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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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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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棋眼色一沉,诡秘地答:“女人的心思难懂,有时,男人的心思更难料。”

巴哥噘起嘴,问他:“你也难料吗?定棋?我猜得透你吗?”

定棋低笑。“你不必猜我,因为你已掌握了我,我的心随你而转,我的心思,便是你的心思。”

巴哥噗哧一声笑出来。“男人的甜言蜜语,就像毒药。”

“那么女人的笑,便是解药。”他痴迷看她。

“每一个女人的笑,都是你的解药吗?”她有意无意问他。

“当然只有我最爱的妻子,她甜蜜温柔的笑,才是我的解药。”他答得聪明。

巴哥嗤笑一声。“那么,‘那人’也需要解药?”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不需要解药。”

她眼珠子一转。“但是渴求解药久了,解药就成了毒药。”她笑咪咪说。

定棋也笑,神秘地笑。“上了瘾,什么药,都能成毒药。”

“我瞧你也中毒了,定棋。”

“天底下,不中毒的,就不是男人。”

闻言,她噗哧一笑。

“定棋,你也是男人,你能料得准‘那人’的心思吗?”她问。

他唇边勾起一抹笑痕。“哥儿,你必定知道,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候?”

“当然知道,书上写的,我看过了,可这跟‘那人’还有织心,又有什么关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忽然吟道。

巴哥知道这首古诗的意思。“见景思人,那个伊人,不在身旁……你是说织心?”

“即便人在身边,心不在身旁,这男人便未算得上是已搏美人一笑。”

“所以说他用尽心机,就为搏美人一笑?”

定棋笑。“哥儿,你变聪明了!”

“我本来就聪明!”她可不依。

咳一声,定棋含笑不语。

此时巴哥已懂了,可她还是问:“但是,除了美人一笑,我看他要的不只如此?”

定棋低笑。“美人一笑,千金不换。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心既不在他身上,无中生有,何其困难?”

他咧嘴。“据我所知,他从来不做赔本生意。”

“那么,他何以明知难行,却偏要行?”

“也许心已得到,人却不可得。”

“这更怪了,心已得到,人儿原本就在身旁,何以要推得更远?”

他笑。“有时越远的地方,看得越清。”

巴哥的脑子原本清明,这会儿又被他说糊涂了。

“红豆绣庄,真能让人得偿所愿吗?”她只好问。

定棋一笑,顺口吟起:“春山烟欲收,天澹星稀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巴哥笑了,她再吟另一首生查子。“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园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穰,人在心儿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红豆绣庄。

那地方会是结束后的开始?

抑或还是绕了远路?

又或者,真是能看得更清明的地方?

“但是,红豆绣庄是个挑战、是个太严苛的挑战!何况我不信,会有人帮织心。如果败了,织心还是一无所有,花了三年的时间却一无所有,多么教人难过沮丧!”巴哥锁著眉摇头道:“我还是认为,‘那人’是魔鬼,有时,他实在太残酷。”

“但是现在的柳织心,需要挑战。”定棋却说:“再者,败了也不见得一无所有。”

巴哥抬头看他。

他凝望她的眼,对她低笑。“小鸟飞出了母巢,就算学不会唱歌,也知道该怎么觅食。一朝学会觅食,就会变得坚强。”

巴哥还是摇头。“不会唱歌的小鸟,一定不快乐。”

“有些人快乐,他不一定要唱歌。”

巴哥眯眼瞪他。

“怎么?还想打睹?”定棋当然清楚,他娘子小脑袋瓜里打著什么主意。

“当然!”

果不其然。

“那么,这回的赌注是什么?”

巴哥仰起下巴。“你来决定好了!”豪爽地说。

“我决定?”他眸子略闪,饱含笑意。“不怕输?”他揶揄。

巴哥瞪大眼,笃定地说:“输的人一定是你!”

“赌一个娃娃。”他忽然说。

她一愣。“什么?”

他咧开无害的英俊笑脸。

“娘子,我想跟你赌一个娃娃。”他诡笑,再说一遍。

无论这赌注赢或输,他一定不吃亏。

赶了无数日夜的马车,织心终于来到苏州镇湖,红豆绣庄的大门口。

苏州吴县,是天下苏绣的集散地,相传单仅苏州一地,就有万名绣娘。

红豆缕庄,是一所老式宅院,商号门面不大,但宅院很长很宽,绿瓦红墙,内院草木扶疏,后进屋内窗明几净。

一名儒服打扮的老人,已经站在宅院口等候她多时。

“是田先生吗?”

