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齐之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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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齐之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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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如坠云雾,不可自拔……
  
  我从枕下摸出半块缣帛,问他:“还有半块呢?”
  
  他道:“我收起来了,我们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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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儿开始夜夜留宿。
  
  一日更深,我当他不会再来,便闩了房门。谁知他竟然爬窗进来,亏我还在读书,要是睡梦里惊醒,吓出尖叫,世子翻窗的一幕不知道要叫多少人看去。
  
  我已不若儿时的嚣张,开始懂得掩过饰非。
  
  那大概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快乐得不必考虑未来。
  
  可未来终究要来。
  
  父亲给诸儿选定了新夫人,不日成婚。诸儿在我面前表现得一如既往,从不提他的婚事。他不提,我也不问。我身边有果儿这个包打听,宫里的犄角旮旯,我若想知道便能知道,也无需从他嘴里套话。
  
  但我并不会叫果儿打听这些。
  
  我站在一个旷古未闻的尴尬位置上,既不能像妻子,也不能像妹妹,不知作何表态。我一直想看上去淡定些,若是任凭心意在诸儿面前说出一两句酸话,倒像是个妒妇了,这种没有立场的话说出来,自己也会觉得可笑。而在外人看来,我的淡定是恰到好处的。一个被退了婚,如今又乏人问津的公主,面对别人的婚事,自然不需要多少笑容。
  
  新夫人是朝臣连称的妹妹,在宫里见过几回,算得上漂亮,仅此而已。半夏走后,这个宫里再没有什么样的美貌可以入我的眼了。至于其他,我一概不知,也没有打听的兴趣。
  
  宫里又开始忙碌起来,比半夏出嫁那会儿更甚。我天天往小白那里跑,大概只有他的书房还能躲躲清静。
  
  小白这几年抽高不少,稚气已脱,同样继承了姜姓王族的俊美容貌,日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芳心遗落在他那里。只是这几年,他的性子越发得桀骜不逊,鲍叔牙这个温吞水,多少要担些责任。
  
  不过,他再怎样难驯,我是不怕的。有时真觉得,我们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专门来这俗世破坏规矩。
  
  小白好服紫衣,今天又是一袭深紫长袍,玉带拦腰,极衬他白皙的皮肤和华贵中略带妖冶的气质。不过我心情欠佳的时候,嘴里是不会有好话的。我白他一眼,道:“你也不会换身衣服,天天见你都像个长条的茄子。”
  
  小白也不恼,问我诸儿的婚事:“桃华可备好贺礼?我倒不知送什么好,说来我听听,叫我做个参详。”
  
  我道:“还没备下呢,不过就是这些东西,我回头去问问纠和彭生他们,照他们的样子备一份就是了。”
  
  他笑:“大哥倒是白疼你了!他哪回不是拣最好的给你,我们这些做弟弟的看了都要妒忌呢。他大婚,你倒这样草率。”
  
  我自顾翻着堆在案上的简,随口道:“你又有什么新鲜东西可送,说与我听听?”
  
  小白讪讪笑道:“大哥也不缺什么,我又想送个别致的,正发愁呢。”他探身过来,凑近我耳边道:“以前大哥总是猎野味和我们分享,你道大哥吃过人肉没有?炙道人肉羹放在宴上,一定别出新裁。”
  
  什么话从小白嘴里说出来,我也不会感到惊讶,我漫不经心地回道:“好啊,彭生像野地里来的,还有点肉,你宰他正合适。”彭生长得丑,我有意无意总会调侃他几句,并没有别的意思。
  
  小白倒愣了一下,小声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看他话中有话,我便警觉起来。
  
  他原还有些吃惊,听我这么一说,又露出无赖的表情,垮下身子斜靠在案上,道:“原来你不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也是不小心撞见的。杨夫人和内侍暗通款曲,好些年了。彭生这模样,和我撞见那人倒有几分相像……也真是的,好找不找,找个丑八怪……”
  
  “你不去揭发?”我问。
  
  小白撇了我一眼,一副你还不了解我的模样,道:“与我何干?如今你也晓得了,你会去揭发吗?”
  
  我有些好笑,自己做下的事情已是千夫所指,哪还有立场去揭发别人。杨夫人这些年都备受父亲嬖宠,我虽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宫里的女人自有不为人道的辛酸。我撇过脸去,道:“又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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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儿以不愿靡费为由向父亲请求把婚礼的规格和用度降为最简,父亲大肆褒扬了一番。但这场婚礼还是奢华至极,其实一样都没有减下来。
  
  昨夜他还在我的榻上缠绵缱绻,余温尚未散尽,天一亮却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一整日的繁文缛节,我全程观礼,光是看看都觉得累人。
  
