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那么多年,在蜂园里呆了那麽久,却只听到她一声轻描淡写的‘对不起。’
就像多年前,她背着他,和四哥一起出去游猎,回来时,说的那一句‘对不起’一样。
柔和,又异常倔强。
至始至终,都没有他的事情。
至始至终,都不过是她和四哥的事情。
司马钰想着想着,忽而又笑了:也许真的是在蜂园呆得时间太久了,心已经了无波澜,及时此时此刻,想着这些曾让他发疯若狂的话时,他的心,依旧是平静的。
“我在蜂园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他突然开口,说。
俨然,已是老朋友的语气。
惠敏微微地松了口气,信口接道,“谁?”
正文 (一百八十三)营救(10)
惠敏微微地松了口气,信口接道,“谁?”
“你。”司马钰微笑,惠敏吃了一惊,正想接话,司马钰则继续说了下去,“那个人,像极了从前的你,声音,神色,多管闲事的性格,还有……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也是打赤脚的。”
惠敏哑然,随即干涩地笑笑,“如今,我已经不再多管闲事了。”
“我知道。”司马钰平和地看着她,烟波温润而遥远,“也许这些年,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子,早已不是你,而只是当初那个形象。那个——拿着一柄萧,赤着脚,闯到我面前的女孩。”
惠敏默了。
朱可可也默了:多管闲事,赤脚出现,隔着门的声音——OMG,说的可不就是她么!
不过,她和惠敏,可真的一点都不像啊。
她哪里有惠敏这种气定神闲的温雅?
“后来呢,那个女孩……”沉默了许久,惠敏悠悠地问道。
“后来,我才发现,她就是她,你就是你。你们其实一点都不像。”司马钰浅笑道,“你其实已经见过她。”
“……你是说,可可?”惠敏心思聪颖,那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司马钰点头,“是啊,初见的时候,真觉得你们很像,都那么胆大妄为,而且,大大咧咧下面,又有一颗很细腻的心思。不过,后来才发现……其实你们是那么不同。你对感情,是执拗,是明知不可得而强求。可她呢,却是真正的率性洒脱,所以她永远不会变成你,也一点,都不像你。”
惠敏默默地听着,而后轻轻地问道,“你喜欢上她了吗?”
她很担忧。
你该知道,朱可可,是十一弟的心爱之人。
难道你这辈子,都要被自己兄弟抢走挚爱吗?
“没有。”好在,司马钰的回答够迅捷,他摇头,淡淡道,“能喜欢一个人,也是种福气。只是人一生种只有一次这种福气,而我,已经将它使用殆尽了。”
惠敏的脸上划过愧疚。
“对不起。”她又想说。
毕竟,当年,确实是她移情别恋,负了他。
司马钰却比她的速度更快,他扭过头,看着远处的苍茫,微笑,“不用道歉,那件事,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你——也早已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了。”
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是如此鲜活灿烂的存在。
在他打猎的时候,赤着脚,拿着中箭的小兔子,叉着腰,拦在他的马前,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样!”
可是面前的女子呢?
