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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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光响亮-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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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于在报纸上寻找配偶。只要北京的男人们一招手,天下的美女都会拥进京城。在一天又一天的盼望和遐想中,我终于盼来了四封来自北京的求爱信。
  第一封信的主人寻问牛红梅是不是处女?第二封信的主人抄袭了当时极其流行的一首情诗。第三封信的主人说冬天快到了,你能不能为我织一件毛衣?一直到第四封信的出现,我才为牛红梅看到了希望。
  第四封信来自北京电影制片厂,写信人姓苏,名超光。他说他身高1米8,体重80公斤,摄像师,每月工资收入千元,父亲是高干,有四室两厅的住房。他是独子,现跟父母居住。如果牛红梅同意,他可以南下见面。如果牛红梅想去北京,他可以提供飞机票。
  如果双方的感情能够按他的愿望往下发展,牛红梅调进北京不成问题。如果……来信一口气写了十几个如果。我把来信向牛红梅宣读时,牛红梅用棉球塞住她的耳朵。我把照片拿给她看时,她坚决地闭上眼睛。最后,我把照片和来信贴到她卧室的门板上,我相信她会被来信和照片打动。
  在我回艺术学院的日子里,牛红梅详细地阅读了那封贴在门板上的信和照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态度异常坚决的牛红梅开始跟那位姓苏的摄像师通信。她把苏超光的来信锁在抽屉里,她还剪下几丝头发寄给苏超光。高兴时,她偶尔说两句苏超光,她说苏超光曾给中国当时较红的几个影星摄过像,是几部著名影片的摄像师。牛红梅似乎已经坠入情网,她把跟苏超光的通信当作那个时期的一大乐事。他们在信里商量约会的时间,但牛红梅编造各种理由,把约会的时间一推再推。她决定去北京之前,先跟杨春光办妥离婚手续。
  接到牛红梅的电报后,杨春光坐飞机回到南宁。他把一只大皮箱丢在客厅后,便到卫生间洗澡。牛红梅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迎接他,餐桌上有白切鸡、白灼虾。酸甜排骨、红烧鱼,这一桌菜花掉了我姐姐一个月的伙食费。杨春光看着这一桌菜直拍巴掌,他说好吃,真好吃,真他妈的好吃呀。他的赞叹声,常常会被大团大团的食物打断。看着他的吃相,你绝对想不到他是一个明天就要去办离婚手续的人,他像是专门从南京赶回来吃这一餐饭似的。
  吃饱喝足之后,杨春光打出两个响亮的饱嗝。他拍拍他的肚皮,肚皮沉默着没有发出声音。他从皮箱里拿出一双女式皮鞋,递给牛红梅,牛红梅没有伸手接住。杨春光把皮鞋放在沙发上,这时他发现了堆在沙发角上的信件。他坐在沙发上读那些信件。每读完一封信,他把信纸放在腿上,用手掌抚平那些信纸。信纸被他抚平后整整齐齐地码着。
  他问牛红梅有没有夹子,他想把那些信件夹好来。牛红梅把一个黑夹子丢到沙发上,整个客厅里只有铁夹子碰击木沙发的声音。牛红梅顺势坐到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杨春光脱掉她的拖鞋,套上新买的皮鞋。在套新鞋的时候,杨春光乘机捏了牛红梅一把。牛红梅的小腿往上一抬,皮鞋飞过电视和餐桌,落到对面的角落里。
  第二天早上,牛红梅穿着那双新买的皮鞋,紧跟着杨春光出了家门。他们准备到兴宁区人民政府去办离婚手续。由于路途不远,他们一致同意步行。在步行的过程中,他们还可以说一说话,脑子里也能倒一倒往事。他们刚走到长青巷口,牛红梅突然蹲了下来。她对着路边的邮筒发出干呕声。她的嘴巴张开有乒乓球那么大,但她什么也没吐出来。她像一只失去水的鱼那样,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她没吐出什么来。杨春光站在邮筒边,身子靠在邮筒上。他说怎么了?牛红梅说不知道,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来月经了。杨春光的身体像被谁戳了一下,说是不是怀孕了?牛红梅说怎么会呢?我又没跟男人睡过觉。杨春光发出一声冷笑,说走吧,快走吧,反正我们就要离婚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杨春光的步子迈得快,近乎小跑。他总是跑出去十多米了,又才停住等后面的牛红梅。牛红梅说我也曾经想我可能怀孕了,但是我确实没碰过男人。怀孕,是不可能的,真的不可能,一千个不可能,一万个不可能。牛红梅不停地说着,她的汗水冒出来了,她的脸色发白了。杨春光只管低头走路,他对牛红梅的辩解充耳不闻。
  他们终于看到了兴宁区人民政府的招牌。牛红梅突然感到马路上的汽车全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它们在里面轰鸣奔跑。牛红梅的身子开始摇晃,她扬起右手,在脑门拍了一下,就像拍蚊子那样拍了一下,便倒到了马路旁。倒下去时,她叫了一声春光。
