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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了自己上次逛商场是什么时候，或许，当她知道他的梦想在大洋彼岸，而自己无论穿着再怎么华丽也无法让这段距离消失时，她便不再逛商场了。漂亮的衣服做不了她的铠甲，她除了拼尽全力，在成绩上拉近他们的位置，什么也不想做。
“韦一快看！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哦！”韦一的思绪被暖暖的叫声打断了。她见到暖暖就像平时一样，看见了一件新奇的衣服就激动得大喊大叫。暖暖的这种行为她早已习惯，可是这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会做的吗？她真希望暖暖能镇定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就算习惯了，也还是会感到稍稍无奈。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过去看暖暖所说的那件“很适合她”的衣服，看了两眼，就皱起了眉头。那是一件水粉色低胸长裙，雪纺的材质，领口处是银丝滚边，裙摆上细碎的银白亮片，在商场日光灯冷色的光下闪得她眼睛疼，裙摆是大大的百折，让她想起办主任办公室的百叶窗。这裙子虽是适合高个子女孩穿，可如果自己穿上，会不会太夸张了。只是去见个面，不至于穿得像参加晚宴一样吧。“韦一，这裙子就适合像你这样高高瘦瘦的女孩子穿哦！”她看着又笑又叫的暖暖，心想这个天天穿着泡泡裙的小家伙，能为她挑这样一条裙子也不奇怪。亮晶晶粉嫩嫩的事物，正是暖暖所爱。“这条太夸张了，咱们还是看看别家吧。”她拉着暖暖离开了那条晚礼裙，而暖暖还在盯着那条粉粉闪闪的裙子，两只小眼睛里冒着小桃心。
很久没逛商场了，韦一感觉自己都不大习惯商场中明亮的灯光了。她在一层的过道间穿梭着，寻找着上二楼的扶梯。一年来，她头一次在这家商店的一层放慢了脚步，不再是匆匆赶路，而是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之中行走。她第一次踩上通往二楼的扶梯，通往那个她曾发誓不进入年级前十名，就永远也不踏入的地方。她呆呆地看着扶梯反光面上一点点上升的自己，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那年，她为了督促自己，把留了好久的长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她脱下了超短裙，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运动裤，她给自己戴上了冰冷的面具，她把自己曾经活泼爱玩的一面全部埋在了心底，连同对他的回忆一同埋在了心底。她没有进入年级前十，此时却踏上了二层，感觉自己被各式各样的，曾经自己最爱的花哨服饰所包围，又一次浸泡在了店家充满动感的背景音乐之中。原来的她虽爱逛街，却没什么很少女的衣服。原来的她喜欢酷酷的打扮，买了不少加了过多亮片的T恤，超短裙和破洞牛仔裤。可她不能穿着那样的衣服去见他，她一直希望，把她最美丽最少女的一面，仅仅留给他。
她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每家店的衣服，她好久没这样做过了，为了不让自己犯拖延的毛病，她很久不再仔细打量什么商品了。过去的她，仔细观察不同款式的衣服是她最大的乐趣，不知不觉，她便能逛上好几个钟头。这也是她第一次那么细致地开始观察少女风格的裙子，可看来看去，觉得都很好看，但是都有点不适合自己。看了一会儿，她开始感到迷茫。“韦一快看！这条裙子好棒！这回是真的棒！”她又听见了暖暖的叫声，她决定再相信一次暖暖，毕竟这个可爱又咋呼的小妹妹，怎么说都比自己会打扮得多。
韦一顺着喊声走过去，发现暖暖看中了一条和其他裙子风格不那么一样的裙子。那是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但整条裙子并不是仅有深蓝一种颜色。那偏暗的蓝之中，绽放着银色的花，花瓣边缘是细碎的金色亮片，裙边薄薄的蕾丝显得格外雅致。裙子的上身有一件配套的白色小外套，外套的背部是镂空的白色蕾丝，外套上那别致的胸针，是一朵深蓝的花，仿佛绽放的蓝色妖姬。“这里还有一双高跟鞋！”她不明白，为何暖暖会让原本就瘦高的自己再穿高跟鞋。那是一双设计简单的高跟凉鞋，牛筋底上几根金色的线绳当了鞋背，如同金色的藤蔓。这一身打扮，很少女却又不那么幼稚，很雅致而又不那么张扬，只是韦一不敢想象，自己穿上这一身漂亮服饰，会变成什么样子。“韦一，你就去试试嘛！”暖暖看出来了，韦一她很喜欢这一身行头。
“好，我去试试，不过可不保证效果会有多好……”她想，试试吧，反正也只是试试。原来的她虽也偶尔打扮，却一直不那么自信。她太高了，如果穿太少女的衣服反而会显得奇怪，她就只好走爽快的酷酷路线，收集起了嬉皮而夸张的服饰。她慢慢把那身深蓝裙子穿上，竟格外合身。至于那双金色高跟鞋，她从未穿过高跟鞋，这次也是试试，只试试。走出试衣间，她又听到了暖暖“哇噻”的叫声，回头看看镜子，里面映出了一个高挑而优雅的女孩。一身蓝裙，如同春日湖畔的精灵，金色的藤蔓缠绕在双脚上，虽留着短发，却一点不失少女的优雅。“这，真的是我吗……”韦一根本不敢相信，镜子中的人，正是自己。“我就说嘛，韦一很漂亮，好好打扮一下，就美得如同真正的天使啦！”这还是韦一第一次听见别人说，自己美得像天使。
