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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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完)-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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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手摆啊摆,小腿翘啊翘,小小的娃儿微微偏首,弯弯的红唇下露出小米牙。
  八颗,不多不少。
  “去找姑姑啊。”暗红色的瞳眸无意瞟向小二身后的苦瓜老脸,“爷爷,你说对不?”
  这一瞟如利刀,快、准、狠,直插进老宋的心窝。
  为啥就不是少主的孩儿呢。
  褶子脸如吃了酸枣一般迅速皱起,郁闷之情化为怨气脱口而出。
  “哎。”
  第一百零四次。
  心算着,小二眯眼瞧向那“无邪”的小娃娃。这孩子尽拣软的捏,阴险程度不下其父,看来不能手软了。一个上步,眼见就要手到擒来,就见小娃儿先他一步向后退去。
  “哇,赶海的阿婶们都回来了,我去问问娘和姑姑在哪儿。”
  说完,欢快地向不远处奔去。
  真活泼,只可惜不是少主的啊。
  老宋如是想。
  这么活泼,果然不是少主的啊。
  宋大宝陡然顿悟。
  装活泼遁走,差一步他就逮到这臭小子了。
  宋小二颇为懊恼。
  爹爹说有仇不报非男子。
  小手触上被勒青的肩头,童真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想他笑笑既是男子,又是孝子,长辈的话自当遵从。
  于是乎,小娃儿钻入赶海归来的女人堆里,慢悠悠地找起人来。
  半个时辰后……
  “什么?”小二半眯着眼,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小鬼头,“你带我们走了两个多时辰,结果人已经回去了?”
  “娘和姑姑一早便去赶海了,这个时辰该和阿婶们一道回来的,笑儿也没想到……没想到……”
  小人儿微垂眼睫,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得三姑六婆母性大发。
  “欺负小娃娃,你一个大男人知不知羞啊!”
  “笑儿你别怕,阿婶帮你教训他!”
  哼,想用苦肉计?也不看看他宋小二是谁!
  “阿婶,你们别为难叔叔,都是笑儿的错,是笑儿……”
  喂,喂,喂,这小子抽什么鼻子,搞的真像被他欺负了似的。
  “小二,道歉。”
  “大哥你别被这小鬼骗了!”
  “臭小子,你的意思是老子也不长眼?”
  闻言小二欲哭无泪,大哥二愣子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连爹都来参合一脚?
  又半个时辰……
  想他宋小二英明一世、纵横官场,今天居然着了一个小鬼的道。
  看着众星拱月般的小娃儿,宋宝言气得快要吐血。
  冤孽啊~
  “笑儿,你家亲戚?”瞟了一眼身后的父子三人组,黝黑健美的村妇问道。
  “嗯,是我姑丈家的人。”
  话落,宋老头和宋大宝骄傲地抬起头,唯有小二偷偷掏了掏耳朵。
  怎么这姑丈二字格外响亮,格外诡异,格外……不详?
  “哼。”
  “原来是他家的亲戚。”
  女人们鄙夷的目光如利剑般扎来。
  抢在自家老爹暴走之前,小二拱手作揖道:“敢问……”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是,怨不得咱不待见,原来是那个吃软饭的亲戚。”
  “等等等等。”老宋母鸡似结巴起来,“吃……吃……吃……”
  “吃软饭?!”
  大宝吼出他爹的心声,父子三人见鬼似的互瞪。
  他家少主?
  “可不是,可怜丰家小妹嫁了一个冷面‘狼’!”
  “你们想想这一年多,有什么活是小娘子没做过的?编网、拾贝、制衣、教书。她家男人呢?可曾见过他打过一次渔?”
  “打渔?她家男人天天腻在山里,要不是怕小娘子不堪虐待跑掉,他今天哪里会来赶海?”
  “哎,姑丈也来了?”暗红色的瞳眸亮晶晶,笑儿颇有兴致地问道。
  “哼,是来了,那时你家姑姑正和我们采珠呢,等上了岸就看到你家姑丈冷着脸站在那里。”
  大婶一还没说完,大婶二又愤愤不平起来:“你家姑姑不就是没采到大珠么,那吃软饭的至于用棉衣闷死她么!”
  闷死?
  宋家父子越听越糊涂,向着小鬼齐齐问道:
  “你确定我们找的和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
  烟波如梦画云帆,春染碧水映竹船。
  且问波心缘为谁,只道东风弄情澜。
  风穿过山岚、掠过静湖,携着淡淡的海味吹进了木窗,为小小的庭院带来了些许清凉。
  湿发垂肩,懒懒地躺在竹床上,她一下一下地扇着长睫,就快被这春日的午后熏醉了。
  “卿卿。”半梦半醒间,一声熟悉的轻唤。
  她张开眼,落入一双弯弯生春的凤眸。乖乖地她坐起身,接过那碗让人看之胆寒闻之作呕的汤药,小心地嗫了一口。
  真苦啊,怪不得村里人会误以为这是毒药。
  那个,能不能不喝?
