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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茵又走了一段，开始想哭，手捂着嘴，却看到原配站在自己眼前。她竟跟踪着苏沐。
官茵快步要走，原配用恳求的语气说：“等等，能和我聊会儿吗？”
两人换了条路，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原配一路好言软语地述说着自己和苏沐的感情史，官茵并不怎么作答，她只是觉得原配可怜。
两人走到了山南宿舍后面一块进山的空地，官茵忽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然后觉得脸疼，反应过来的时候，原配的巴掌又到了。
“我叫你抢我老公！我叫你抢我老公！”原配左右开弓，把官茵打得连连后退。官茵退到了一棵树下，靠着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原配气喘吁吁，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骂：“三年前你就想勾引他吧！没想到过了三年你还是阴魂不散！你家里很穷吗？干嘛这么喜欢做狐狸精？你知道被拆散的滋味吗？”她说到这住了口，停顿片刻又说：“你们那算什么，我这不叫拆散你们！感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你家很幸福和睦吧，你就想着要去尝试一下破坏人家的感情是什么滋味吧！”
官茵什么也不说，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苏沐送的那只小布熊，伸直了手举向原配，说：“你看好，这是苏沐送给我的。是他自己要送给我的。我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兴趣！是他自己要送给我的！”原配想要扑上来抢。官茵不等她到得跟前，伸出另一只手，用力地扯断了小布熊的一条腿。原配呆住了，站在原地。官茵继续用力撕扯着小布熊，边扯边哭，扯得崩线破皮满天飞花。
安静的空地只听得见布的撕裂声。风吹过，棉花还没落地就被吹散了。官茵把手里最后的两块碎片往底下一甩，用力踏上两脚。她走过呆若木鸡的原配身边甩下一句话：“我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叫他再也不要来烦我！”她的声音像刀片一样利，倒割不了别人，只能割伤自己。
苏沐在医务室打吊瓶挂盐水，医生说他的肩膀疼是由感冒引起的神经性疼痛。他闲着没事，拿出手机看以前的短信，却没有一条是和官茵的。每次原配要来之前，他总要把手机里的内容彻彻底底地清空一遍。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官茵走了进来。她低着头，红着眼圈，没有看到苏沐。
“医生，我想开点消肿的药。”
苏沐听见，看到她的脸，的确有些肿。他嗖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她没有任何反应，经过方才的事情，她不会再被什么吓到了。
“谁干的？”苏沐平稳的声音。
官茵低着头，咬着牙不说话。苏沐抬头从天花板的一头看到了另一头，从牙缝里吐出一口气，忽然猛地拔了输液管，冲出了医务室。摇摆的输液管悬在那里，盐水一滴一滴从针头落下，冷风从门外灌进来。
他一路冲回家，进们直奔恒谦的房间，抓起恒谦的衣领把他往墙上一摁，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要打她？”恒谦吓得半死，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一句。苏沐一拳打在他脸旁的墙上，又问：“为什么要打她？”恒谦一脸无辜，好容易拼出一句颤抖的话：“我，我，我……打……谁了？”看到他这副模样，苏沐冷静下来。转头一瞥，原配像幽灵一样站在客厅窥视着他。
他松了手，拍拍恒谦的肩膀，说：“对不起兄弟，我太冲动了。”恒谦还没有缓过神来，吓得上气不接下气，比苏沐喘得还厉害。他看到原配站在客厅，连声说道：“嫂子，我我我，我没打你啊，苏沐这是怎么了？”原配冷笑一声说：“哼，他神经病。”
苏沐脱了鞋，到自己房间脱了外套，打开电脑坐下。原配在他身后东摸摸西弄弄，总是在做着家务的样子。
“干嘛发那么大火啊？”她口气平和，像一个毫不知情的人。苏沐没有回答，看着电脑屏幕发呆。原配继续说道：“你不是去挂盐水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问你话呢。哼，刚才不是挺凶么？怎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了？”苏沐盲目地点着鼠标，好像根本没听见。“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不是想着她？不过是脸肿了而已，你何必激动成这个样子？”
听到这里，苏沐抓起桌脚旁边的热水瓶，用力朝墙上砸去。水花四溅瓶胆横飞，每一个瓶胆的碎片里都反射着苦涩忧黯的亮光。他起身向门外跑，原配追上来。
