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连心- 第4部分

　　那天下午课余中零散的时间里。我奋笔疾书完成了那份态度诚恳措辞真挚的检讨书。我跑向王老师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看到王老师正在伏在电脑桌前浏览着电脑网页中的学生档案。他见我走来。一把接过我手中那张纸质白亮的检讨书。略略看了一下。竟对我说道：“屈折你的书写很有特色。飘逸灵动很有功底。”

　　“谢谢老师”我发觉我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其实你家里出了点事情，你可以打个电话向老师我请假的。你忘了吗？”王老师将检讨书放在电脑桌上。双手环抱着狐疑地望着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一脸窘色。我一字一顿地嗫嚅道：“我家里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

　　“　哦··　这样啊！”王老师一脸诧异。

　　“好了。检讨书胜利通过了！你回去上课吧！”王老师简单明了的做出了结束语。

　　我匆匆离开办公室。就在我走至门口时。王老师突然叫住我说：“屈折，我刚刚看了你一下你的家庭资料。得知你家中就只有一个外婆。这是真的吗？”

　　“是的！”我转过身来正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以后，有什么事情或者困难。记得打老师的电话”

　　王老师向我走近面露微笑地递来一张精装的个人名片。我双手接过。看到上面醒目得印刷着王老师的手机号码。我将那个号码在心间默默地记了下来。我抬起头一望他那中年男子成熟的面容。突然之间心绪潮涌。那一瞬间，我突然把他想象成了我从未见过面不知生死的父亲。那一瞬间，我内心血液汩汩感到从未有过的厚实的温暖。我突然无比莫名的奢望拥有那份十五年来我一直从未体验的父爱。王老师那片殷渥的笑意在电光火石中将我刺激得产生莫大的感动。令我在那个下午回味了无数遍。

　　2

　　
　　那日傍晚下课，我踏着从未有过的轻盈步履穿越学校芳香四溢的花园小径。奔向那座气派非凡的学校大门。雨此时全然停止了，于千百人潮中。我旁若无人地随兴哼起小虎队那首很老的老歌《爱》。我唱的异常兴奋表情极其丰富。我感觉我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变得从未有过的动听。我无视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对我鄙夷的眼光。我轻扬双臂在校园的沥青大道上飞驰。

　　穿越三条大街辗转五个小巷。我终于出现在我家那座孤零矗立与小区中的小阁楼前。我发觉在此刻雨后天晴它此刻是如此具有古典的美感。岁月沉淀的悠长韵味令人陶醉。我走向门口抚摸着油漆斑驳的木质窗棂嗅到一阵阵岁月的清香。大门虚掩着，我径直走入。在幽暗的光线中。看到废品堆中的外婆正席地而坐。一脸幸福，她用灵泛的手指整理着那一沓沓皱巴巴的零碎钞票。我向前轻声唤了一声“外婆”。

　　“哦，阿哲回来了啊！”外婆展露出一贯晚霞般的笑容。她右手撑地使劲将自己站了起来。兴冲冲地向我展示她今日一天的劳动所得。

　　此刻大厅了缭绕出一股刺鼻的烧焦味。我连忙询问家里是不是在烧什么东西。外婆听后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钱系数往裤兜一塞。便急忙跑进大厅转角处的小厨房中。我紧随其后。见到外婆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雾气盘绕的高压电饭锅。外婆边喃喃的叨唠着：“老了老了。煮饭都忘记时间了！”边揭开锅盖。我们两人同时伸出脑袋看到锅内焦黄的饭粒，发出一阵失声的苦笑。外婆从橱柜里拿出一只洁白如雪的瓷碗。用木饭勺将烧焦的米饭中未焦的白色饭粒一点点盛入碗内。我看的心酸至极。按捺不住此刻的心情。我在一旁打开液化气炉学着外婆平日里的样子，在外婆多次阻拦未果下坚持完成了一顿简单的三菜一汤的晚饭。

　　这顿晚饭如此简陋甚至不堪，我却吃得极为香甜。焦黄的锅巴在我的舌苔下成了佳肴。尽管我自认为我炒的菜十分得差强人意。可外婆却一个劲地直夸我做菜十分有天赋，第一次动手就能做的这样好。弄得我一阵心酸与感动。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饭后，待我将收拾好的碗筷放入碗漕内准备放水洗涤时。外婆一把将我推出了厨房。叮嘱我道：“到时间了要去医院看眼睛了。又不记得啦！快去，等下还要上晚自习！”

　　3

　　我退出厨房。看着外婆略微佝偻的后背。内心极为不忍心地离去。为了节省公交车钱。我选择步行重新跨过了那三街五巷。五分钟后，“洣杨眼科医院”的六个红色亮化灯字体在不远处投入我的视线。我走在通向这家我定期检查医院的水泥大道中。我似乎在妄想着自己正往光明之城赶赴。

