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要去黎巴亚罕了!谁也阻止不了!”我斩钉截铁的说。内心里一股怒气升腾的灼人。
“啊……”史蒂芬恩两手抱住头,哀叹了一声。
本想在夺门而出之前狠狠瞪一眼米耶莱普兰德卿,但因为身高的缘故第一眼只先看到了他略微敞开的衬衫衣领,于是想到不瞪也好,万一被吓到就更丢脸了。
打定主意不去看这两人的脸色,我推开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跑了出去。
——难道他们就认为我就没火气吗?
我怒冲冲的想着。但没走上几步,就发现自己在种植着白色和青色蔷薇的花园里失去了方向感。完全想不起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走来的了。
还好这个时候史蒂芬恩已经追了出来。
——得救了!
我看到他着急的跑来的样子,心里的火立刻像被风吹熄了一大半。这个人的年纪能当我的父亲了,却不得不奔跑着来追寻生闷气的君主。
等他跑近了,我看着他擦了擦脖子和额头的汗,心里有点内疚。低声问他:“我该不会是做错了吧?虽然我的确生气。但是米耶莱普兰德卿肯定觉得我只是个幼稚的小鬼,只会给他惹麻烦吧?”
说不清为什么,虽然从心里讨厌那人,但却做不到不尊重他。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他说的话虽然粗鲁,但却很在理吧?如果被他看做是个麻烦,我也会感到很不舒服。
史蒂芬恩喘了口气,搔了搔后脑勺。“您不必担心这点。解决王带来的麻烦,对于臣子来说也未尝不是种幸福……哈哈……虽然对卡佳来讲还真说不定。”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说的有点小,但我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心里不禁一阵打鼓。
“但即便他觉得您是幼稚的小鬼,您又何必介意呢?还是说您心里面其实已经开始信任他了?”他挑起一边的眉毛,打趣的问我。
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怎么可能?
如果我要对一个除了负面新闻,一个正面影响都没有的人产生了信任感,那我得是什么奇葩?我摇摇头,努力将脑子里面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印象全部抛开去,努力集中在他惹怒我的行为和言谈上。
这个人的形象已经很清晰了,就是个讨厌鬼而已。
“为什么?”史蒂芬恩像是随口问我。
——为什么不可能信任他?这是因为……
“因为……各种原因。”我含糊其辞。
难道要我一一把他的各种贪污受贿嫌疑,在政治和商场上的各种疑似肮脏手段,以及八卦版面上的每条桃色罪状全部申述一段吗?
对我来说难度够呛。
史蒂芬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您也听说过各种各样的传说吧。这再正常不过,毕竟这正是需要嘛。”
我疑惑了。“需要?”
——需要是指什么?
史蒂芬恩的表情很正经,并不像是随口胡说。他对着陷入困惑状态的我耐心说教起来。
“这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也不存在贪婪到底的玛门。即便这种人出现,也一定是仿制品。您只要记住这点就好。”
玛门?那是什么?
完美无缺的人?如果米耶莱普兰德卿还能算是完美无缺的人,那这世界上人人都是顶着大洞生存的吗?但如果他被称作是从里到外,哪里都败絮其中的败类……那么坏到极致也是件奇怪的事了。
既然没人能做到完美无缺,那坏到极致也是不可能的了?这就是史蒂芬恩想表达的吗?
我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但思维却越来越混乱,更加摸不着头绪了。
“既然您不生气了,就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晚上的风有点大。”
他像是一个慈父一般叮嘱我,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向我鞠了一躬,往回走去。我又马上叫住他。
“史蒂芬恩!您知道……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做过什么才得到今天的地位的?”
