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处-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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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何处-归墟-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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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苍白的手掀起了车帘,“夏紫陌,有没有兴趣加入织月楼?”对方的声音很年轻,而且中气不足,很明显身患重病。那时候,织月楼已渐渐在中原声名鹊起。她自然猜到车里的人就是织月楼薛清夜。只是她猜不到,为什么织月楼主会亲自来邀请她一个赏金猎人。
  她问了,他不答。只是顿了顿,“我们比试一场,你输了就跟我走。”没说若是他输了该怎么办,也不容她回答,自顾自下了车。
  一袭墨衣,面容清瘦,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惜,从无败绩的她在这个文弱书生手下,走了不过三十七招。
  他咳嗽着收剑回鞘,淡淡笑了笑,“夏紫陌,欢迎加入织月楼。”晨光如片羽,他背光而立,有如神邸。
  后来的六年,一晃而过。她从最普通的刺客晋升成为织月楼的女领主,花了不过两年。所有人都以为薛清夜对她青眼有加,她也这么以为。
  直到有一次任东霓受伤,昏迷中喊了一个名字——鸣鹤。
  夏鸣鹤,是她的姐姐。
  她找到薛清夜追问,他没有隐瞒,平静地告诉了她所错失的往事。鸣鹤死在和东霓成亲的当晚,江湖仇杀。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里化为灰烬。
  他找到她,带她回织月楼,是否只是因为东霓于她有愧?这个问题,她没有问,也不敢问。
  当初为何相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她在这里,在他身边。像这样的话,在东霓莫名死后,她对自己说了很多很多,把这辈子的谎话都说尽了。可即使她愿意自欺欺人,薛清夜却不愿意骗她,他甚至从来不屑于骗她。
  落声不辞而别的当夜,他一夜未归,不日便启程南下。两个月之后,传来大婚的消息。她执意从西泽手里讨了那封信,当着他的面平平静静地看完,而后凑近烛火将它焚毁。西泽说,其实不必如此,因为楼主已将此事昭告武林。她的手颤了颤,熏黑了自己半片指甲。
  原来他并非天性凉薄,只是太过吝啬。于不爱的人,从不给予半分柔情。
  她以为的青眼有加,不过是他替别人还的人情;她以为的相濡以沫,也从未放在他心上半分。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直到得知东霓遇害的“真相”。她不过是想知道他要娶的人是什么样的,天机阁给出的资料却证明,东霓是死在那个叫苏叶的女人手里。而之前在舞柳山庄的那个女刺客,根本是薛清夜一手安排的替罪羊。或许他是有心包庇心爱之人,或许他是忌惮东霓借刀杀人,或者两种兼而有之,但无论哪一种,她都不能原谅。
  她以内乱之名,骗薛清夜回来。她坐在水阁里等了他两天,他却连织月楼的大门都没有进。在看穿她的谎言之后,一言未发,转身上马原路返回。
  他是将那个人看得有多重,重的连一刻都不愿意让那个人多等;他又是将她看得有多轻,轻的连一句话的时间都舍不得分给她。
  那一瞬间的觉悟,促使她恍恍惚惚地追出去,又恍恍惚惚地动了手。直到血从她的剑上流淌下来。
  大梦方醒,大错已铸。
  薛清夜失血过多,昏睡了十几天。他醒来的那日,西泽也从江南星夜赶回。后来整个江湖都在传,神医苏家的二小姐在成亲前夜旧伤复发过世了。
  “病着就不要坐在外面。”两步开外,一袭墨衣的男子正收起手里的油纸伞。
  紫衣女子看着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被软禁的两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来看她。“听说你要启程去蓬莱,什么时候走?”
  “明日。”
  临走之前还能来见她一面,于他而言已是仁至义尽。“属下先在这里祝楼主一路顺风。”女子言毕,起身往屋里走。
  “一会儿让二爷过来给你开个方子。”男子不紧不慢地坐在栏杆旁,“我走以后,楼中事务就交由你和西泽了。”
  女子的脚步滞了滞,声音依旧淡淡的,“属下铸成大错,不宜再接手楼内事务。”
  “一切事物由西泽出面,你不必露面。楼内该清理的人我都已经清理了,剩下的交给你。”薛清夜顿了顿,“这两个月,难为你了。”
  难为?
