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
手机被扔在地上，，屏幕依旧是一片黑暗。
她不记得昨晚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恍惚地回了家，脱了衣服，埋入了自己的被子。
她给手机充上电，起身去洗漱。
手机开了机，短信电话的声音叮呤当啷地响，她叼着牙刷去看，咬着牙刷杆愣在那里。
十三个电话，三条短信。
全部来自陆励成。
“我知道了。”
“你早点回家睡觉，晚安。”
“回北京后联系我。”
第三条短信和前两条隔了一个小时，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到洗手间去吐掉口中的泡沫，漱了漱口，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她昨晚真的对陆励成表白了。很糟糕的时间地点，甚至是用电话都不那么真诚。但陆励成还是一如既往的口吻。
如果他的想法并不像她想的那样，那以后可怎么再见面啊……她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身体蜷缩成一个球，窝在了沙发上。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都已经是夏天了，却仿佛梅雨季节还没过一样。
回北京的前几天她收拾行李，叶妈妈正好在家，她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她，一抬眼她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妈？出什么事了吗？”叶蓁不安地问。
“没事。”叶妈妈说，“只是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没病没灾的。”叶蓁笑着说。
“我们家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权，你一个人在北京……”
“妈，”叶蓁撒着娇拉住母亲的手，“要是在北京过不下去了，我一定会回来守着你们的，放心吧。”
她已经决定好了，如果三年内无法在北京得到一个合适的职位，她会考虑回到这座小城，以她的学历，至少可以温饱。
“家里困难，苦的人是你……”叶妈妈伸手拂过她的长发，别在耳后，“你要是缺钱，一定要开口，再苦再难我们也能供你上完大学。”
她点头，笑的天真可爱，但在母亲出门的下一秒，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一脸。
果然是下梅雨的季节啊……她自嘲地笑笑。
回北京那天晴空万里，火车刚入站，她便捏紧了手机。
“回北京后联系我。”
她却拿不定主意什么时候联系好，只得紧紧握着手机，先拎着行李下了车。
回到学校时寝室里并没有人，夕阳西下，寝室多日累计的灰尘漂浮在空中。她打了盆水把寝室打扫干净，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再回神，已然是华灯初上了。
她翻出手机，对着那个名字犹豫了半晌，才按下拨号键。
“回来了？”陆励成的声音，“要我去车站接你吗？”
“我已经在学校了。”她轻声回答。
“不是说回来就联系我么。”
“嗯……忘了。”她下意识地撒了个谎。
“忘性真大。”他浅笑着说。
叶蓁站在完全黑暗下来的寝室里，听着陆励成的笑，感觉很不真实，就像一个持续了很久的梦境，从她给他打电话的那一晚，一直持续到现在。
“吃过晚饭了吗？”陆励成问。
“还没。”她老实回答。
“一起吧。”
“好。”
“楼下等你。”
几分钟后她下了楼，那人就站在路灯下，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双手插在黑色长裤的口袋里，没有戴眼镜。墨色的发长长了些，垂在眼眸前，清爽的少年模样。
叶蓁没有见过他的少年时代。
他们相遇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了个子高挺声音低沉的青年。
他们初遇的时候，他一身陈旧的T恤牛仔，很寒酸，却很干净，不情不愿地问她“需要帮忙吗”。
他本是个倔强孤傲的人，冷静自持，却此时此刻，在看到她的时候，柔和了俊朗的眉眼，幽深的眼眸里都是笑意。
“好像瘦了点。”陆励成从容不迫地评价，“在家里没吃好吗？”
“在打工，所以瘦了吧。”她笑笑回答。
“今天多吃点，补回来。”
“好。”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昏黄人烟稀少的林荫道上，摇曳的树枝将星光都晃得消失了。漫天漫地，只剩下他们并肩而走的身影，和一路灯光。
晚餐倒是一如往常的氛围。
陆励成多点了一个荤菜，却只是看着叶蓁一个人吃。
叶蓁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示意他吃东西，他却摇了摇头：“我吃过了。”
诶？
“那为什么还约我一起吃饭？”
“因为你说还没吃啊。”他讲的理所当然。
叶蓁笑了笑，低头戳戳盘子里的食物，说：“你不需要勉强的。”
“我吃的很早，现在确实也有点饿。”陆励成从筷篓里拿出一双，夹了一块肉，“好吧，我陪你吃。”
叶蓁知道，他是在找个让她不那么尴尬的理由。
所以，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了吧。