  嘴角苦的开始抽搐,她心存侥幸地看去,却正对那含怨的瞳仁。这目光如深深幽潭,带着春末的惆怅,看得她移不开眼,看得她的心都开始痛起来。
  哎,就像师姐说的,她很没出息地被相公吃得死死的。
  摸了摸鼻子,她认命地喝光苦药,再抬首。
  “还有?”
  又一碗摆在面前。
  “修远……”她垮下肩。
  “海水凉。”如以往一样,他的话虽少却字字在理。
  “我有披冬衣。”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垂死挣扎着。
  “卿卿。”他一瞬不瞬地凝着眼前人,俊逸的长眉微微敛起,“你的身子已经不好了。”
  这般痛心的目光看得她微微愣怔。
  她原以为自己的身子养养就好,却不想她身上的伤可以痊愈,可他心头的疤痕却难以抹去。
  接过药碗,她眼角发热,唇边却微微笑着。
  如果能缓解他心中的痛,那苦又算什么呢?
  仰首,她一饮而尽。
  “修远。”拥卧在竹床上,她埋首在他的衣间,淡淡的草药香让她有些熏熏然,“以后我再不去采珠了。”
  她小猫似的咕哝着,轻抚她淡发的手微微一滞。
  “卿卿。”
  “我知道你不是气我去赶海,我明白的。”
  “嗯。”长臂微收,将她带近几分。
  却不想,她用力锁住他的腰:“修远,谢谢你。”
  “卿卿?”
  “谢谢你的等待,谢谢你对我的……”
  怀中的人越靠越近,说的话也越来越轻,可他确定听到了那个字,那个他和她都从未说过却无时无刻不流露的字啊。
  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俯下首,温热的呼吸吹在她颈侧。
  “我也是。”
  三个字染红了她细白的耳垂,臻首略偏她枕着他的心跳,斑驳的竹影透过画窗映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窗前细语,画里行云,
  深山幽庭,有琴清鸣。
  听,知音。
  温热的液体浸染了他的衣襟。
  “卿卿?”他心慌地要坐起。
  “修远,这一切都是真实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眼中染抹疼惜,他将她抱紧:“自然是真的。”
  怀中压抑的抽泣变成轻轻的呜咽,衣襟上的泪痕转瞬泛滥。
  他知道,他的妻很少流泪。多少次在夜里她被梦魇纠缠着,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幼年的遭遇,即便眼角微湿,她却始终噙着那滴泪不让落下。
  而今,她终于不再忍了。
  哭吧,卿卿,将他的泪也一便哭出来吧。
  许久许久,那样深刻的水渍映在他灰色的前襟上,着成了如此醇厚的墨色。
  “好些了么?”轻拭她颊上的冰凉,他轻问。
  “嗯。”鼻音重重,她蹭了蹭复而改口,“哎,没。”
  “嗯?”
  “我是在想我究竟喜欢什么呢?”感觉到身边男人的不满,她连忙补充,“我是说兴趣,不是人。”
  “嗯。”一家之主稍稍宽心。
  “修远喜欢研究医术,所以可以浑然忘我地呆在山中。”
  凤眸带笑地看着她。
  “哎,我这不是吃醋。”
  话出口,一家之主笑得更深。
  “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某人转过身,微红的耳垂泄露了她的羞涩,“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这话虽有些任性却有几分道理。修远有修远的爱好,我也该有我的天地,这样彼此距离却又互相吸引,如此才好。”
  “嗯。”
  若只会寄生在他的羽翼下,那便不是他的妻了。
  “少时练武是为了家人,后来为官也是为了家人,这两样我虽学着做着却都是勉强为之。”她转身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我的兴趣究竟是什么呢?织网?不是……拾贝?也不是……教书?”她细数着这一年多尝试过的事务,每说一样便否决一样,“哎,都不是呢。”挫败地叹息。
  “那就接着试。”
  “嗯?”她微敛神。
  “我会陪着你一直找下去。”他心怜地吻着她的眼角、眉梢,“若岛上没有就出海去寻,总有一天卿卿会发现自己的天地。”
  她会哭会笑,会不满自己缺乏爱好,如此生动便不是梦了,不是梦了。
  他吻的那么小心,好像稍稍用力她便会破碎似的,这样的吻吻得她都心痛起来。
  “修远……”
  “卿卿,陪我到老可好?”
  感觉到他的微颤,她翻身坐起,望着身下那满是希冀的凤眸,泪水滑眶而出。
  “好。”用尽全力地吻上,“好……”
  风轻轻吹过,在叶上化为绮丽絮语,静庭内春色愈浓。
  突然——
  “少主!”
  声到人到,一个大脚院门被踢开。几乎是同时,竹床上的男人瞬间将老婆裹得密不透风。
  尴尬,还有就是——
  如果他宋慎为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刚才那惊心一瞥他看到……被压倒的是……是……是少主?不、不、不,一定是他老眼昏花了,对!一定是他老眼昏花了!
  小二说的对啊,做人不能太冲动。这下好了,他一个冲动踢坏了少主家的木门,正巧打断了少主的“冲动”……
  “爹,大哥,我们被那个小鬼陷害了。”小二冷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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