“苏沐——！苏沐——！”原配声嘶力竭地喊着。苏沐只是跑，跑出了家门，跑下楼梯。原配追到楼梯转角的地方就停下了，蹲在那里哭。
这一天是圣诞节。自己把原配独自丢在家里，大概可以算是对官茵的补偿了。苏沐嘲笑着自己的无能，走在熙熙攘攘的转塘直街上。
官茵在医务室开了点消肿的药。一路出来，她担心着，担心恒谦，更担心苏沐。拿出手机打给恒谦，他接起来，不像是有什么要紧。她放心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呀？今天不是说要带我去市里吃西餐么？”
恒谦有些吱唔：“呃，我，我现在有点事，晚一点吧。晚一点我打给你。”
官茵挂掉电话，做了个深呼吸，吐完长长的一口气，兀自笑了起来，慢慢向恒谦家走去。学校里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洋溢着圣诞节应有的笑容，几个校工正在拔那些白萝卜。虽然没有向日葵好看，可也能装点校园，还能充当伙食，终究不坏。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又该种向日葵了吧？官茵想着，想着，已经出了学校南门，走到了恒谦家楼下。
她却看到恒谦在楼梯转角那里，扶着苏沐女友的肩，好像在安慰她。官茵没有愚蠢到会因此而产生误会，但她就是怒火中烧起来。一路疾行，来到学校那块进山的空地，她发了疯似的想找回小布熊。
手机响了，她接起。恒谦在那头说：“官茵啊，对不起啊，刚才苏沐和他老婆吵架，我怕他老婆出事，就安慰了她一下。刚才当着她的面不好说，不好意思啊。你现在在哪儿？”
官茵哪里找得回那被她撕烂了的小布熊，她把怨气一股脑儿发泄到恒谦身上，对着手机大吼：“你去陪她吧！去吧！”说着挂掉了电话。恒谦接二连三地打来，都被她摁掉了。也许恒谦再打两次来，她便要心软。只是恒谦并没再打来了，他执着的限度，恰好没有达到她生气的限度。若是以前，她闹情绪，苏沐总是整夜整夜地打，只要她不关机，苏沐便要一直打下去，打到她接为止。
忽然手机又响了，她一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她想恒谦是否去了公话店，若如此，倒是有些诚意。她心软了，接起来，等着听恒谦道歉，不想对方并没有人说话。
“喂？”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听到一声咳嗽。
“苏沐？”
那头传来汽车报站的声音，还是无人应答。
”是苏沐吗？”
“对不起。”苏沐声音低沉沙哑，说完这三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第九节
苏沐从家里出来时没穿外套，钱包手机什么也没带，裤子口袋里仅有一个五角的硬币。他穿着拖鞋，彻骨寒冷，肩膀也愈加疼痛起来。街上的圣诞气氛很浓，人人都很愉悦，人生本该如此过的。他用那五角的硬币在公话店给官茵打完电话，在路边寻了个地方坐下。那是一个关了门的超市，外面的走廊通道上停着几台投币娃娃机，没有灯，只借着外面路灯的光，在地板上照出一块三角形的亮点，他就靠坐在那个三角里。
他一条腿伸直，一条屈着，拿出铁皮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为了这个烟盒，他可以在将近0℃的冬至半夜跳下钱塘江。虽然那时候烟盒没掉进江里，只是落在了江坝上。换句话说，他在甩出烟盒的那一刻，已是有了必死的觉悟。为了官茵，他随时都可以赴死。然而他却不能为了她而抛弃原配。原配为了他付出了三年的青春，他认为女人的青春太宝贵，比命还要宝贵。
有人挡住了光，苏沐抬头一看，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他站起身来，装出轻松的口气，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官茵心疼他，却不能够心疼。淡淡地开口：“我听到你电话里有308报站的声音，想你也是在车站附近。”她手握得很紧，微微颤抖。
苏沐吸了口烟，看到她颤抖的手，问道：“你手里捏的什么？”官茵咬着下唇，默默无语。苏沐仍掉了烟头：“给我看看。”官茵把手背到后面去，拼命摇着头。苏沐上前抓着她的手臂，拖到跟前。
“给我看看。”他说话总是带着一丝霸道，让她无法抗拒。她的嘴唇也开始颤抖，慢慢张开手指，把头转向别处，睁大了眼睛，以免眼泪会落下来。她的手心里躺着两个塑料的晶体圆片和一个椭圆形的东西。苏沐从她手里接过这三样东西，仔细端详。
“对不起……”官茵哭了。苏沐认出，那是小布熊的眼睛和鼻子。官茵拼命想止住哭，发出的抽咽声却更叫人心痛。“对不起…………”
苏沐把那爱情的尸体放进口袋，走向旁边的一台投币娃娃机。他转过头对官茵笑了笑，说：“那年的圣诞节，我送了个小布熊给你。我没忘。”说完，他突然抬起拳头，用力地打在娃娃机的玻璃上。官茵怔住了，一时忘了哭。娃娃机的玻璃是有机玻璃，苏沐一拳没有打破，紧接着又是一拳，一拳，一拳，狠狠地打在上面，每一拳都仿佛击碎了什么，粉碎。一声声撞击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官茵的眼泪止不住地淌落下来。
苏沐终于打破了玻璃，伸手进去，抓住一只小布熊，慢慢地抽出来。玻璃裂口的尖角上滴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