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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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烬-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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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夏花烬(8)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无法预料。会过去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这样。坚强点儿。”顾飞安慰着颜柯,可自己却忍不住鼻子微酸。   

  一定一定,不能再哭了。   

  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么,到现在,我们应该用什么去交换后悔,弥补过错?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这一场旅途,没有画上完美的句号。   

  回到学校后,急忙赶回家去看望父亲。顾爸爸的伤势不是很严重,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回家了。总算有惊无险。   

  学费的事情多亏了亲戚的帮忙,也总算顶过去了。   

  顾飞打电话给颜柯,告诉她爸爸的情况,叫她不用担心。   

  彼时颜柯坐在宿舍的地板上,地上散落了刚刚冲洗好的照片。旅行的点滴,取代了因舟车劳顿带来的困倦。   

  有一张照片颜柯甚为喜爱。背景是清晨,夏花被阳光灼成灰烬,铺陈了整片金黄的湖泊。顾飞立在码头上,背影瘦削,却透出几分倔强。   

  他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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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夏花烬(9)         

  少 年 ◎郭佳音   

  第一次看见阿莱的时候,我刚从舞台后面转出来,脸上的妆还未卸。老实说,当时他很脏,而且正在翻一个丢在座位上的坤包。长长的黄色爆炸头盖着他的脸,纤瘦未长大的身子急切地弓着。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抬头四顾的时候撞到了我的目光,身子突然惊慌地绷直,手上的动作凝固。然后他挺了一下他的小胸膛掩饰地说:“妞儿,喝一杯么?”   

  我笑了。这个男孩有一双顶明亮的大眼睛,嵌在额前乱蓬蓬的黄头发里带点慌乱地看着我,似乎划破了酒吧里抹不开的黑暗。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的样子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显得那么干净和格格不入。   

  我冲他走过去的时候他害怕似的往更黑暗处移了一下,却仍被我抓住手腕拖起来。男孩子骨骼分明而细瘦温暖的手腕握于我的掌心,如小兽般挣动。我看着他。他没我高,黑裤白衣,衣服上有土渍,拙劣的刺青在他衣领露出的锁骨处开始蔓延向下,我猜是一朵僵硬的玫瑰花。他恨恨地看着我,说:“你干吗拖我?”少年的声音还未含上胸腔的浑厚共鸣,空洞里有微微的暖意。我笑笑说:“你多大了?”他瞪了我一眼,说:“比你大!”   

  我呵呵一笑,没待我再开口,背后传来温厚的男声:“阿莱,不要胡闹。”   

  我回头看去,高高的个子,干干净净的模样,很有棱角的脸,同样的白衣黑裤,却洁净异常。他微俯过来向我静静地看了一眼,没有笑却带出淡淡的温柔表情。之后责怪地望向我面前的少年。他看起来非常年轻,但稳重内敛如成熟的男子,少年带点儿窘迫地看着他,叫:“哥。”   

  那个时候,我刚满十八岁,在那间酒吧做歌手。阿莱十五岁,那个他唤作哥的人,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天意。   

  自那晚起酒吧就又添了这两个常客。熟稔之后阿莱简直是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他叫我姐,要我唱歌给他听,或者买酒给他喝。这是天意不在的时候;他若在,阿莱马上变得温顺,我甚至也有些缩手缩脚地不自在。天意并不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只是表情淡而又淡,举手投足间虽无意却有些威严,但更多的是温和。这种温和几乎带有某种魔力,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感染,不知不觉收敛起来。   

  我听他说,阿莱并不是他真正的弟弟。天意的父母是很平常的车间手工工人,所以他出生在很破旧的某条小街巷里,周围都是家境相似的孩子,只是大部分要比他小一点,都叫他天意哥哥。这些孩子中间就有阿莱。阿莱的父亲过世早,他就早早变成了一个孤僻的小男孩,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瘦小的身子蜷起来,睁着大眼睛看着别的孩子在一起玩,奔跑,扭打。有一次已经读中学的天意放学途中看到阿莱在小卖部门口来回晃荡着,并且很渴望地向里张望,就去问他,他说妈妈没有回家饿了一天了。天意就买了一个面包给他。天意说,虽然是很廉价很普通的面包,但是阿莱当时真的特别开心,很大声地叫了他:“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天意微微地笑着,眼睛因为回忆而显得特别明亮,说:“那之后我无论干什么都要带着他,然后,就到了现在。”   

  我很奇怪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而是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有一次他问我:“你不读书吗?”我摇头,他笑笑,用一种父辈一样宽容的眼光看着我。我有点儿难过地低下头,说了一句:“你不也一样。那么好的材料不读书。”天意又笑:“谁说的?我大学毕业了。”我很惊诧地看他一眼:“那你为什么要混?” “呵呵,混?”天意笑眯眯地看着我,“倒是你和阿莱要找些正经事做。”我不说话,看他微微弯起来的眼睛,灯光在我们之间明明暗暗。   

