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Qu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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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Queen-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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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还是会倾向于您的。毕竟比起国家的稳定,现在正是需要强有力的武器的时刻。”
  倾向于我?我是……强有力的武器。脑海里闪现过太阳口焦黑的战后土地,我心里一阵发冷,完全无法想象这个词加在我身上的后果。
  史蒂芬恩继续说:“您只要表现出足够的镇定与勇气,眼睛不瞎的人都会倾向于您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而不是特雷路陛下那样的傻胖子的——这句话请务必当做没有听见。”
  我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上。视线游走在茶桌上,从放在盘边的金叉到蛋糕盘顶端的宝石装饰。像是什么都看了一遍又什么都没有放进头脑里去。我想起了那无边的黑暗、失去的记忆,和醒来时的场景。那样的噩梦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但是我……我并不想做国王。我不是那样伟大的人,我甚至还……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在句子结尾之后再无法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史蒂芬恩敏锐的接口:“您的错误莫非是指‘太阳口事件’时意外损失的士兵们吗?”
  他的目光直直投入我眼底,像是立刻看穿了我的思想。
  ——意外损失的……士兵们?那是怎么可能是意外……
  “这样的话您就可以放心了。那些士兵是为了保护国家而壮烈牺牲,不是您应该去忏悔负责的。”
  我因为他的话而大大吃惊,连忙摇头反对。“不——他们是因为我……”
  “您最好忘记这些。”他平静的说,声音不慌不忙,没有任何变调。
  我本来激动的燃烧起来的心情被他突如其来的冰水泼灭。
  史蒂芬恩虽然笑着,但话语却如斩钉截铁,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开始比米耶莱普兰德卿更令我感到压抑恐惧。
  “士兵们不会因为您的缘故而死,他们只会因为战争而牺牲。他们牺牲的理由是高尚且正义的,您不应该贬低他们的价值。”
  “我没有贬低……”我匆忙否定,但声音微弱,根本没有底气。
  “您曾经是莫合特陆军的一员吧?还记得您曾经发出的誓言吗?‘为了莫合特的未来与荣光献出自己的最后一滴血液’——士兵们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上战场的。您没有权利认为他们死的没有价值。更何况——如果说杀死士兵是非自我了断就无法救赎的罪过,那我一定比您更早死去,而且死去成千上万次了。”
  什么?我迷惑的看着他——这个安稳的坐在我身前,面上露出不靠谱的微笑,穿着褶皱的衬衣和灰尘扑扑的学者披肩的人。
  ——他刚才说了什么?
  “您知道七年前在黑港爆发的闪电战吗?”
  我点点头,有所耳闻。
  七年前,加兰公国突然的展开了袭击。黑港守军却出乎意料的撤掉了防御魔法阵,将整个黑海点燃,在海上交战的己军与敌军全部覆灭,是一场悲惨的战役。
  军事家评论黑港的策略虽然是天才的,但指挥者的缺失人性更令人不安。但又指出如果黑港落于人手,造成的就不仅是两支军队的全军覆没,还可能会造成敌军深入腹地,瓦伦提卡攻破的结果。
  当时我感到的是评论家的不负责任,根本不能给出一个答案说明这场战争的策略是对是错。
  我心里暗暗吃惊,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那是……”
  果然史蒂芬恩点点头,平静的说:“不错。那是我的策略。”
  我吓得手哆嗦了一下,险些再次打翻杯子。
  史蒂芬恩微微垂下头,像是在回忆往事。“我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做法,然而那对我来说也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我曾经两年间陷入精神崩溃状态,如果不是妻子孩子在旁安慰,恐怕我是不可能再执起教鞭了。”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恐怕是在长年的煎熬中渐渐形成的。他穿着灰扑扑的打着补丁的学者披肩,梳着不太正经的小辫,摆在手杖边的书籍翻了边,显得破破烂烂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将他与七年前的“黑港闪电战”联系起来,感到四肢百骸内流转的血液都渐渐冰冷凝滞起来。这人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缺乏人性”的指挥官吗?那他在此刻告诉我的一切……真的值得信任吗?