  晨曦微露,湖光粼粼,刺得夏紫陌眼睛生疼,几乎要落下泪来。原来,这两个月的软禁根本不是因为她出手行刺,而是为了他的局,为了造成她大权旁落织月楼无人主事的假象。他远赴蓬莱也不是为了苏叶,而是为了让百里氏相信这是打击织月楼的最好机会。
  夏紫陌抬手拂过眼角,终究是稳住了声音:“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别把织月楼这个烂摊子留给我。”
  男子一声低笑,“好。”也许是因为蓬莱之行渐近,他的笑容比往常多了许多。
  他知道苏叶找了夏紫陌当说客,但他不知道的除了蓬莱一事,苏叶还对她说了什么。事实上,苏叶那天说了很多。
  “薛楼主心里只有天下,所以陪在他身边是很辛苦的事。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后来病入膏肓,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迫切地想做一些事来证明自己而已。此去蓬莱,若我有幸找到万年赤血珠,自会派人送来。我与楼主缘分已尽,挑选与楼主血脉相连之人这件事,就拜托给二爷和夏领主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叶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银铁面具,笑容浅淡。就是那种平静安然的神情,打消了夏紫陌想要替薛清夜解释的念头。
  没有人是故意爱一个人,也没有人是故意不爱一个人。苏叶既然已经放下了,便不需要她这个旁人再多说什么。就像现在,薛清夜想要把她找回来,也不需要她这个旁人说什么。
  紫衣女子回过身,郑重道:“愿楼主一帆风顺。”

  ☆、四、造化弄人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
  朦胧夜色里,一艘庞然大物静静停靠在莺歌海湾的一角,衬得海岸边的三千精锐甲士格外渺小。
  黄衫女子停下了脚步,“季某便送到这里了。”
  先她半步而行的白衣男子顿了顿,悠悠开口,“她走的时候,你也是送到这里?”
  “苏姑娘是一个人走的,没要人送。”
  慕容南意兀自笑了笑。举杯独醉,饮罢飞雪。的确,这才是苏叶的风格。
  “殿下也是天机阁的老主顾了。季某这次就赠殿下两句话。”季悠紧了紧身上的织金牡丹披风,补充道:“不要钱。”
  慕容南意不置可否。能从季老板口中听到不要钱这三个字,真是稀奇得很。
  “第一句:覆水难收,人心难测。”
  南意偏过脸,淡淡看了对方一眼,未置一词。
  季悠含笑着矮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第二句:季某祝殿下此行一帆风顺,早日归来。”以她的身份,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南意扯了唇角,今夜第一次露出笑容,“借季老板吉言。”他一抬手,身后响起整齐沉重的脚步和金铁挂划之声。三千将士登上木兰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拥有这样精锐的部队,又怎能不胜?
  季悠冲船舷上的人挥了挥手,裹紧了披风转身离开。这年头做生意当真不容易,大半夜的还要跑来吹西北风。她已经多少年没有这般好心了,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不该说的话。作为天机阁阁主,痴男怨女她见得多了,苏叶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执着的,却是最真实的。这样的姑娘,值得一个好的归宿。
  以她看来,苏叶最好的归宿不是织月楼主,也不是十四殿下。这个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以苏叶的头脑和手段,何不跟她合伙做生意呢?银子虽然不是万能的,但与人心相比靠谱太多。嗯,等苏叶从蓬莱回来,有必要找她好好谈一谈。
  虽不知季悠盼着自己早日归来,但苏叶也恰好正有此意。
  连日的雨雪渐渐停歇,午后日头扯破云层,耀下一地金光。苏叶和凌默然相对坐在花厅的窗边,竹帘高高地收起来,日光斑驳,投到他们身上。
  苏叶把了脉,一边咳嗽一边写方子。
  “病了?”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色晕染开来,“前日去了趟博望峰,回来便有些咳嗽。”
  凌默然看着那团墨迹,“地图我已经给了你,何须再去博望峰?”
  “因为我不死心,我想亲自看一眼蓬莱的全貌。”苏叶叹了口气,放下笔,“阿默,我破不了星魂大阵。”
  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凌默然拍了拍苏叶的手,“那便等他闭关结束离开阵眼,我们再做打算。”
  “那日我登上博望峰,发现这个星魂大阵不是一个阵法,而是两个。凌慕天依沧临山势所布阵法是其一,其二是以蓬莱周围大小岛屿为界,而第二个阵的阵眼是整个沧临。也就是说,一旦我们破了沧临之阵,第二个大阵便会自毁。到时山崩地裂,整个蓬莱都会沉入海底。。。。。。咳咳咳咳。。。。。。所谓星魂,便是结阵之人将自己的命数与阵法相系。阵在人在,人亡阵破。”
  紫砂壶拉出一条碧绿的线,将将注满两杯。
  素瓷生烟。
  凌默然将茶递过去,“我们可以不杀他。”
  苏叶握着杯盏沉默良久,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我们放弃报仇,好不好?”
  凌默然安慰似地笑了笑,“我们有机会的。”
  “我不能拿那么多人命去冒险。”
  袅袅茶烟中,凌默然定定看着对面的人,没有什么表情。
  两人悄无声息地对峙着,没有人想要退让。
  耳畔,凉风拂过。这是九风的提醒。
  “有人来了。”苏叶缓了神色,重新执笔低头写着药方。
  凌默然看出窗外,靳雀正引着玄武进门。一向自视甚高的大护法,这次亲自前来却只是为了送一张海皇祭的礼单。
  玄武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以事务繁忙为由告辞。
  凌默然裹着大裘窝在原处,没有相送。
  苏叶将写好药方仔细折好,“对于你的病,他已经亲自来看了很多次。这足以说明,他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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