  有一天我和阿莱说话,谈及天意,他突然很单纯地抬头看着我说:“姐,其实天意是个好人,我一直当他是自家的亲哥哥。”我说:“是啊,是好人呢。”他用手指抠着桌角烟烫的小坑,忽而又抬头看我一眼,说:“姐,你知道吗,哥他喜欢你。”我被他的话噎得尴尬:“你不要瞎说……”他打断我说:“真的,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看得出来。姐,你要爱他,不要让他跑掉。他和我不一样,我是一个没用的人,而我哥不是,他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阿莱细细的手臂比画出很大的样子。   

  我不禁低头浅笑,少年面前的世界竟然这样爱憎分明,透过劣迹斑斑的生活依然显出原本的颜色。想了一下,我说:“阿莱,你会唱歌么?唱个歌给我听听吧。”当时我脑子里想的是赶紧转移话题,或者觉得他说话声音暖暖的很好听。而当他开口唱的时候,这些念头都不见了,只有一段不厚实不响亮但蕴含着深深的甜蜜哀伤的歌声,在我耳朵和头脑里舒展开来。我觉得我的心长出了小小的翅膀,在他安静的歌声中苏醒,如初生的鸟儿,带上了全新的喜悦。   

  我突然站起身跑出门去,我要找到天意,阿莱有他的天赋,我们早该发现。   

  少年阿莱的歌声红遍了整条街、整个街区,最后是整个城市。来酒吧听他唱歌的人越来越多。阿莱顶掉了我的职位,我不得不改做侍应生。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了他的声音,无数心的翅膀为着这声音展开,重新充满柔和的喜悦。而阿莱站在人潮之上,仍是淡淡一张少年脸庞,眼睛微闭,细瘦的十指紧握住话筒,他还是他。   

  天意总是坐在角落里喝酒,偶尔看看阿莱,眼睛里露出宽慰的神色。我路过的时候他会抬头跟我笑一下,非常温柔的模样。我偷偷端详他安静的脸,晦暗的阴影把他的五官衬得像一尊石膏像,有细腻却肃穆的线条。不由得猜测他的年纪,是二十出头么,或者二十四五,甚至三十岁?我在这种猜测中微弱地难过起来,我对他是无法真正了解的啊,而心里面对他的欣赏和依赖,却一天天地多了。   

  有一天阿莱唱过歌,和我坐在算是后台的狭小屋子里说话。一个女孩子突然跑进来,对着阿莱挑起细而精致的眉眼,说:“小莱,我把你喜欢的那只耳环买来了。”然后很好看地笑了一下。我有点儿不知所措,只见阿莱把头摇了摇,伸手接过女孩手里的耳环,看着她说:“秋秋,你得回去,别来找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端详着那女孩,漂亮但并非乖乖女的样子,长头发绾了好看的发髻卡在脑后,裸露的肚皮上戴着脐环。阿莱沉默了一下又说:“秋秋你不要倔,陈晖不好么?待你不好么?”   

  “关陈晖什么事!”女孩把纤细的鞋跟一跺,吼道,“你就是个自私透顶的懦夫!”   

  阿莱没有反驳,反而很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叫秋秋的女孩一下子没了言语,大眼睛忽闪了一会儿,终于发出一声很响的呜咽,扭转头摔门而去。   

  我碰碰阿莱的手臂。他却沉默不语地点上烟,一直吸,眼睛都没抬一下。我正惊讶于阿莱的无动于衷,却突然看见他大大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泪水。见我看他便别过头去。   

  我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头顶的灯光太刺眼。   

  我们都还是孩子,为何要背负那么多难过?   

  不该的。   

  再见到秋秋那个女孩的时候,是几天后一个下午茶的时间。天意与我在喝茶。阿莱出去了不见踪影。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很有力气,怒气冲冲的样子。天意说:“秋秋,过来。”她不情愿地走近。天意起身,说:“傻丫头,为什么还这样做?”他的声音有点儿抖。女孩抬眼看他,难过地叫:“天意哥,我不甘心……”天意放开她:“不甘心?阿莱的难处,又不仅仅在那一张合约上,你难道还不了解么?你现在还来找他……要他怎么做?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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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夏花烬(10)         

  “是没什么意义了。”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所有人回头看去,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脸上带着古怪的得意靠在门上。秋秋立刻变得紧张,纤长的手指握住了桌边。天意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陈晖,秋秋来找我说会儿话……秋秋刚才还乐呵呵地说你今天答应要陪她逛街呢——秋秋,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要不还没逛商店都关门了。”秋秋回头看了天意一眼,很怨恨的样子。而陈晖却明显开心起来,走过来拉了她的手,两人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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