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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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全)-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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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一阵沉默。  
  「你知道我从你这里骗走了华山剑法,还杀了你的师兄。」  
  「我师兄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他是个好人。他死了,我很伤心。」  
  白少情歉道:「所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方霓虹不语,缓缓举起纤细玉手,拨了拨烛芯,忽问:「听说你当了正义教教主的弟子,学了天下第一奇功?」  
  「不错。」  
  「学了横天逆日功,那华山剑法,就算不得什么了……」  
  白少情愕然。  
  方霓虹却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要答应我,不管你学了天下第一奇功也好,做了天下第一高手也好,我教你的华山剑法一招也不能忘记。」她握着白少情的手,坚定的眸子映出他俊美的脸,柔声道:「你答应我,永远不忘记我教你的剑法。」  
  白少情愣愣地看着她,华山下笑面如花的少女,和面前蒙着黑纱的司马夫人重叠起来。  
  她温柔的声音,无怨无恨的目光,像猛兽一样撕咬着他的心,让他的心血淋淋。  
  「霓虹,霓虹,我骗了你,负了你,你为何还要这样对我?」白少情露出像孩子一样脆弱的表情,单膝跪在这个被他辜负的女人面前,仰头深深地看着她。「我真想知道,到底情为何物?」  
  「白少情,白三公子,白大盟主啊!」方霓虹轻柔地低头,对他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情,就是纵然拿人十恶不赦、害尽苍生,我也要想着他,护着他,帮着他。」  
  铺天盖地的冷暖酸辣,向白少情迎面袭来。  
  年年月月,他浪荡江湖,一宵尽欢,却辜负了这么多真情。  
  白少情身躯剧震,一把将方霓虹紧紧搂住,颤道:「我负了你,我对不起你,霓虹,只要你说一句,我从此都陪着你,用一生一世赎罪。」  
  方霓虹眼眸湿润,温柔却坚决地将他推开,摇头道:「我不会跟你走。我是司马夫人,我有多情林,还有瑞儿,司马天虽死,他还是我的夫君。你负了我,他并没有负我。」  
  「霓虹……」  
  「我有我的事,你还有你的事。你走吧!」方霓虹别过脸,沉声道:「你再不走,就是存心害我。」  
  白少情茫茫然站起来,怅然若失地抬步。  
  方霓虹却又低声唤道:「少情……」  
  白少情脚步一滞。  
  身后的声音温柔动听,带着无限思量,千般不舍。  
  「你……你不要再辜负别人了。还有,别忘了那套剑法。」  
  白少情默默点头,踱步良久,才掀开门帘。  
  方霓虹赶到窗边,看他纵身飞上亭顶,几个起跃,消失在黑暗中。  
  眼睁睁看他走出自己的世界,心中痛酸纠结,一阵空荡荡。  
  「娘?娘?」走廊上传来司马瑞的呼唤。  
  方霓虹连忙抹干脸上泪痕,出房抱住司马瑞,觉得刚才的天旋地转已经停了,怀中的身子软软暖暖,竟能给她无比的力量。「娘在这里,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娘,你读几篇文章给瑞儿听吧!兴许听了瑞儿就会想睡了。」  
  旭日初升。  
  整个江湖,充满了斗志和激情。  
  蝙蝠公子已死,正义教已失一大将,人人拍手称快。  
  只是封龙,哪个曾经神话般受众人敬仰的青衫、蓝巾、碧绿剑,何在?  
  少林寺依旧是万众瞩目的焦点,那里聚集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物,那里有——白少情。  
  「应该称胜追击,一举剿平正义教的老巢!」  
  「不能再姑息养奸,此时不除封龙,更待何时?」  
  「盟主一登位,江湖同道纷纷响应,以往畏惧正义教的人都敢开口说话了。亏得他们举报,正义教江北分坛已剿破了。」  
  「就是封龙的下落仍没有消息。道长,攻破正义教的分坛,有没有抓到几个活口?」  
  地极伤势渐好,但脸色仍显苍白,摇头道:「上次抓到一个分坛主,狡猾万分,问他口供,竟信口雌黄,污蔑盟主是正义教的蝙蝠公子。」  
  「死到临头还妄图污蔑盟主清名,应该千刀万剐!」  
  天毒阴森森笑道:「让我来对付他,包管问出封龙老贼的下落。」  
  地极道:「可惜,一时没有看好,让他自尽了。」  
  「哼,只要盟主养好伤,再探知封龙下落……」  
  又有人抬头问:「盟主还在疗伤?」  
  「恩,看来上次对阵司马繁,伤得不轻啊……」  
  沉默突然地降临。  
  各人不说话,却都转着同样的心思。  
  身为弟子的蝙蝠公子司马繁已经这般厉害,那身为师傅的封龙,又该是怎样的强横?  
  封龙做武林盟主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碧绿剑下走过百招。如今看来,那不过百招,还是封龙遮掩实力的结果。  
  除了白少情,还有谁敢挑战封龙?  
