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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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一部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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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场合,可展泽诚依然是全场的亮点,仿佛是磁石,将所有的人吸引到了他身边。可是刚才那一刻,他就那么忽然分了神,正和他交谈的那人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等他的回应。 
  
  对方是个女子,银色长裙,身段妖娆,连说话都吐气如兰。可他微微欠身,似乎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对不起,失陪一下。”   
  他看得分明,是一个年轻男人拖着白洛遥走开的。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弯了弯,仿佛是弓弦被拉紧了,笑意冰凉。   
  他猜到她会躲开,也想到她肯定不会来,独独没想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走了几步,就轻易地看到了在堆满花篮的那个角落,她背对着自己,正和那个人说话。这么多人,唯独他们穿得普普通通。她还穿着那天晚上的长毛衣,可不管穿了多少衣服,她总也显得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展泽诚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蓦然间又柔和下来。这么单薄的人,却有着那么倔强的性子,和自己据理力争的时候,从不退让。 
  
  这么想了一会儿,助理走到他身边,提醒他时间到了。他点点头,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一旁经过的侍者,转身走开了。   
  厚重的红色丝绒覆着那个长方形的玻璃柜,人人的目光注视着那里,仿佛是无形的焦点。李之谨和白洛遥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也将视线投向了那里。   
  她清楚地记得他的手,漂亮得像是钢琴家的手。那么修长,又有力,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几乎能将她的骨头捏碎。此刻那双手轻轻地一拉,那块丝绒质感太好,宛如流水般滑落在地上。灯光恰到好处地从底座打上来,给那尊上古怪兽的铜器镀上淡金色的优雅和神秘。每个人的目光都被这件酒器所吸引,一时间,寂静无声。 
  
  洛遥知道它的珍贵。它的两只羊背部相连,各探向一方……羊角弯曲,羊身上长着怪异的鳞片……她很早就想仔细地看清楚它的模样……可是目光却偏偏不受控制,盯着展泽诚的袖扣。那黑色宝石仿佛是带着灵性的黑猫的瞳孔。他还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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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三 强迫症(2)         
  而台上的那个人,似乎有了感应,目光随意地抬起,隔了那么远,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仿佛枯萎的白色玫瑰。他不经意地抬了抬手腕,凝视着她的表情,遥遥地似乎想要提醒她什么,那双沉如墨的眸子,比黑曜石更加深邃。 
  
  她的头无意识地抬起来,看着他的唇角,那边有她熟悉的微笑,就像此刻他所展现的那样,英俊得让人屏住呼吸。   
  他的嘴角只露出很浅很浅的弧度,却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展泽诚在笑,心情愉悦。闪光灯又是一阵乱晃,人人在抢一个好的角度。他竟又将那尊文物的风头抢了过去。   
  主持人正在邀请他说几句话,可他不置可否,只是优雅地摆摆手,对着母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样子依然是不愿意公开讲话。   
  方流怡款款地走上去,从容不迫。她看见儿子从一边走了下去,定了定神,开始讲话。   
  洛遥不敢再看,后退了一步,喃喃地背诵着:“它的两只羊背部相连,各探向一方……羊角弯曲,羊背相连托起尊筒,羊身上长着怪异的鳞片……”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思。 
  
  连李之谨都看出了她的异样:“你没事吧?”   
  她真的不要再待下去了,匆忙将手里的糕点放回了身后的长桌上:“我真的还有急事。你去找一下那个助理小姑娘吧,再见。”   
  仿佛水草,瞬间滑出了视线。李之谨看着她逃命一样消失在门后,耸了耸肩。   
  洛遥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才又出门。她从旁门走,却依然要一阶阶地走台阶。博物馆的台阶非常之多,又高,每次走在上边往下看,总有一种气势磅礴的感觉。可是对于一个有着强迫症的人来说,这并不是有趣的事。 
  
  她会情不自禁地去数台阶,走到一半,又强迫自己忘掉。每次都会回头去看那走过的台阶,仿佛在心尖上撒上了一把钉子一样难受。   
  然而这一次,她迫得自己不得不数下去,因为不知道从哪一阶开始,她见到那辆车停在最下边。或许这个时候,只有数数,才会让自己安心。   
  她知道自己逃不开的,即便刚才选择从旁门出来,即便此刻转身回到办公室——只要展泽诚下定了决心要见到自己,那么自己毫无办法。索性加快了脚步,接着下冲的力道,小跑着来到车前,微微喘着气。 
  