眉眼依旧,却早没有了曾经的凌厉。她那么温婉,那么知书达理,那么得体,得体得就好像蒙上了一层面具。
这个形象,已经不再是他梦里的精灵。
也许,很多沉淀多年的爱意,在真正见面的那一刻,便会消弭无踪。
因为,你会发现——那不过只是你没有做完的美梦而已。
对于这个结果,惠敏虽然有点庆幸,却也不是不怅惘的。
他们又相对无言了很久很久,惠敏才幽幽地自语道,“可惜,他心里,也一直没有我。”
这里的他,便是四爷了。
司马钰没有做声,只是将面前的萧推到了她的面前,然后起身,缓缓地走回来路的方向。
他们的故事,他已经不想参与了。
星光清冷如常,漫天星辉下,司马钰的背影显得那么萧索零丁。
惠敏低下头,慢慢地将萧握进手心,指腹摩挲着,眼角,竟不知不觉,泛起了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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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可可在假山上看得有点怔忪。
虽然,明知是一个很狗血的三角关系,可司马钰还是让她心疼了一会。
这样的离别,无论爱与不爱,终究是伤怀的。
她暗自唏嘘了一会,寒风吹来,夜越来越冷了,朱可可不再继续蹲守,她正琢磨着怎么下山,哪知,手握着的宝塔突然歪了一歪,竟被朱可可连根拔起。
朱可可立刻力度失衡,往后一仰,就朝地下栽了下去。
她暗道了一声倒霉,正犹豫着要不要大声呼救,人已经落了地。
——毕竟,假山太矮,已重力加速度的不断叠加,落地的时间本来就很短。
不过,似乎,并不是落地……
身下的‘地’,软软的,而且,方才,落地的那一瞬,还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闷哼’声。
朱可可有点囧了。
她赶紧爬起来,不过手胡乱扒拉着着力点的时候,又不巧地按到了下面那人的胳膊。
这样使劲一按,又把下面那个人痛得够呛。
虽然——他没叫。
正文 (一百八十四)营救(11)
朱可可站立不稳,在爬起身的时候,几乎又要跌在那人身上了,好在底下的人反应也算迅捷,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牢牢的支撑着她的身体,然后,那人也站了起来。
很高大的身量,起身的时候,几乎在朱可可头上投下一片阴影。
这种气场,倒与萧寒有点匹配。
朱可可仰起头,有点愧疚的看着那人:眉眼间,竟觉得异常熟悉,细一看,才发现,他与司马恪竟然有五分相似,不过,本来很精致的五官,放在那一张略显硬起的轮廓上,便全然没有了司马恪的那种柔美的中性味,那是阳刚的,是凛冽的,英气勃勃,如正午让人睁不开眼的太阳。皮肤也黝黑粗糙,不过,依稀,还能看到从前白皙的痕迹,像在风沙中经历了太久太久,将瓷器磨砺成了铜器。
她到底是聪慧之人,在最初的慌乱后,朱可可迟疑的唤了一声,“四爷?”
是不是那个人,她并没有把握。
可结合前因后果,在加上这副长相,猜到此人的身份,却也不算特别困难的事情。
然后,朱可可的目光,极快速的从他垂在右侧的袖管扫过——那条袖管只是垂坠着,飘飘荡荡,飘飘荡荡,好像里面空无一物。
至于被她压到的左臂,也好像没什么力气一样,微微抬起,放在腰前。
她并非不懂事之人,当然不会傻到盯着人家的异常看,不过,那刹那划过她眸底的惊诧,还是没有逃出那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得透底,像鹰隼一样,犀利得不动声色。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他的声音冰冷如魔魅,他淡淡地看了看面前的高墙,冷淡问,“你是谁?来这里,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
朱可可并不觉得他的戒备之心多么突兀,自然也不觉得冒犯什么的,她和颜悦色地笑笑,非常诚挚非常诚挚地回答说,“我没恶意的,就是过来偷听八卦……”
说到这里,朱可可突然想起:古代可没有八卦这个词语啊。
真是麻烦。
“我的意思是说,我就是好奇师傅——司马钰是我师傅——我就是好奇师傅和惠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真的没什么恶意……”朱可可忙忙的解释,不过,看那人的神色,似乎是不信的。
也对,除了她这么无聊的人,还有谁为了看一个八卦,巴巴的爬上墙头,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她确实有点自作自受。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愈冷。
这一次,朱可可非常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朱可可。”
“谁派你来的?”看来,四爷的警惕性还不是一般高。
不过,想一想也能理解:这么多年死活不知地过着逃亡的生活,又怎么会是轻信他人之人。
倘若真的能信了朱可可的一面之词,只怕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已经死去很多很多次了。
朱可可却对这个问题有点无语了。
这年头,越是真话越是没人信。
更何况,他已经摆明了不信她,她何需费什么口舌?
叹息一声,朱可可做最后的努力,“我真的不是谁派来的奸细,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师父……”
这一句话说完,是生是死,是杀是留,就只能悉听尊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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