  假如连新任盟主白少情也败在封龙剑下,那么,还有谁能挑战封龙?  
  每个人,都在盼望白少情的伤势尽快痊愈。  
  白少情却非常清楚,他一点内伤也没有。挨司马繁那一掌,是在司马繁功力散尽之后,和被不懂武功的粗汉打一掌一样,毫无关系。  
  他只是很累,说不出的倦意,绕着他,不离身的绕着他。  
  谢绝众人的提议更换到最大的独立院落暂住,他还是选择了本来住的那间厢房。  
  白少情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厢房。  
  他已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一句吩咐下去,众人如奉纶音,不敢有违。小莫委屈万分,伤心地看着他,因为白少情这个命令竟然包括了他,他本以为自己应该继续在白少情疗伤的时候护法。  
  厢房附近没有人走动,没有人敢随便打扰武林盟主疗伤。  
  寂静的空气让人心烦意乱,白少情在房中静坐片刻,就要出去,在附近缓缓踱了一圈。  
  他负手在后,沉思着。旁人远远看了,都以为他在为武林大事忧心;其实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因为心烦意乱,才要走这么一圈。  
  踱过一圈,他又总要迫不及待地跨进厢房。  
  他不断地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每一次跨上门阶,都忍不住用明亮的眸子,盯着一点一点渐渐在眼前出现的厢房,扫视过厢房中的桌子、椅子、床。  
  但封龙没有坐在椅子上,他喝茶的杯子,没有放在桌子上。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大模大样,可恨地坐着,犹如坐在自家屋里;没有悠悠自在地端着白少情的杯子,犹如端着自己的杯子。  
  床上,也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  
  明亮的眸子暗淡下来。  
  一次一次。  
  一次又一次。  
  不但封龙,就连水云儿、水月儿,也不见踪影。

  第九章

  白少情不死心地来来回回,跨进房,跨出房。  
  他总有种错觉,觉得封龙就在身边,看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封龙的唇边应是带着笑意的,可恨、可恶的,以为算计了天下人的笑意。但又没有不可一世的得意,只是云淡风清的,淡淡的一笑,似乎天下事于他,也不过是一场儿戏。  
  他总有错觉,仿佛每次一躺下,就感觉身侧躺着一个火热的身子。封龙会直起身子,带笑的眸子盯着他。他定又使那些邪门歪道的迷药,那些旁门左道的魔功。  
  他总有错觉,每次他一跨出这厢房,封龙就会出现在厢房里,随意地走动,坐他的椅子,用他的杯子,睡在他的床上,随意地拥着他的被子。  
  可他每一回来,却总免不了一阵失望。  
  那不过是错觉,真的是错觉。  
  众人都在仰仗他。  
  天极道长,地极道长,通智大师……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白大盟主,每次听见封龙这个名字,都心如刀割。  
  他高高在上,已是武林盟主,已是武林的神话。  
  这不知是一个开始?还是一个结束?  
  站在高处,受万人仰慕,就像飞得过高的风筝,被持线人松了手,再找不到起飞的地方。  
  越飞得高,越仿佛被人遗弃。  
  厢房空空,除了他自己,没有谁的踪迹。  
  封龙,封龙,你这个恶人!  
  你到底在那里?  
  这般折磨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横天逆日功在体内奔涌,烧得他无法招架。  
  缠在心上铁铸的蛛丝,镶入心脏已经很深很深,他甚至起不了把它扯出来的念头。  
  他被遗忘了,被封龙遗忘了!  
  封龙将他送上武林盟主的宝座,用千万根看不见的针,将他钉在这个孤零零,冷冰冰的宝座上,看他的笑话。  
  让他焦急不安,让他欲哭无泪,让他有苦说不出,让他对着那廖廖几笔的锦卷,几乎要发疯了。  
  白少情低头,狠狠揉着那不离身的锦卷,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烧成灰,让风吹到天边,永不复见。  
  他内力深厚,别说锦卷,就算铜铁,到他手中,也片刻融为铁水;但那薄薄锦卷,却在他手中一次又一次逃脱了厄运,仍旧在深夜之时,安安稳稳贴在他胸前。  
  这让白少情气得咬牙,恨得吐血。  
  「盟主!」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锦卷,小莫的喊声随着脚步声逼近,片刻已到屋外。  
  白少情手了锦卷,沉声道:「我说了,内伤未好,不开什么武林大会!」隐隐有了怒意。三令五申不要为了这些事烦他,怎么偏偏要逼他干这干那?  
  话音未落,小莫已经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纸般苍白。见了白少情,嘴唇翁动,太过激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莫还未开口,门外又掠进天极,一见白少情,沉声道:「有封龙的消息了。这恶贼竟敢上少林寺留信。」  
  「什么?」  
  通智和地极显然是一证实了消息就赶了过来,通智念了一声佛号,敛眉道:「老衲看过了,确实是封施主的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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