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媚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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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媚乡春-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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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齐心协力,我就不信混不出个名堂来,气死他们!

    好吧,我累了,反正听你好了……

    权力给予人的分量太重了,尤其是在中国这块特殊的土地上,从进入农办算起,那些年来他曾经一次次品尝得到权力的快乐,也曾经多次咀嚼失去权力的痛苦。

    权力就像传说中的魔鞋,只要你套在脚上,就再也脱不下来了,只能可着命跳下去,一直跳到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没有最坚强的钢铁般的意志,没有比钢铁还要坚强的身体,是根本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震撼与颠沛的。

    所以,权力斗争既是高度紧张的灵魂与智力的搏斗,也是同样高度紧张的**与生命的搏斗。回想那些年,他真的感到自己就像吃了海洛因,或者说是着了魔,直到那个冬天,突然之间一切都坍塌了,塌得那样彻底又那样残酷,使他衰老的身体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令人心碎,简直称得上是一次死亡与再生……

    在权力运作中,所有有关权力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卢卫东刚刚离去,公社的十几号人就先后涌了进来,向他表示衷心的肉麻的和言不由衷的各式问候,并拧着非让他请客不可。那时还不.时兴生猛海鲜地海吃海喝,公社附近也没有饭店,他只好掏出口袋里仅有的十几块钱,杂七杂八买了一堆罐头,打开两瓶烧酒。就在办公室里把两张老木桌并起来,吆吆喝喝地吃开了。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接触白酒,又是6o多度的土烧,一盅下去,只感到又苦又辣,嗓子和,胃都在冒火,赶到连喝三盅,他已捂着嘴跑到院里,把肚里的东西全吐出来。直吐到两眼乱冒金星,才又跌跌撞撞地返回屋里。

    在一片吆喝声中,他又重新举起酒盅。在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杀戮式的冲动,面对酒盅就像面对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管不顾地大喝起来。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欺软怕硬,连酒都是这样,只要你不惧怕,它就自然而然地怕你了。

    生存竞争,弱肉强食。进化论。等又喝下几盅,他已不觉得辣了,胃也不再翻腾。只感到头晕得厉害。满屋的人影影绰绰,看上去面孔都有点夸张变形,却似乎一模一样。

    大家依旧在大喊大叫:“人家小狄可不是一般小鸡,是大鸡,大红公鸡毛腿腿!”

    “小狄现在已经是金凤凰了,到了‘县革委’大院,又当了副主任,那可是一步登天哩。”

    “要说登天还在后头哩,有那么一个老丈人作后台,小狄保不来哪天就当局长书记了,到时候可不要忘了穷弟兄们!”

    “那咱们细腰公社可出人才罗,大家要什么有什么!”……

    等到从沉睡中醒来,他现自己横躺在地上,满屋里一片狼藉,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不时传来的驴叫狗吠声那样悠远而凄凉……他爬起来,觉得头依旧沉沉的,而身上却有一种强烈的躁热与冲动。他冲入夜色中,高一脚低一脚向十里之外的故乡走去。满天的星斗闪闪烁烁,奇怪而又高远,像无数贼亮的眼睛,始终默默地注视着他。正是收秋的时候,成熟的庄禾在夜色中静立着,蛙声呱呱地响成一片……等望到伫立村头的那六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东面的山崖上已透出一抹鱼肚白,小山村的每一片土屋顶都升起袅袅灶烟。远远地有一个把腰弯成9o度的老人,背后晃荡着一个大柳筐,几乎是蠕动着向他走来。等走到近处,他才看到是几个月不见的老爹。不知他身上有什么怪异之处,只见老爹盯着他啊了一声,把大粪叉和大柳筐都扔到了地上……

    看着他满脸恍恍惚惚的奇怪样子,老父亲几乎吓坏了。等他扶起跌倒的狄臣老汉,挑起那大柳筐和粪叉子,老父亲还以为他中邪了呢,一再说:娃子,你没事吧?一直到推开自己的小柴门。



………【夜半夫妻话】………

    191。夜半夫妻话

    赶到下午,消息灵通的米良田已赶到家里来。为了和然然退婚的事,他们两家已闹翻了天。米良田在村里逢人便讲,狄小毛是当代陈世美,一点信义也不讲,良心让拘吃了,念书念到牛屁眼里去了。

    忠厚老实的狄臣老汉一连许多久抬不起头来,腰也比过去弯得更低,甚至连早已下台的肉肉支书也逢人便摇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缺了阴德了,真想不到狄臣家儿子竟是这么一个逆子,连狄臣老汉的脸也让他丢尽了……

    现在,米良田又找上门来,显然是找碴口的,老父母忙着把他让进屋里,就像罪犯等待判决一样站在地上。

    狄小毛说:老叔,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和然然的事与我爹我娘无干,有什么事你就说我吧。

    谁知米良田却嘿嘿地笑起来,一直笑得他们一家都愣住了,才摇头晃脑地说:

    你们都坐呀,站着干什么?不要怕嘛,我又不是来打架的,咱们之间的事不是已经了结啦?说实话,我今儿是来道喜的。小侄你可真有本事,一下子就调到县里头,还当了大主任!今后还要多帮帮老叔呀。