  杨春光拦了一辆出租车,把牛红梅送进医院。医师告诉杨春光,牛红梅怀孕了。牛红梅只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便不再有昏眩感。走出医院大门时,牛红梅仍然往兴宁区人民政府方向走。现在是她走在前面,杨春光走在后面。杨春光说你打算要这个孩子?牛红梅说怎么不要?我连名字都给他(她)想好了。杨春光说叫什么名字?牛红梅说牛感情。杨春光说可是他(她)没有父亲,他(她)的父亲是谁?牛红梅说我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给他(她)找一个。
  他们继续往前走。他们的脚步声显得十分夸张,仿佛把车流声全部盖住了。兴宁区人民政府的招牌,像火辣辣的阳光刺到他们的眼球上。杨春光在后面叫了一声牛红梅。
  牛红梅说怎么啦?走呀。杨春光说如果你有难处,我们可以推迟离婚,孩子总得有一个爸爸。推迟一年、两年都可以,反正我也不急着跟别人结婚。我跟王祖泉仅仅是同居,知道吗?同居。
  杨春光调转身往回走。牛红梅的眼泪被他说出来了。牛红梅说春光,我要为你买一张飞机票。
  牛红梅真的给杨春光买了一张飞机票。杨春光于次日飞离南宁。牛红梅要我跟学院请一天假,她要我跟她一起分析和思考一下,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她坐在沙发上,勾着她的脑袋。我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昂首挺胸。我们像坐在考场上的考生,将对一些问题进行分析和思考。
  我们首先采用排除法,对牛红梅周围的男人进行排除。牛红梅说两个月前,税务部门曾经到我们的财务室进行税收大检查,我跟检查组带队的人握过手。他是检查组里惟一的男同胞,握手总不会怀孕吧?我说不会。她说也是两个多月前,我去给厂长送季度奖金。我们的厂长从不好色,口碑好得很。我送奖金时,他的办公室没有人。他接过奖金,在我的左边肩膀上拍了一下,说红梅呀,你怎么越长越漂亮了。我说漂亮又不犯法。
  他哈哈大笑,把他的手掌收回去。拍肩膀是不可能使人怀孕的,我敢肯定这一点。我说我也敢肯定。如果拍肩膀也能使人怀孕,我们艺术学院的女孩子,差不多全怀孕了。
  牛红梅说也是在两个多月前,我们厂招待几个医药公司的经理。办公室发了一个通知,通知我和另外的几个女同胞去舞厅陪经理们跳舞。不知道你去没去过花山舞厅,那里的灯光十分昏暗。有一个来自玉林的房经理,肥得像一头猪。他喝了很多酒,他喷出来的酒气都差不多把我熏醉了。可能是他看出了我对他的反感,他说我喷出来的酒气,全是茅台的酒气,每一口气都值几十元。跳了两曲之后,我不想再跟他跳了。办公室主任说牛红梅,你要为我们的厂里想一想,跳舞能跳出经济效益,你现在不是代表你自己,而是代表全厂干部职工跟他跳舞。我只好继续跟他跳。他问我愿不愿做他的情人,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给我买轿车、项链、住房。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跟他跳舞。他说请不要假正经的啦,像牛小姐这么漂亮的小姐,早就应该被人养起来的啦。他试图贴近我,但由于他的腹部大突出,始终未能得逞。只是在我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刻,他的腹部会从我的腹部轻轻擦过。腹部和腹部的轻微摩擦会使人怀孕吗?我说不会,但你那天晚上喝没喝酒?她说没喝。我问她后来呢?还有没有其它不轨的动作。
  牛红梅说舞会快结束的时候,他在我的胸口摸了一把。我想反击他痛骂他,但已经来不及了,舞厅的灯那一刻全部明亮了。第二天厂长对我说,红梅呀,这一摸,全厂有了奖金;这一摸,房经理跟我们订了100万元的合同;这一摸呀……厂长说到最后的时刻,竟然唱了起来。厂长怎么知道“这一摸”呢?我想肯定是房经理跟他说的。
  我说厂里给没给你多发一点奖金?牛红梅说没有。他只是在全厂的大会上表扬过我一次。他说每一个干部职工都应该爱厂如家,要有献身精神,像财务室的牛红梅同志,就给我们厂带来了经济效益,大家要向她学习。厂长这么一说,全场的干部职工把巴掌都拍红了。我感到脸一阵热,我想我的脸那一刻一定红得发紫,一定红到了脖子根。后来,有许多熟悉我的人都问我,我是怎么给厂里带来经济效益的,能不能给他们介绍一下我的经验。他们问我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奇怪的表情。我知道他们是在奚落我。我尽量回避他们的奚落,一听到他们发问,我就像一个罪人一样低下头,像处女一样让脸蛋和脖子发红。我愈是这样,他们愈是兴奋。他们把我当作落水狗痛打,把我当作穷寇追赶。等我低了差不多100次头,红了近100次脸的时候,我感到我的脖有一些酸痛,我的脸它再也不红了。我在心里暗示它红,它就是不红。我想不就是让别人摸了一把吗?于吗要在别人的面前装孙子。我对盘问我的人说,是呀,我让房经理摸了一把,给厂里带来了100万元的合同,你们不知给别人摸了多少把,却没给厂里带来一分钱。
  我对牛红梅说这和怀孕无关,你别把话题扯得太远了,问题的关键是两个月前,你跟没跟过男人睡觉?一听到睡觉这两个字,牛红梅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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