管事老仆田七愣了愣,他瞪著眼前貌似天仙的美人,一时间闪了神。

“田先生?”织心再问一遍。

田七咳了一声,化解尴尬。“织心姑娘?”同时他伸出一双粗砺的大手,扶织心下车。

他的手骨节突出,很稳、很大、很有力,年轻时想必做惯劳动。如果不是皮肤松弛,产生了折纹,这双有力的手,根本不像一双老人的手。

“织心小姐,从今日起您就是这里的主人,往后您就叫我田七。”一进屋内,田七就对织心道。

贝勒爷早已捎信来说了,一切但凭柳织心作主。从柳织心踏进绣庄那一日起,她便是这红豆绣庄的主子。

只是,田七万万想不到,新来的管事,竟然是这么一个美貌惊人的年轻姑娘。

这样的姑娘,当真能管事吗?

见到织心第一眼,田七当下已抱持怀疑。

“好,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田七。”织心不争辩,因为她确实是主人,这是玉贝勒的意思。

她既已答应做这件事,就要像个样。

然而,她才刚到红豆绣庄第一天就已经明白,这所绣庄几乎毫无营生,每天几乎做不成一笔生意。

这天,织心在店门口站了一日,门外过客来来往往,就是不往店里走,一整天过去,竟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为什么会这样?我原以为,这是一处已经营利许久的商号,既然营利,生意即便不兴隆也不至于萧条至此。”她心惊,问田七。

“贝勒爷将绣庄买下后,并未积极经营,只维持续庄原样。贝勒爷说,要找个人来管这绣庄,提振这绣庄的生意,可说这话已是去年,半年过去,至今才等来了姑娘。”

这原本就是一座没落宅院,绣庄出让之前生意已经十分萧条,田七来后又不懂经营,别说订单,一天下来,连上门购置绣花荷包的客人也没有一个。

也难怪没有客人!

因为红豆绣庄,虽名为“绣庄”,可绣庄内实际只聘了两名绣娘,分别是一名老妪及一名少女。老妇年老眼花,连绣针都拿不稳,半个月才绣一只荷包。少女虽会刺绣,进度尚可,可她花费数日绣出来的,皆是拙劣散漫的俗物。

晚间,织心回到屋后,坐下与田七商议。

“我要用钱,咱们在银号里,还存多少银子可以挪用?”织心一开口便间他。

田七愣住。“用钱?姑娘,您要用钱做什么?”

“我要钱,招聘一批绣女。”

田七垂下眼,不说话。

“怎么?没有银子吗?”

“不是。”

“那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姑娘也看见了,咱们店里一天做不到一笔生意,又何需招聘绣女?姑娘此举,可是已经盘算过了?”田七言下之意,是怪织心根本不懂做生意。

田七虽然瞧不起她,可织心没有生气,她反而微笑。“我需要招聘一批苏州城最优秀的绣女,有了优秀的绣女,才能有出色的绣品,有了出色的绣品,才能争取到订单。”

田七挑起眉,貌似不以为然。

“我明白,你必定认为我太天真了。”织心还是满脸的微笑。“我早已料到,你是不会同意我招聘绣女。”

田七不语。

“既然如此,咱们先说庄内这两名绣女,再谈。”

田七再挑起眉。“什么意思?”

“赵嬷嬷年纪大了,可以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返家养老。至于小红,过去胡乱敷衍就此作罢,我可以不计较。从现在开始,我给她三天时间,三天内无论她如何赶工,务必绣出一只够水准的扇套,做不到,你就开口,请她离开绣庄!”她盯著田七,一字一句地说。

“我,开口?”田七瞪大眼,指著自己鼻头。

“对,就是你,因为这人是你召聘进来的。”织心微笑著对他说。

田七怒目瞪著她。

织心视若无睹,她再说:“至于我要招进来的人,往后给她的工资要高,福利要好,每年绣庄若有得利,就得给她吃红。”

田七瞪大眼睛。“工资高、福利好都罢了,还要吃红?这苏州城里,哪家绣庄给这样的厚利?我可还没听说过!”言下之意,他认为没必要。

“就因为你没听说过,所以我们得做。”收起笑,织心说:“绣女若有才情、十分努力,我们便得照顾人家。相反的,绣女若没有才情,不够努力,便即时请她走路,不必再留。”

田七咽口口水,忽然打个哆嗦。

眼前这小女人看似柔柔弱弱,可说话那神态果决,看来毫不输给男人。

织心站起来,即时吩咐下去。“在城里张贴招人榜,就说咱们红豆绣庄给干股,只要是有才华、有手艺的绣娘,来到咱们红豆绣庄,只要绣庄今年赚了银子,一定分红。”话说完,她转身走出后厅。

田七眯眼,瞪著织心背影喃喃道:“啐,一个奴才出身的丫头,支派起人来,倒是挺有派头的!”

不过织心的吩咐,他也不敢不办。

看起来,这姑娘根本不需要他“引导”,凡事她似乎自有主张!

田七不怎么高兴,因为已经好一阵没人管他,他快忘了自己是个奴才。

不过,即便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暂时听这小姑娘的话。

总之,新来乍到三把火,田七想,过一阵子她腻味了,大概就歇戏。

届时,他也就安生了。

那名叫小红的年轻绣女,被这一逼,知道往后工作吃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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