓“严师出高徒”，考不好才是怪事。

　　二是，金校长绝对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教师。他很喜欢研究，研究啥呢？如何考好。每天琢磨下一次县乡统考会出什么题。围绕可能考的内容，从备课、讲课、作业、辅导等各个环节强化训练。功夫不负有心人，考不好真有点委屈。

　　那时候，我们县搞全县统一考试，一切围绕考试转。老师教得累，学生学得苦。

　　其实，那时候，各种舆论已经批评一个口号了——“片面追求升学率”。批评归批评。过去快二十年了，你看看今天全国各地的“中考誓师大会”和“高考誓师大会”，口号比上战争前线、搞非法传销都厉害十倍。“争分夺秒，鏖战百日，走向成功，共创辉煌”、“十年磨剑为一搏，高考争锋现真我！”、“破釜沉舟，冲刺极限”、“高考百日会战，振奋精神，满怀信心，苦战必能胜；人生几回打拼，昂扬壮志，竭尽全力，爱拼才会赢”。我看，不是片面的问题，是“拼命追求升学率”啊。

　　我绝对不反对统一高考制度，真的，这制度好，好在一是基本公平，二是有客观标准好操作。正因为有这样的好制度，我等平名百姓的孩子有望成为国之栋梁。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一个民族，如果贵族的子孙永远是贵族，平民的子孙永远是平民，肯定不会进步，迟早要出大乱子。

　　金校长也是这样，把考试成绩作为一把万能的标尺，衡量老师的一切教学行为。

　　在金校长眼里，我的教学行为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