  史蒂芬恩说:“因为那一次的事件,我失去了原有的官职。不过官职对我来讲也没什么意义,我更喜欢教书的生活。长久的平静生活只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停下一切进行赎罪并不能令人得到救赎。”
  他直直的看着我,目光中透出我不熟悉的犀利。与米耶莱普兰德卿锐利的目光不同,这个人用洞穿的眼神几乎将我脑内的所有思考曝光。
  ——这才是那个“缺乏人性”的指挥官的目光。
  “你需要的是永不停下的脚步。”
  他说。用的是果断的祈使句。我紧张的身体微微发抖,为他语言的魔法而颤栗。
  “只要停下脚步,身后战士们的亡灵就会爬上你的脊背。越是背负性命,就越是要前进——不管它有多沉重,怎样破坏你的心灵。你都必须前进。永远前进。”
  我吞了口口水。他在说出“前进”这个词的时候,指尖会敲击在茶桌上。被切成小块三角状的奶油蛋糕晃动起来,浮在洁白奶油上的樱桃掉落。樱桃的形状像是心脏。
  敲击声近乎敲在我的心脏上,我坐直了身体,肩膀发僵。
  我几乎感觉到那上千名骑士的亡灵压在我的肩膀上,让我喘不上气。可如他所说,越是煎熬,却越是要前进……这真的是人办得到的吗?我紧紧抓着袖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头上的重担,终究要背负一生。还要在背负的状态下继续前行……
  “在我的故乡,有一个人叫做‘拿破仑’,他被称为一位伟大的军事家,而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刽子手。他让所有人为了他一个人的野心而前赴后继的死亡,可他的功绩也是最伟大的——杀死一个人只能让你成为杀人犯,而杀死千万人却能使你成为伟人。”史蒂芬恩语气平静,没有丝毫兴奋之意,但这反而更加令我惊恐——他在讲述事实。
  “在我的家乡曾经肆虐过一种致命的疾病,叫做天花。天花夺去了数万人的生命。发明治愈这种疾病的人叫做琴纳,他从疾病中拯救了上千万人,不管是当时还是后世都享受了无穷的恩惠。”史蒂芬恩继续说,两手放在桌上保持十指交叉,“但是发明牛痘,治疗天花拯救了千万人的琴纳不为人所知,杀死千万人的拿破仑却成为了众人的英雄。虽有人称它为盲目的英雄崇拜情结,但我却并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那只是因为人们需要一个‘拿破仑’。”
  我不知道什么是‘拿破仑’,什么是‘琴纳’,但史蒂芬恩想要表达的理念我却似乎已经理解了。理解的同时既震撼又恐惧。他口中所言的伟人太过于可怕,不是普通人能偶理解的。而他所说的功绩也令我生疑,如果功绩就是杀人……这样的功绩拿来做什么呢?
  我抬起头愣愣的盯着他,史蒂芬恩继续以镇定的口轻说:
  “在不得不违背人性也要前进的时刻,只有这样一位‘拿破仑’可以背负所有人的希望。”史蒂芬恩低声做了总结。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我,像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将他的思想传递过来。
  但我却半天无法出声。脑子里想着“人性”和“前进”两个词。
  “前进”为什么就不能和“人性”并列前进呢?
  ——因为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抛弃什么。
  天平是等价的。想要得到宝贵的事物,就要抛弃同等价值的昂贵之物。
  这是很久以前理雅告诉过我的理论上的真理。我在战争中感受到了这样的真理,曾经一度将自己的性命摆在这天平之上,并且怀疑天平的另一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而此刻,正有人企图回答这样禁忌的问题。
  我们之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一直到走廊里的侍女们匆匆路过,发出快速走动时的衣裙簌簌的摩擦响,将我从沉默中惊醒。
  我下意识的摇头,为自己思考的事物感到震惊和遥远。“我做不到。不可能做到。您要求的……是要我对着别人说‘去死吧’。”
  说“去死”的同时,还要让别人觉得死的有意义。
  这天底下还有更大的欺骗吗?我能这么做吗?我不是什么伟人,也不想做什么伟人。我既笨拙,又自私自利,无法承担这样的重责。如果他认为我能够做到伟人能做到的事,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史蒂芬恩消失的笑容又回归了,那笑容像是嵌在脸上一样,本来的温和礼貌此刻全变了味道。因为我知道了那张脸的背后,是什么样的大脑在运作,什么样的心灵在这具身体里发挥作用。
  他说:“您不必对别人说‘去死’。您只要成为莫合特的……或许——是全人类的‘希望’。”
  后半句话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几乎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他的话音。
  希望?我想起了曾经对塔莎和申图谈到的,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的“最后的希望”。
  ——我么?我就是那……“最后的希望”?成千上万的,比起我来要有才能的多的、前途光明的人们,放弃一切,最后托付的那个“希望”。要我来成为那个“希望”吗?
  我越想越是害怕,害怕的心脏的跳动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就算愿意成为托付“希望”的死人们的一分子,也不愿意成为那个所谓的“希望”。因为“希望”……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担负的职责。
  史蒂芬恩盯了一会儿我的脸,忽然靠在了椅背上,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我愣愣的盯着他笑容满面的脸,身体里的寒意几乎一瞬间散尽。他或许会说一声“我开玩笑”,就这样将自己的话全部收回吧?
  “我们说的太多了,您肯定很累了吧?好好休息吧。”他没有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场玩笑,只是将可怕的议题藏入了深处,故意将轻松感引回。
  “您的年龄和犬子差不多大,真想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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