    狄小毛不由得奇怪了: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米良田又嘿嘿地笑起来:这我怎么能不知道?别以为你找了一个县委副书记的老丈人,就什么都了不起了。我现在可是杨吧。那天我正在杨书记办公室,当时就见他给县委书记打电话,说是要把你调回来,还把县委书记训了好半天呢……

    这……不可能吧?狄小毛将信将疑,只好不作声。也许,为他这事,老丈人自己出面有不便之处,又找到杨旭门下也未可知,官场的事实在是很复杂的。

    看他这样子,米良田更加得意地笑着,好一会儿才说,咱们两家那事嘛,就算结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井水是井水,河水是河水。要怨嘛只怨然然她没福气,怪不得别人。转身又对姬臣老汉说:老哥呀,今儿我是来找你的。现在地分开了,时间上宽了许多,杨书记鼓励我当专业户,我就想买个拖拉机跑运输,今儿是专门问你借钱的。

    一说借钱,狄臣老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行。我存的那几个钱,可是谁也不能动,要为他准备盖房的。

    米良田便笑起来:老哥呀,你可真是老脑筋,人家小毛现在是县委书记的女婿,县委宿舍恐怕早为他腾下了,还会住在你这山旮旯里?

    不等爹再说什么,狄小毛已完全明白了,连忙抢过话头说:老叔,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需要借多少?

    五千块。现在跑运输挺挣钱,我保证赶明年就还你。

    说着话,米良田竞赌咒誓起来。

    这个,恐怕不行。我想,我爹手里也没这么多钱。

    一听狄小毛这么说,米良田沉下脸来:老侄,实话和你说吧,我这也是没得法才来找你。你知道的,自从那事之后,然然病了好些时,把我的钱全花光了,要不是这样,我会来找你?

    这……

    老父亲手抖抖着,又揭开了那个掩在年画后的小神龛,把三千块钱摆到炕沿上说:都在这儿了,就这么多了……

    不行,这还不够!

    看着老父亲瞪直了眼,狄小毛咬咬牙说:好吧!咱们一言为定,只此一遭。你先走,剩下的我赶明给你准备好!

    米良田终于满意地笑了。看着他那矮小的身子悠悠地出了院子,狄小毛觉得他真是个无赖。那时村里的所有人,包括他都怎么也想不到,矮矮的米良田竟能靠这一辆小小的拖拉机起步,成了家资千万的大企业家呢?

    这个农办按说只是一个临时机构,而临时机构就是空架子,因为县里边还有农工部、农委、农业局、水利局、林业局等等一系列权力很大的实体机构。

    但实际上,这个农办的权威却大得很,连许多县级干部见了他都免不了要点头哈腰再三寒暄。农办主任由老丈人兼任,第一副主任是副县长张谦之。不过,不论老丈人席虎山还是这个张谦之,好像都不大管事,或者是懒得管事,开会时很少出席,出席了一般也难得讲话,来办公室更是有数的几次,实际上就交给狄小毛全权负责了……

    一天夜里,一番温存之后,席美丽忽然光着身子坐起来,严肃地对他说:你知道我爸和张谦之为什么很少管农办的事?

    我也正奇怪呢。

    那是因为,这个农办实际上是按地委的要求成立的,特别是那个杨旭,对这方面要求很急,我爸和张谦之他们都看不惯。所以,以后办事,你一定要精明点,不要在他们之间闹出矛盾来,这话我连爸也不敢说的。

    但是,改革毕竟是好事嘛。

    这种事我不懂,也懒得弄懂。我已经和爸讲了,将来有机会把你弄到农工部当部长,或者下公社当书记,也就算不错了,你说呢?

    黑暗中,席美丽圆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一对大铜铃。毕竟是官宦子弟,老婆虽然文化不高,却对政治有着深刻的看法和敏锐的洞察,狄小毛不由地暗暗吃惊。

    与许多人相比,张谦之始终是严肃的。他是外地人,矮矮的个子,窄窄的脸,说话时有点口齿不清,又好像有点语言跟不上思维,所以不是吞吞吐吐就是云三雾四不知所云。所以每次听张谦之讲话,都必须把耳朵撑起来,并全神贯注地捉理许久。张谦之脸上的表情也很呆板,好像连喜怒哀乐都不太会似的,一天到晚平塌塌的,看着都让人乏味。特别是那一双细小而无神的眼睛,看人时总是不住地眨呀眨,要不就干脆把眼皮耷拉下来,没睡醒似的直愣。总之在张谦之身上,你找不出任何一点出色或生动的东西,整个就像农村里最不惹眼的任人踢来踢去的土坷垃。

    时间长了听人们讲,张谦之原来在地区人事局当干事,后来赶上派遣援藏干部,人人你推我靠都不想去,恰巧张谦之的老婆与别人相好把他甩了,张谦之在悲痛之余就报了名,并被直接任命为西藏阿里地区的县委副书记。谁知进藏不到两个月,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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