“您今天买这一身还真是划算，打五折，一共不超过六百，您是穿走，还是让我帮您包起来？”售货小姐微笑着问韦一。“穿走穿走！这身原来的衣服就包起来吧！”暖暖不等韦一回答，就一股脑地把韦一换下来的旧衣服塞到了售货小姐手里。“嘻嘻，您的妹妹还真是可爱呢。来，我帮您把标签剪掉。”售货小姐笑着，把韦一的衣领轻轻翻开。换下运动长裤，穿上连衣裙，小腿传来一阵凉意。第一次穿高跟鞋，她感觉自己有站不稳，双脚在微微摇晃。韦一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那真的是自己吗，那个美丽的女孩。她从未觉得，自己在过去的十六年中，有哪一天同今天一样美丽。
“韦一韦一，你看你穿这身多好看！比你平时穿的运动服好看多了！”韦一的身旁，暖暖笑得好欢，好像是她自己买了一身漂亮的新洋装一样。“韦一，我看五层有吃饭的地方，暖暖饿了，咱们上五楼吃饭吧！”暖暖指着电梯口放着的指示牌，在五层的区域，画着大大小小的餐厅，中餐西餐咖啡馆。“好。”韦一看看暖暖，也乐了。她拉着暖暖踩上通往楼上的扶梯。这一年，她每天不是在学校吃随机打来的饭菜，就是那绿色口袋的三明治，那夹着辣椒碎沙拉酱的，让她回想起那温暖而清新的笑的三明治。
“韦一，咖啡是什么呀？”暖暖来到人间，蔬菜水果差不多都认全了，可是这咖啡是什么，又让她感到好奇了。“那是一种很苦很香的水，我还挺喜欢喝的。”韦一尴尬地笑了笑，的确，不知多少个夜晚是咖啡陪着她奋战。“既然韦一喜欢喝，那咱们就喝咖啡吧！呀！这里还有暖暖最喜欢的松饼和曲奇！暖暖要在咖啡馆喝咖啡！”暖暖没想到，人间也有精灵界流行的点心，松饼和曲奇，暖暖在精灵界时，妈妈每天都会烤松饼和曲奇给她吃。那种软软甜甜的滋味，暖暖最喜欢啦！“好吧好吧，咱们就去咖啡馆吃午餐。”咖啡馆什么的，应该是有小情调的小姑娘们的最爱吧，韦一心想。
五层的咖啡馆开放式的，并不是灯光昏暗的封闭小间，也许是商场想方便顾客，当他们逛累了的时候，就可以很自然地在这里找个座位，点杯咖啡，稍稍休息。韦一和暖暖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两杯咖啡，两份松饼曲奇。“韦一，你现在这么美，他看到了一定会很惊讶呢！”暖暖激动地说，她越来越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韦一美得她都有点不认识了。“或许吧，原来我穿衣服的风格比较嬉皮，这么少女的裙子还从没穿过呢。”或许真的像暖暖说的那样，他看到了，会感到很惊讶吧。“哎？韦一，什么叫嬉皮？”
“在美国学习是不是很辛苦啊。”她突然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很软很甜，像暖暖的声音那样。
“嗯，很辛苦，语言是一方面的问题，还有就是资金。我在英语上还要多下功夫，而且我现在帮老师做小助教，能得到一点额外的奖学金。”她打了个寒颤，紧接着那个甜甜的女声的，是一个她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不能再熟悉了。
“天哪，你上的可是全日制高中！这种情况下还要做助教，那你每天要多辛苦啊！”她想，这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会是在这里，怎么会是在今天。
“嗯，每天都相当累，但是没办法呀，妈妈给的钱勉强够学费，我还需要一些生活费，也就只能自己打点小工来赚了。”怎么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你要是生活费不够，跟我妈说呀！我妈不是说了嘛，你是她最好闺蜜的儿子，你把她当成你亲妈就好啦。”
她的心里好怕，扭头看向不远处谈话的那两个人，啪哒，她手中的叉子掉在了地上。
“我不想因为这个麻烦阿姨，阿姨帮我已经够多的了，上学期的学费，妈妈正在努力想办法还给阿姨。”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们在谈学费的事？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如同她的声音一样甜美。
“你怎么总是这样！妈妈是真的把你当亲儿子看的！这时候还提什么钱不钱的？”甜美的女孩撅起了小嘴，“你这次回国前，妈妈都说了，如果你同意咱俩订婚，妈妈就把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给你妈妈，这样你的学费就足够了。”学费不够，他为什么和谁都没有说？那个女孩，他为什么和谁都没有说？！
“你看，我妈妈和你妈妈从小就是最好的闺蜜，我和你也是从小玩到大，还记得你出国之前跟我说，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妈妈和我，我们一起读书，一起去游乐场，你说随着你长大，你发现我在你眼里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