一顿算得上沉默的晚餐过后，两人又从林荫道上踱步回来。
沉默，沉默。叶蓁觉得，再没有什么时刻比这时候更难熬了，就连舞台候场，也因为充斥着紧张和不安，比现在的沉默更有趣。
“上去吧，我走了。”来到楼下，陆励成说道。
“嗯。”她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公寓楼走去。
“等一下，叶蓁。”走了没两步，陆励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你不想知道么？”
叶蓁诧异地回头。
“电话不是断掉了吗？你……听到了？”
“听到了，正要说话，就没声音了。”陆励成说，“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有接，短信也没有回。”
叶蓁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几乎不属于自己，怦怦跳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越腔而出。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她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起来。
“我希望有人能过问我的私人生活，感性地，不带一丝理性地问我，哪怕是无理取闹也好。你觉得谁更合适一些？”他的眼眸藏在睫毛的阴影里，看不清目光在何处。
叶蓁听着他的话，突然笑起来。
“也许你应该到琼瑶小说里找个女主角来喜欢，她们是真的会无理取闹的。”
然后她看到陆励成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然后她从他的肩膀上，看到了被疏影斜横遮挡住的星光。
路灯昏黄，星光却格外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很短，但费了很久
因为我没有被表白的经历_（：з」∠）_所以卡了一夜加一上午才憋出来
但我觉得还是有点动容的吧
因为我现在都感觉到了趴在陆励成肩上的幸福
☆、第十九章
半夏说，近来叶蓁的脸上总是浮现着一种莫名的幸福的傻笑，这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因此才会看到一向冷静疏离挂着浅淡微笑的叶准律师对着镜子一边比划着衣服一边问她哪件好看的模样。
叶蓁含笑看她：“原谅我是个没谈过恋爱没约过会的单纯女孩子好吗？大摄影师？”
“但是只是去吃晚餐然后在图书馆一起读书而已啊，算是约会吗？”半夏叼着棒棒糖含含糊糊地说，砰地一声把叶蓁的衣柜关上，打开了她自己的柜子，迅速地挑出几件衣服：“虽然不懂你们的世界但我还是好心地借你几件吧，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叶蓁笑着拥住她：“好啦，改天请你吃饭。”她挑出一件质感很好的浅蓝色针织衫和休闲裤，“谢啦~”
“应该谢我没有吃胖而是和你差不多体型。”半夏哼唧着把剩下的衣服塞回柜子里，“明天帮我整理衣柜好吗？”
“好。”叶蓁套上衣服，头都没有回地答道。
半夏说的很对，开学半个月，她和陆励成的交流依旧仅限于吃饭、图书馆和兼职，最多是陆励成每晚都会送她回寝室，然后自己才离开。其他的所有正常的情侣应有的程序，他们都没有过，包括一次正常的约会。
这样的生活，其实和他们当初没有在一起时差不多。
但叶蓁觉得挺满足的。
至少，每天都能看到一个真实的陆励成，看他每天是如何生活的，尽管她很突兀插足他的生活，他却似乎没收到什么影响。
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散步，一起兼职，连快节奏的校园生活也因为陆励成的存在而变得缓慢悠长了。
“你觉得这样就很好？”半夏打听了他们的恋爱进程后，忍不住问她，“就像两个知心好友一样聊天，这样就是你要的恋爱了？”
叶蓁不明所以地点头。
的确啊，有阳光，有书本，有他，有努力生活的动力，这样就够了，她奢求的并不多，就这样慢悠悠地过下去，不要什么大风大浪，就够了。
“蓁蓁，”半夏严肃地扳着她的脸说道，“我真的怀疑，如果有一天你们一起出去玩，住在同一间屋子的同一个床上，也会盖着棉被一个聊刚刚故去的默顿·米勒一个说新出炉的刑法修正案还会互相搭腔，两人明明话不投机但就是莫名其妙聊得来。”她摇摇头长叹一声，“这是什么诡异的恋爱观啊……”
“有空哀叹我们的爱情，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呢。”叶蓁收拾好书本，穿上鞋子，抬头说，“两年多了，你的人际关系那么好，就没有遇上一个喜欢的？”
“人说开始恋爱的女人都有做红娘的潜质，因为她们潜意识地会让身边的人都脱单。”半夏摇着头说，“放弃吧，蓁蓁，我不会受骗的。”
叶蓁站起来去拿书：“那可不一定，当初我们都是单身，你不是还怂恿我追他的么？”
“那是八卦！八卦精神懂不懂？”半夏哭笑不得，“每个女生与生俱来的凑热闹的习惯啊！”
叶蓁摇了摇头：“我没有。”
“你刚刚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男生诶！”
“你说的啊，红娘属性。”叶蓁抱起书走出门去，“好好考虑考虑，别让红娘太操心。”
然后留半夏一个人在寝室喂喂喂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