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郎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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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郎莳花-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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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孛古野。”她突然出声唤他。

“什么事?”他不甘愿地转回身。

“我……”她犹豫了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再走?”

“你不敢一个人睡?”他知道她会做恶梦,可是要他陪?他又不是她的奶娘!

“才不是呢!”杜海棠涨红了脸,不想承认她害怕她娘又来找她。“人家只是……只是……”

“不敢一个人睡就不敢一个人睡,有啥大不了的?本王去唤杜兴邦来陪你。”要陪也该是她爹陪她才对。

孛古野再度转身,杜海棠立即扯住他的袖子。

“不要!我娘又不怕他!”

“你娘?”

“就……就……”杜海棠双颊绯红,支支吾吾了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孛古野转念一想,却是明白了,“你刚刚喝了我们乌焱国的粥,怕你娘来找你算账?”凌凤娘恨死了杜兴邦变节投降,要是他来陪她,正巧教凌凤娘的鬼魂抓了一双凑数。

孛古野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本王陪你,你娘就不会来吗?”

“当然呀,我娘也怕臭蛮子的!”她瞪大眼,说得很有信心。

“把话收回去!”孛古野握着拳头,拼命提醒自己,对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蛮子。”她嘟起嘴。

“是乌焱国人!”要是她再大个三、四岁,他一定将她打入天牢!

“乌焱国人。”臭蛮子就是臭蛮子,就只会趁火打劫。她在心里嘟囔着。

孛古野自然晓得她纵然爽快改口,也是口服心不服,然而人长得可爱就是有这个好处,在屋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掩映下,娇小苍白的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只被吓坏的小白兔,教他再气,也不忍心丢下她不理。

孛古野叹了口气,忽然掀开被子,“睡过去一点。”

“干嘛?”杜海棠眨着眼睛,不懂他为什么要脱去外袍。

“你不是要本王陪你吗?都这么晚了,本王可不想等你睡了,才能安歇。”他不耐烦地将她推进床铺内侧,脱鞋上床。

“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孛古野身子一躺,她整个人已经被揽进温暖中。

“本王对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鬼没兴趣,你安心睡吧。”

他粗声粗气地说,不想她误会他别有居心,却没想到杜海棠既是他口中乳臭未干的小鬼,自然也还没有男女之防的观念,纯粹只是讶异他这处处与她作对的臭蛮子会好心地答应陪她整夜。

她挣扎着拉下盖得过高的被子,孛古野早巳闭起眼睛,嘴里仍兀自地叨念,“你们南夏人就是胆子歇—”

“喂!”

杜海棠闻言,气得想破口大骂,却见孛古野睁开了眼,凶恶地瞪着她,“你再不睡,本王就要回房去了!”

杜海棠立即闭上眼睛。

孛古野见状,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再次为她拉高棉被,“你这丫头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喝酒的。”她喃喃应道。

孛古野怔了一下才会过意来,更是觉得好笑。“教你乌焱语的人铁定是个半调子!”

孛古野的身子暖和,她本能地翻过身,偎进他怀里,半梦半醒地低喃,“我跟蛮子兵偷学的,我娘不准我学,她说我是南夏国子民不需要学蛮子的土话。”

“但你还是学了不是吗?”孛古野皱起眉,这才发觉方才他乌焱语和南夏语交杂着说,她却是自始至终都只说南夏语。“说几句来听听。”

杜海棠不语,只是将脑袋埋靠在他的胸膛。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她瘦小的身躯,心头虽气她连乌焱语也不愿意说,声量却不自觉地放轻。“不要装睡。”

怀中娇软的小身子动了动,却依然没有声音传出。

孛古野瞪着她的小脑袋,只能无能为力地暗自叹气。

若说她孩子气,她还真的将十岁孩童的任性刁蛮使到了极致;若说她固执傲气,怕是没有一个乌焱国男子比得上她。

也难怪这些年南夏诸降城的将领叛服无常,素称难治了,南夏国里只怕多的是她这种倔强子民,教人斩了心疼,不斩又觉得芒刺在背。

孛古野忽然拧起眉,愕然地瞪着自己手指上缠着的发丝。

他在干嘛?

“不要玩我头发,人家要睡觉。”伏在他胸前的杜海棠突然咕哝出声。

像是做坏事当场被人活逮,孛古野尴尬得涨红了脸,恶声恶气地说:“本王就是要玩!”

“臭蛮子。”杜海棠模模糊糊地骂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子,再度沉入梦乡。

孛古野盯着她放心酣睡的小脸,嘴角扬起了一抹不自觉的温柔笑意。 



第三章 

或许海棠不是不想回来,而是让大雪阻在道中吧?

他知道她怕冷的。

刚到上京的那年冬天,他将惹火他的海棠丢在雪地上,还不到半个时辰吧,她竟在飘着小雪的天气,几乎将自己冻成冰柱。

去而复返的他生平第一次知道怕字怎么写。

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习惯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吗?还是从那时候起,她的喜怒就已经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心绪?