  车门悄无声息地弹开了,她借着灯光,看见他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让出了半个身位。   
  洛遥挣扎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不和他一起走他不会罢休——可是她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她扶着车门,良久,语气轻而坚定:“我不要和你坐。”   
  他从黑暗中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似乎有无限耐心,吩咐司机:“你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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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三 强迫症(3)         
  坐上车,洛遥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熟悉的路景,忽然觉得悲哀。他看似妥协了,可其实妥协的永远是自己。就像此刻,身不由己地被他带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也在沉默,只是偶尔看一眼后视镜。她安静地坐着,没有张牙舞爪,没有嘶声力竭,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这样的状态至少是个好的开始。没多久,他把车子停下来,然后下车在前面等她。 
  
  可是洛遥坐着一动不动。他站了一会,替她拉开车门:“下来吧。”   
  仿佛是被逼到了极处,她不情愿地跨下车。错身而过的刹那,他的手背擦过她的手指,温温痒痒,竟让他在一瞬间一怔。很强烈的冲动,从心底无穷无尽地涌出来,他想去牵她的手,然而只是这片刻,她已经快步往前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周围是轻薄的绝望,他和她,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   
  展泽诚一边领着她进门,一边问:“晚上吃饭了没有?”绝口不提在博物馆两人之间微妙复杂的眼神交汇,又说,“你不是爱吃素斋么?我请了人来做,就在家里,一起来尝尝。” 
  
  他如今就住这里吧?有自己熟悉的味道,清凉的薄荷味道,清浅的烟草味道,甚至是皮革的味道。灯光下他的脸这么坦诚地露在了自己面前,她看得很清楚,他一定太久没对人笑了,于是现在看起来,他笑得这么勉强。 
  
  他大约早就布置好了,不过几分钟之后,就有人端着菜引他们在客厅里坐下。   
  真是花了心思的。   
  红梅虾仁,银菜鳝丝,翡翠蟹粉……每一样都做到了以假乱真。可是洛遥握着筷子,迟迟没有动手。   
  “如果我没去那里,你没见到我,你会怎么办?”   
  他淡淡一笑,喝了口水:“你不是在加班么?加班完了,大概也是回家吧?我会去接你。”   
  “我要是不愿意来呢?”   
  他的杯子就握在手里,不急不缓地抬起头,笃定地说:“你会来的。”又微笑起来,“就算是为了双羊尊,难道不该庆祝一下么?”   
  此刻他只穿了白色的衬衣,真是清贵逼人。她又看见他的袖口,那对黑色宝石,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指竟然一松,“啪”的一声,镶银的红木筷子掉在了餐盘上,溅起了菜汁点点。而她不管不顾,手指执意地去够那对袖扣,有些慌乱地说着:“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展泽诚只是往后一靠,似乎惊讶于她的此刻失态,皱着眉握住她的手:“洛遥,你怎么了?”   
  握住的手依然温暖柔软,熟悉的亲密感刹那间击中了她,白洛遥一动不动地缩回了手,低头看自己的毛衣,一点点,溅满了黄色的汁液。素斋做得太逼真,竟然还嗅到了蟹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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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三 强迫症(4)         
  她几乎忘了这是在哪里,那些斑斑点点被无限放大,就在眼前——她随手抓起了纸巾,往毛衣上擦去,那张纸几乎被揉烂了,可是斑点还在——洛遥在刹那间几乎无法可想了。餐碟下还有一块餐布,她随手就这么一扯,“哗啦”一声,两层叠起的镶金骨瓷碟就这么跌落在了地上,细细碎碎的一地碎片。而她似乎完全没有发觉,继续在擦,仿佛要把身上的毛衣揪破。 
  
  展泽诚就这么看着,眉头愈皱愈紧,忍不住开口制止她:“擦不干净就算了。”   
  她没听见。   
  他终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疯了么?”   
  修长的身躯投下了一片阴影,展泽诚几乎将她笼罩在下边。洛遥一声不吭,握着那块餐巾,努力地挣扎。他强制般地把她的双手分开,强迫她看着自己,语气尚自克制:“你到底怎么了?” 
  
  他认识白洛遥这么久,她总是活泼而开朗。只是那次在她导师的病房里,她看着医生将白布蒙在了老师的脸上,哭得双膝跪在了地上。从此之后,即便那次她被同学送去医院洗胃,迷迷糊糊中见到他赶过来,也倔强着眼神,狠狠地吐出了一句:“滚。” 
  
  可是这一次,她却呜咽着,宛如被夺去糖果的孩子:“展泽诚……你放开我……你让我擦干净好不好?”   
  她一哭,他便是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洛遥趁机挣开他,又一点点地开始擦拭。   
  展泽诚薄唇抿起,终于还是觉得不对劲,一手扶了她的肩,不发一言,另一只手开始剥她的衣服。   
  幸好她的衣服是开襟,她的力气又小,只是片刻,衣服便被扔在了地上。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打底衫,被他强制她固定在怀里。   
  他俯下身去,微微偏过头,吻在她的额角,声音有些轻微的不稳:“洛遥,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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