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媚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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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媚乡春-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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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岂可置喙?

    任乃信锁住县法院大门的事,就在这个最不应该生的时候生了。

    虽然张谦之答应得很好,此后也进行了多次会议调解,任,乃信全家已经从法院搬了出来,但是大沟煤矿的纠纷却一直没有完全平息下来。前些天,地委秘书处突然来电话通知,任乃信带着几十名煤矿工人,又把地委大门堵住了,杨旭书记十分震怒,指令华光市委立即由主要领导来地委接人。电话是由地委秘书长亲自打到狄小毛办公室的,由此可见事态十分严重。狄小毛连连应着,一撂下电话机,不由地骂一声***!地委也真是,动不动就是一把手负责,主要领导亲自来接人!他立刻把吴琪叫来,告诉他就说书记在开会,由他带信访局长和公安局长去。然而,这件事过去没几天,地委秘书长又打来电话,这次任乃信闹得更绝,又带着煤矿工人进了省城,在省委大门口跪了一圈……听着电话里地委秘书长那严厉又恼怒的声音,狄小毛再也不敢怠慢,只好又让吴琪通知张谦之,由他带队去省城接人……这个任乃信,不是存心在给他出难题吗?

    又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时节,省城里却有了丝丝的暖意。霓虹灯比过去多了起来,小摊小贩满街都是,起劲地吆喝着,一些爱出风头的年轻姑娘已经穿起了呢裙子,独自在马路上款款而行。几年前,邓丽君的歌还被叫做资产阶级的靡靡之音,如今每个商店的喇叭里都在回荡着《小城故事多》和《美酒加咖啡)的忧郁曲调。听得多了便逐渐现,这曲子不仅不难所而且挺耐人咀嚼,有点淡淡的伤感,让人回肠荡气,心里平添上许多说不清的念头。狄小毛一边咀嚼这咸咸的曲子,一边不由得想到过去烂熟于心的革命歌曲……恍惚之间,真有一种隔世之感。

    狄小毛已经连着在这座日益生动起来的城市里奔波了王四天。一家一家地拜访,一样的话重复着不断地说,省里大凡是有一定权力的人物,他几乎都去看望过了。理由嘛,自然非常充足,华光铁厂重大技改项目正式完工,并率先实行经济效益总承包,为了庆祝这一事件,本着勤俭节约和改革的精神,不搞剪彩、庆典之类活动,只在省城宾馆搞一个记者招待会布消息,并邀请各位领导就振兴华光献计献策……这个创意最初是吴琪出的,地点则定在华光铁厂。狄小毛一听,激动得一拍大腿说:好主意!好主题!真可谓别出心裁,出奇制胜!不过嘛,要搞,就一定要搞大,不能局限在华光……现在,市里的各路人马已经各就各位,省委宾馆的东花厅也布置一新,只等着明天上午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大领导的裙带关系】………

    225。大领导的裙带关系

    新购的桑塔纳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省委宿舍区的一幢大楼前。

    这是华光撤县改市后购的第一辆车,原来的皇冠车由于反**已被锁进车库了。狄小毛小心地从车里钻出来,有点怜爱地抚着光滑的车门,王强已像一个机敏的侦察兵闪进了楼内。

    别看这幢楼的外表灰蒙蒙的,没有一点独特之处,与新建的一些楼相比,甚至显得有点寒酸,这里面却隐藏着一些能量很大的重量级人物。比如他们来的这个单元,从一楼到五楼住的全是地厅级以上的实权人物。尤其是他们今夜要拜访的这一位,机构改革前还是一个天天骑自行车挤公交车的处长,几年时间,如今已经是分管组织干部工作的省委副书记了。据人们私下讲,褚渊的达主要靠的是一位本家叔叔。那年机构改革时,他叔叔作为派驻本省的干部考核组组长,具有一言九鼎的无上威力。

    而他本人也恰逢其时,是六十年代的清华大学毕业生,“文革”中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处长已当了五年。于是一夜之间,便越级提拔为副省长,翌年又高任省委副书记,同时还兼任着省城的市委书记——而这个兼职:其实也只是为了弥补履历中地市一级任职的空缺。

    第一次见到这位大领导的时候,狄小毛不由得暗暗吃惊,怎么也不能把眼前那个人与一串串令人晕眩的头街对接起来。矮矮的身子上顶着一颗硕大的脑壳,一张英气勃勃又似乎稚气未脱的脸,见人就拍肩膀,嘿嘿地笑个不休,说起话来手舞足蹈。

    如果与他比起来,狄小毛自认为自己要成熟得多也稳重得多,更具有经典传记中有关大人物的种种描述……大约就是在那一刻,狄小毛彻底摒弃了刚当县委书记时的惶恐与不安,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个狭窄的权力阶梯上再奋力攀登一番又一番……

    王强迈着小碎步跑出楼来,伏在狄小毛耳边低低地说:我看好了,客厅和厨房都开着灯,客厅里有人在说话,肯定在家。

    好吧,你抱着东西,和我离开三四步远。

    狄小毛小声地叮嘱,整一整衣服,强按着咚咚乱跳的心,故作矜持地爬上四楼,在门上轻轻地敲着。

    谁呀?