他不记得了,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他刻意不去记得——不愿记住海棠的泪,更不愿记住海棠的恨,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对她够好,她便可以忘记他不愿她记起的一切,她便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雪下得更大了,大风狂肆地吹过军旗,发出猎猎声响,仿佛嘲笑着他的狂妄,更像嘲笑着他的痴傻。

“孛古野,你老实告诉本王,那贼子是拿什么威胁你,才让你不敢发箭?”厄鲁图问道,仍不放弃为他寻求一线生机。

还有什么?当然是他那强自南夏移植回来的海棠花,是他那用尽心力呵护成长的海棠花。

他迷惘的目光定在素来疼爱他的兄长身上,却只能给他一抹歉然的笑。

。lyt99。。lyt99。。lyt99。

隆庆十五年仲冬

东方的天空泛白未久,位于上京的公主府宅院深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好痛!”杜海棠霍然睁开眼睛,揪着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吸气。

怎么又做恶梦了?

—定是不祥的兆头!

杜海棠皱着柳眉,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身,见窗外已经透入亮光,便拉过昨夜扔在床边的衣裳一件一件穿上。

算来,她随“舅父”住进公主府至今也有两年的时间了,她还是适应不了乌焱国干冷的天气,记得她在乌焱国的第一个冬天还差点冻死在雪地里呢!都是孛古野那个臭蛮子害的!

想起孛古野,杜海棠便想到他昨日才随大军回上京,今日定会过府拜见铁兰公主,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孛古野很疼杜嫣柔,有事没事便会到公主府探望她,为她带上一堆礼物,顺便给她杜海棠带上一顿好骂。

杜海棠再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明白她在公主府里已经够深居简出,低调行事了,怎么还会这么倒霉每次都遇到他?

她穿好衣裳,见木盆里已经没有水了,便随意将长发绾起,端了木盆到院子里打水。

昨夜才刚下过一场大雪,井上的绳子和木桶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杜海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桶子拉起,见桶子里只有一些碎冰,知道八成连井水都结冰了,叹了口气,很认命地再将木桶丢回井里。

她在做什么?“刚好路过”的孛古野不悦地拧起眉头。

她不知道公主府里有丫鬟可以供她使唤吗?或者,她厌恶他们乌焱国厌恶到连乌焱国的丫鬟也不愿使唤?

孛古野驻足院门外,双手环胸,冷冷地看她一遍又一遍地将空木桶掷回井里,心里的阴郁愈扩愈大。

她不是厌恶他们乌焱国吗?怎么还用他们乌焱国的井水?

他深觉不满,但他也只敢在心里冷嗤,不想再重蹈两人初遇时的覆辙。

他知道铁兰公主在后园给杜海棠拨了块地,让她自耕自食,而秧苗种子还是杜兴邦托人从南夏国边境买回的。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她的态度,也或许是这两年,开始随军征战,让他逐渐明白战争的残忍,他对杜海棠无礼的举措顶多就是骂她两句,不再像初相识时那般的在意,但她对他仍是满怀敌意,不曾有过半点好脸色。

他眯着眼,抿着唇,见她反复试了几次,终于敲碎井面薄冰,汲满一木盆的水,眉头一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便见她迟疑地将右手探入木盆里。

也许是双手冻僵了,杜海棠觉得水温并没有想像中的冷,又想到去厨房将水温热,还得走上好长一段路,于是便将肩上的布巾扯下,直接丢进水里。

她疯了吗?这水会冻死人的!

“喂!你在干什么?”孛古野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他!

杜海棠身子一僵,没有回头,慢条斯理将手伸进水里扭干布巾。

“你不能用这水洗脸,会冻伤的!”

杜海棠依然故我,仿佛没听见他的警告。

孛古野气得捏紧拳头。很好,不食他们乌焱国米,不说他们乌焱国话,她要硬气,他何必理她的死活!

真的好冰!

杜海棠才刚将布巾抹上脸,立刻后悔了,但又碍着孛古野在场,不敢放下,怕会遭他耻笑,谁知她才犹豫了一会儿,布巾突然被人一扯,滑出了她的掌控。

孛古野抢过她的布巾,顺便一脚踹翻木盆,“你给本王回房去!”

这回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南夏国语。

杜海棠挑眉,“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凭他是乌焱国三皇子,凭她脚下踩的是他们乌焱国的土地!

孛古野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此话一出,一定又会出事。

他一咬牙,恨恨的改口道:“你回房去,本王让人去烧水。”算他窝囊,见不得有人虐待自己,即使是像她这般可恨的南夏国人也一样!

“不要!”杜海棠昂首拒绝。

孛古野已是满肚子火,哪容得她拒绝,伸手一拉,便将瘦瘦小小的杜海棠扯进她的房里,随口吩咐侍卫去取热水,壮硕的身子便挡在房门口,不让她出去。

“喂,你干嘛进我房间!”杜海棠凶巴巴地问。

孛古野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反问:“这里是乌焱国,怎么会有你的房间?”

杜海棠一时语塞,咬了下唇,不再说话。

“喂,本王告诉你,此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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