　　当我经过一排人工种植的葱郁的香樟树前时。前方叉路口突然杀出几个驾驶着摩托车的少年。我头脑中闪现出一阵不祥的预感。他们似乎早有预谋般将车轮滚到我眼前便熄火停下车来。我猛然发现为首的那少年正是那日清晨那辆弄得我一身雨水奥迪车中的李杰男。李杰男光鲜亮丽的装扮将我原本就衣衫破旧的样子凸显的更加土土气十足。他身穿一袭紧身的黑色赛车服。碎乱的头发迎风招展。笑的那样张扬那么不羁。抛开自小我们之间怨恨纠葛。客观地说他那模样简直就是帅呆了酷毙了！如果不是他双傲慢的眼睛与那颗邪恶的心灵。我一定会发出内心由衷的赞美。

　　他停好摩托车，几个鹰犬样十足的小弟紧贴他的身后。他杀气腾腾地跑向我跟前。张嘴便审问犯人似的冲我叫道：“我听说上个星期三早上你被我家的小车溅了一身泥水。”

　　“嗯”我十分坦荡不卑不亢的答道。此刻面对眼前的恶霸，令我油然地想起那天遇到杨栀子时的一切场景。

　　“我还听说那天后来杨栀子还帮你擦了泥水！”李杰男的声音饱含一种无比的嘲讽与莫大的奚落。

　　“对！”我有些不尽其实的说，其实回忆那天。杨栀子并没有真正帮我擦掉泥水。

　　“狗娘养的小四眼。竟然回答的这样心安理得啊。人家杨栀子给你擦脸，你这死瞎子你配吗？你就配喝我家小车飞溅起的泥水。”李杰男言辞恶毒的向我发难。一旁的几个男的听后发出轰然的嗤笑声。

　　我睁大双眼。目无表情。面对李杰男诸如此类的挖苦与咒骂。我已经习以为常视为家常便饭。我们从小相识，这么多年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二次不是第三次。我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了。我在这么多年黑暗的岁月中一只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的屈辱。

　　我知道。我一次次的沉默无语在无形之间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与作恶心理。可是我无法改变。因为，我家里我和我的外婆，几乎是依附李杰男家而生存着。我外婆收废品其实只是她的副业。而她真正的主页却是在李杰男家做一个用人。一个无所不干收入微薄的苦力。每月季末。李杰男的父母凭借心情随意施舍般，多发给几百块的薪水给我外婆。引得外婆每每千恩万谢，视李家为救命贵人。而我却一直感到莫大的耻辱。

　　我低下头默默祈求这一刻尽早结束，这是我一贯也是我唯一能抵抗李杰男的方式。李杰男在一旁大笑不止，享受着他这么多年来对我这个随手摆布的木偶的戏谑。之后，他手掌一挥。我的眼镜啪嗒一声跌入水泥地上断为两截。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庞，望着李杰男狠狠地丢下一句：“残废！”　他接着挥手招呼那几个男的对我一阵的雨点般的拳打脚踢。那样疯狂的拳脚在我的身上炸开出无形的星点。我在黑暗之中只感觉肉体正被一群野兽肆意的撕扯与吞噬。我趴在灰尘扑哧的水泥地板上。一声不吭禁受这一切突如其来的灾难。十分钟后，他们暴力发泄满足之后驾车扬长而去。

　　我站起身子摸到已经完全断为两截的黑框眼镜。我十分惋惜地抚摸着那支没有被打碎的镜片。我感到此刻生不如死。为什么我就连起码的生存自由都要被别人强势的剥夺。那些高尚的课本上教我说：“不自由　毋宁死”可我却坚毅的忍受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欺凌。这么多年我如此卑微的活着。这个世界没有对我有过任何的悲悯，反之，这个世界对我雷雨交加我被蹂躏的遍体鳞伤不成人样。

　　那天那一刻中。我的肉体与灵魂都被李杰男狠狠地踩在了粪土中。我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我狠狠地在心中镌刻出一句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对于这个曾经践踏我的世界我一定要进行滴水不漏的回击！

　　4　

　　当我一身狼狈衣衫不齐走进“洣杨眼科医院”那光芒四射洁净清香的会诊室时。那位身为院长的杨医生，早已坐在到办公桌前的黑色办公椅上翻看这那本宽厚的病例。他大概刚刚四十出头。是这家全市颇有知名度的私立眼科医院的董事长，兼主治医生外加行政院长。他见我来了。一晃略显青色胡渣的下巴示意我在他对面的靠椅上落座。我伸手摸到靠椅的外沿缓缓地坐下，眯着我几近失明的双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却无法辨别的杨医生。我鼓鼓的裤袋中放在我那副散架的眼镜。方才我凭借仅存的星点视力与熟悉的地理方位感觉，在万分艰难中正确的找到这家医院。我的第六感特别的灵异与准确。这似乎是冥冥之中上天为我的残缺而至我一个小小的弥补。

　　“怎么今天没有戴眼镜。你看得见吗？”这位和我早已熟稔的男医生和我打趣道。

　　“哦··杨院长。没有”我一直礼貌地称呼眼前这位对我态度十分温和的男医生为杨院长。

　　“眼镜放在口袋里，刚刚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坏了。”我十分轻松的说道。

　　“哦·小家伙。以后小心点。配副眼镜也不便宜。”院长扬起那一撮青色的胡渣对我轻声的说。

　　之后，他照例唤我走入隔壁一间检查室。我扶着墙壁走进这间黑暗的房间。我微微的感觉到窗户边透漏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