我们两人都知道我说的“他”究竟是指谁。我紧张的等待着史蒂芬恩的回应。之前申图的一番话还是对我的影响很大,我急于想了解那人的过去,但任何途径都得不到关于他足够的消息。
史蒂芬恩微笑着回答我:“您不妨以后去直接问他,他会对您说的。剩下的,试试依靠自身的直觉。您正是有这样的天赋的。”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了门廊中。
——我的天赋?越说越让人糊涂。我能有什么天赋呢。
虽然满脑子都是他说的关于“完美的人”和“贪婪的玛门”的话,总感到有点领悟,但又总是抓不住重点。似乎只要理解了这些话,就能将米耶莱普兰德这个人看透一样。
我在庭院与庭院之间来回走动,遇见我的侍者们都纷纷鞠躬行礼。最开始我还感到浑身不舒服,无法适应,但后来已经没空顾及了。
一直等到我决定放弃思考的时候,头脑也完全冷静下来了。
转过头发现伊难卢卡正默默的跟在我身后,整齐洁净的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影在奢侈艳丽的玫瑰花从里默然伫立的模样非常怪异。
我这时才联想起来,面前的人曾经担任过我所在陆军部队的最高领袖。那时站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端正立正姿态的他,与此刻的他几乎没有区别。不管是在悠闲的生活中,生死一线的战场上,他都是同样的沉默冷淡。对于他来说,战争又是怎样的呢?对于他——这样一个靠着战时功勋得到荣誉与地位的人来讲,战争或许是全不一样的吧。
“伊难卢卡。”
听到我呼唤他的名字,伊难卢卡默默地走到我身前。他的步幅不大,脚步声极轻。从最细微之处也表现出超一流剑士的素质。
我盯着他黑曜石般无机质的眼睛。努力的想探明白他的思想。“你认为米耶莱普兰德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是个讨厌的人。”
我从心里感到从这人身上是无法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但我还有非常在意的事情想要问他。
“如果有一个可能,可以免除战争。为此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和努力,而即便如此,还有着非常大的几率会失败。你会尝试吗?”我心里有些紧张的等待他的答案。
几乎没有让我等待的空隙,他很快的毫无犹豫的回答了我。
“会。”声音一如往常般安静平缓。
我有些吃惊于他回答的速度,问:“为什么?”
他的黑眸微微转移,专注的盯着我。我从那瞳仁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
他说:“战争是错误的。为此付出多少来阻止都是正确的。”
我想这是他对我说过的迄今为止最长的一个句子了。虽然是一个非黑即白的答案,但对我来讲已经足够。接下来的一个旅程,对我来讲至关重要,我必须获得足够多的人的支持。
“我要去黎巴亚罕了。你会跟我一起去吗?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问他。
伊难卢卡沉默的待了一会儿,这几秒钟的沉默异常的漫长,几乎让我有些站不住脚。
他忽然单膝下跪。我吓了一跳,第一想法是:莫非他肚子痛。
于是赶紧跟着蹲下去查看他的情况,但伊难卢卡的神色仍旧自如。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慢地一字一句的说:“臣愿随同前往。”
我这才想到这大概是骑士的一种礼仪。我实在太蠢了,赶忙跳了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谢谢你。伊难……我们一起努力吧。”
心中百感交集,但总算找到了一个我的支持者。虽说这个支持者我到现在也看不出多少心思。
不管米耶莱普兰德卿怎么说,我决定自己做一次决定,将黎巴亚罕争取过来做莫合特的朋友——恢复两国关系。
如果我能成功做到,就相当于投出了第一根橄榄枝,向所有国家显示——魔族是会改变的。与任何其他种族没有任何区别。
消灭战争,必然先从理解开始。我要试着将理雅的观念抛开,第一次自己试着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一吵,有益健康。
☆、吊在教堂顶的教皇①
加兰公国。不伊斯兰诺。
啤酒花即将开放。明亮的天光与路边的野花和榉树都预示着欢快明媚的夏季的到来。
可刚满十五岁的弗兰克陷入了自己的苦恼。
不是因为不伊斯兰诺为了迎接众多联邦国家的首脑或外交人员而到处封锁公路,也不是因为课业出现了难题被老师训斥,而是青梅竹马的路易莎爱上了一个对她来讲遥若繁星的男人。
如果是往常,他还可以放声嘲笑路易莎的天真稚嫩。但这一次他的情敌实力过于坚强,让他的心里泛起了从所未有的醋意。
每一次路易莎谈起那人的时候,小小的稚嫩的面庞上都会浮现醉人的红晕。他看到这一幕就会心里愤懑的不得了,所以渐渐地也不再那么喜欢去教会了。
路易莎喜欢上的那一个人是查理教堂的神父。与普通的人类牧师不同,这人是一位正式具有曼图王国户籍的傲慢神族——当然“傲慢”只是弗兰克个人的偏见。
他不喜欢那位神父——这人看上去固然年轻,但职教六年间从未生过一丝皱纹,年龄不明。而不管是年龄还是笑容,都给他不自然的虚假感。也或许所有的神族在他看来都是同样虚假,因为他们几乎不会老去,也不会如人类一般为死亡与痛苦而忧伤。
这个神父——名为思菲德尔歌,是一位神道学者,专攻神学多年。在一次成功治愈了路易莎的感冒后,路易莎就不可避免的爱上了他。
“思菲德尔歌大人会不会喜欢这些松饼呢?听说神族的人都喜欢天然的东西,或许牛奶和面包会好一些?”
路易莎天真的问他,手里拎着一只小小的野餐篮,篮子上盖着防止落叶或花粉误入的格子餐布。里面装着几块她亲手烤制的香蕉松饼。
弗兰克冷哼一声:“谁知道。那帮人不是喝露水吃草过活的吗?”
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