    一个女人尖着嗓子问,不等他们答话,却把门开了一条缝。

    张姨,是我。

    哟……是小狄呀,这么晚了,有事吗?这位张姨边笑边说,把他们让进了门厅,才低低地说:老褚正在,你在书房稍等一下。

    不忙不忙,让褚书记先谈正事吧。狄小毛连忙应着。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眼急手快的王强已把几个纸箱搬进来,张姨看他们一眼,狄小毛装作不解其意,嘿嘿地只管笑,王强便一闪身又退了出去。

    等把狄小毛领进小书房,张姨才不满地说:小狄你来就得了,还带什么东西!我这里什么也不缺的,又刚刚整过纪律,你这不是又让老褚骂我吗?

    狄小毛连忙赔着笑说:张姨你知道,我这人又不是那种请客送礼的小人,而且也没啥好东西。一则两手空空不太好看,二则也为褚书记补补身子,他这样没明没夜地干,实在太辛苦了。

    那倒也是,老褚这人啥都好,就是不爱惜身子,你瞧瞧,一晚上就谈工作,到这会儿还没吃饭呢。张姨说着,转身出去了。隔着门,听到有搬东西的声响,狄小毛心想,大约已把那几个纸箱放到厨房里了。

    自从拿到副总理的批示,狄小毛常到省城里跑,几位领导都和他熟络起来,他也就很快成了领导们家的熟客。不管怎么样,能拿到副总理的亲笔批示,受到副总理的亲自接见,这样的人物实在是不可小瞧的。

    而且远在北京的那一伙老领导,每次见面也无不对华光的工作大加赞赏,更给几位省委领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在这些领导中,狄小毛最看重的还是这位褚书记,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也最多,每次上省城都要来家里看看的。

    这间书房的面积不大,又靠墙摆了一长溜书柜,显得十分拥挤。对面的墙上贴一幅字,上书“慎之又慎”几个字,显然是褚书记的手迹。字体肥硕,媚而无骨,看不出有什么独到的功力,只显得有点洋洋自得,和慎之又慎的意趣大相径庭……

    狄小毛把目光收回来,起身想从书柜里找一本书。然而,满书柜全是又大又厚的精装书,中间则散散乱乱摆着许多工艺品,瓷的铜的都有,却不像是什么有价值的,只有几个大红硬木盒比较显眼,不知里面盛着什么。狄小毛正要打开,张姨又进来了,他便干笑着,顺手抽出一本书,一看原来是《中国房事内参》,香港版的。

    张姨是个爽快人,一坐下便告诉他:老褚说啦,你上午在办公室送他的请柬和有关材料,他都收到啦,还认真地看了一遍,明天上午他一定参加这个记者招待会,但是讲话就不必要了。

    狄小毛忙说:褚书记怎么能不讲几句!我这里已经替褚书记拟了个草稿,请褚书记过目。说罢从文件夹里拿出一沓稿纸,双手递给张姨。

    张姨接过稿子,随手翻翻:讲不讲要看情况。稿子先放下,到时候再说吧。

    那是那是。

    屋里忽然冷了场,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狄小毛默默注视对面这个中年女人,脑子里竭力寻找比较得体的话。她大约四十来岁,长得高大丰腴,十分美艳,年轻时据说是省剧团的台柱子,看外表与褚书记简直一点都不相配。许多夫妻都是这样一种奇特的组合,让人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狄小毛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张姨忍不住又说:

    关于你个人那事,老褚和几个领导都碰过头了。现在省委要恢复农办,初步考虑让你回农办当副主任,你就放心等好消息吧。

    对于这个消息,狄小毛已经从组织部长那里知道了,于是立刻说:张姨,我来也正是为了这事。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基层工作,对省委大机关工作实在缺乏经验,而且华光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刚刚开了个头,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要安排,我希望再继续留在雅安地区……

    原来这样——你等着。

    不等他再说什么,张姨又转身出去了。

    此时的狄小毛,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难耐之中,全身的血直往头上涌,周身热起来,想脱掉外衣又不敢脱,只好站起来在地上踽踽,这动作让他联想到关在笼子里的黑熊。虽然只有几分钟,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人就是要逆水行舟,在波涛汹涌的挑战中前进的。近一个时期以来,杨旭一直在想方设法排挤他,如果自己回到省农办,那不是正合杨旭的意愿,不更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和失败吗?如果真是那样,别说只是一个副地级,即使给一个正地级,我狄小毛也是无法高兴的。

    但是,这件事据说已经上过书记碰头会了,褚书记真会听从我的意见吗?如果把小个子惹恼了,干脆不提拔你,那么唯一的出路也许只有乖乖地听从杨旭的安排回地区当什么重工业局长了……升还是降,走还是留,这个人生重大的选择关头,就浓缩在此时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的情绪变得极不稳定,就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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