  新夫人凤冠霞帔,团扇遮面,亦步亦趋地跟在诸儿身侧,走得袅袅婷婷。我虽看不到团扇下的面容,但也可以想见,就算描眉画眼,至多清秀而已。可那女子的身形着实出众,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每一步都走得婉转娉婷,如画中姗姗而来。和诸儿一前一后的走,看着倒是极和衬的。
  
  果儿附耳说道:“新夫人这身形还真好,走起路来飘飘欲仙,倒有几分像公主呢。”
  
  我没理她自说自话,目光一直追随着诸儿。他今日也是一袭红袍,我从未见他穿着如此明亮的颜色,一时间竟有些陌生。因离得有些距离,他脸上的表情我看不真切。反正,我是笑不出来的。有时还真是感谢那个素未谋面的郑国世子,省了我不少麻烦。 
  
  未等筵席落幕,我就回宫了,就算一会儿小白要献人肉羹,我也没有看好戏的心情。一路上只有我和果儿作伴,下人都去凑热闹了,路上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火,闪着清冷的光。
  
  我的住处原本就安静,今夜尤甚。
  
  我坐在那潭活水边上泡脚,水刚碰到皮肤的时候还有些凛冽,冻得一哆嗦,不一会儿也就适应了。“去给我端盘冰镇的果子来!”我冲果儿喊道。
  
  “公主,别吃这么凉的东西,对您不好。”
  
  “你去拿就是了,今个儿骂你的人不会来了。”我捧了一掬水,撒在小腿上。
  
  果儿还想说什么,嗫嚅了半天。“还不快去!磨蹭什么!”我怒道,溅起一地水花。
  
  吃完了一整盘郁李也没半个人来和我抢,我叹了口气,抹抹嘴,抹了一手的红。从泉水里把脚撤出来,用裙摆擦了擦,混同刚才的果汁,湿湿红红的,全都印在裙子上。我走回屋子,对果儿说:“我要睡了,你也休息吧。”我支走她,顺手带上门闩。
  
  坐在案前,也没看书的心情。脸上热热的,风一吹又是一阵凉,我知道那是眼泪。从听说父亲为诸儿选妃到今日成婚,少说半年有余,我从未主动提及,更不会对他施加什么压力,就算心里难过也是强压着,未曾露出半点不快。可事已至此,我终究是忍不住的,索性灭了眼前一对烛火,一个人伏在案上哭个痛快,省得那光把我的影子印在墙上。形影相吊,最是凄凉。
  
  果儿敲了几次门,我也不理。哭到没了力气,只能哽咽着抽泣。眼睛已经适应了周遭的黑暗,家具摆设渐渐清晰起来。只听果儿在门外尖叫一声,便被人捣住了嘴。然后窗户发出嘎嘎的响声,被人慢慢推开,我也不知道害怕,抹了抹眼泪,放眼望去。
  
  一袭雪白长袍的男子撩起衣襟翻窗而入,带着月亮的清辉,如梦似幻,翩然而至。我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诸儿,俊朗风姿,如一树梨花。他的手指落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游移,带着煦日的温度,用一如往昔的宠溺语气道:“我今日有些事办得晚了,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锁门,还哭成这样?” 
  




事发

  我泪眼婆娑,却带着笑,哭笑不得,扑进诸儿怀里。
  
  诸儿点了灯,看见我裙摆上了污渍,略一皱眉,叹道:“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将我放在榻上,我任他用手掌搓暖我的双脚,嘻笑道:“每次贪凉都会被你逮到,还当你生了通天眼,我不过试试这次灵不灵验。”
  
  “哦,那这次可灵验?”诸儿在我鼻尖落了一吻。
  
  我笑:“通天眼还行,就是脚程慢了,下回需练练风火轮,不然还是看得到逮不到。”
  
  诸儿大笑,抱起我:“你今天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不累吗?我倒是累死了,快休息吧。”我被他放上床,乖乖钻进被子里,给了他一个你放心回去吧的安慰笑容,打算目送他离开。他却宽衣解带,推了推我,“你霸着我的地方了,睡过去点。”
  
  “你不回去?新夫人怎么办?”我当他只是过来看看。
  
  诸儿并未停手,脱得只剩中衣,“你要我回去?”他挑眉反问,眼里几分狡黠。
  
  我往里侧挪了挪,让他上榻。“真不回去了?你让她新婚之夜独守空闺,也太可怜了。”我又问,心里多少有愧。但心里不愿他走,也问得没什么底气。
  
  诸儿托起我的下巴,眯着凤眸,认真道:“桃华,谁要你这么贤惠了?你肯把我让给别人,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倒是你刚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还可爱一些。”
  
  我本来也没那么大方,听他这样一说,立刻爬藤似地缠绕上去。这一日三茶六礼下来,诸儿是累得够呛,片刻功夫就响起轻酣。我抚着他俊美的睡颜,心说,我又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
  
  那个新夫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许还认得,叫我凭空再想,却已想不起她的模样。这宫中恐怕又要平添一笔白华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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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又是欢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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