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概念作文十年精选·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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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概念作文十年精选·男版-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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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机场的高速并没有很堵。我总是留心从我旁边超过的那些汽车,不知道哪辆车里坐着她。她会不会凑巧摇下来玻璃?这样我就可以看到她了。也许,她不会摇下玻璃。她曾经埋怨北京太冷了,冻得玫瑰半天就可以枯萎。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那肯定不是她男朋友。因为她男朋友在她老家那个城市。从那个男人机械性地跟她拥抱可以看出来他们没有更亲密的关系。所以我为什么吃醋呢?好像也没有理由。莫非是我责怪她没有下命令让我接她?人家不想让你忙活,这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至于我主动接她,那更是我一厢情愿。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一个人独自生闷气。   

  我一个人想明白以后去找她。她正在看一本书,她看到我来找她,于是把书合上。我看见她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我想开口问与戒指有关的话题,但想想又改口了,我问她,姥爷身体好点了吗?她张开嘴,似乎在笑。我的不安离我越来越近。她确实在撒谎。我也装作笑,装作无所谓,漠不关心的样子,好像是刚刚想起来了什么,我问她,你回家看男朋友去了吧?她说,被你看出来了?她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像是不小心被人识破了小把戏的小女孩。   

  我点点头,想转身离开。她说,我男朋友生病了。在我们最后吵架之后,他一下子给气病了,住院住了好几天,所以我回去看他去了。在医院里照顾了他几天,现在他病好了。   

  我点点头,其他的动作都不重要。我突然又张口问她,你爸妈知道你回去吗?   

  她说,没有告诉他们。   

  我明白了。她住在他的屋子里。   

  我转身,走向教室门口。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值得痛苦的。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倒霉蛋,都被气得住院了。我相比而言还算不错,只不过是呼吸有些困难。文学女青年果然是一个灾星,靠近谁谁倒霉。我走到教室门口,突然鼻子酸了一下,我想象,如果我脚底下一滑,摔倒,撞个不省人事,在医院里躺上三天。也许醒来后就什么都忘了。那该多好啊?但是转念一想,我要是把爸妈也给忘了那就不值得了。毕竟除了女人以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对我很重要的人。   

  我站在走廊里,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戴上眼镜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女孩,她身上飘过的肥皂的味道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仔细打量了下那个女孩,她短发,微微烫过的发丝枯黄,高高的个子,瘦瘦的,皮肤有点黑。我看着她的背影。她仿佛被什么突然牵制住了。她也停住了脚步,转回头来看我。我们两个人就站在走廊里对视。我觉得很奇怪,我不知道她看什么,因为我身后空空的,只有绿色的墙壁上未干的油漆。莫非,她看见了我的眼泪?   

  我想从她的眼睛里寻找答案。我发现,那是一双美得让人窒息的眼睛。她太漂亮了,以致我也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的微笑几乎把我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我甚至觉得,她有点像是虚幻的人类,像是画家画出来的,完美得有点不真实。她的睫毛长而弯曲,无意中遮挡住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她掏出手机,打电话,她边打电话边笑,但视线始终没离开我。她的声音低沉,有一点沙哑。   

  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见到黑美人。她是我们学校,跟我同一届的,按说应该见过很多次了。但很奇怪,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她。偏偏是那天,我心情最沮丧的时候,碰到了她。看见她以后的余下的时间里,都很快乐。我觉得男人真的很简单,见到美女就会心情愉快。后来还想碰到她,就莫名其妙的再也碰不到了。她仿佛就是人间蒸发了。   

  每天缠绕在我身边的破事还是与文学女青年有关的事情。文学女青年的男朋友也不知道请了多少天的病假,竟然在她飞回来没几天的工夫,也跟来了北京。他来学校门口接文学女青年的消息在我们班立刻传开。大家跟欣赏珍稀动物似的拥向学校大门口,可是大家谁也没能如愿看到文学女青年的男朋友,因为文学女青年在看到我们班女生哗啦啦跟赶羊的似的跑向校大门口的时候,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男朋友硬塞进了一辆出租车的后座然后甩给司机二十块大洋让他把车开得越远越好。不过我们班正好有一个女生远视眼,边跑边摘眼镜,她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唯一的印象就是〃夏利〃的门对那个男人的腰围明显有点偏小了,那胖子是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才蹭进去车后座的。尽管有点夸张,但大家至少清楚了一点,文学女青年的男朋友长相一定抬不上桌面来。如果是个帅哥,文学女青年肯定把男朋友拴学校门口恨不得让进出校门收垃圾的老头都知道那是她男朋友。总之,唯一一次有幸目睹她男朋友真容的机会我没有抓到。有一次在用夏利装冰箱的时候,我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但是怎么也无法与人类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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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杨哲:害怕爱了(10)         

  接着就是她整整一个星期都在旷课。我还得在上课的时候给她撒谎。否则旷课一礼拜会被开除的。还好,我也不用细心费力地去找理由,因为老师也知道这只是一个过场,走一下形式。有的时候我上边说着文学女青年病了,下边就会有人附和一句,其实是她跟着男朋友出去玩去了。老师嘿嘿地笑笑,还讨论一下这个季节去哪里度蜜月比较适合。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除了我。   

  我们上影视导演课的时候,老师布置作业,下个星期每个人拍一个短片。我们班男生都懒,找理由,说,我们没摄像机,男生中谁都没买DV。女生倒是有DV,但女生不借给我们。   

  老师说,×,你们连女人都××的搞不定还××的想搞电影?   

  我们班男生彻底地败下阵来,再也没有拿没机器当挡箭牌的了。   

  我为了搞电影,主动联络我们班有机器的女同学。聊天中,偶尔我会装作无意似的问问,文学女青年晚上回宿舍睡觉吗?   

  我们班女生突然变得饶有兴趣地捧着腮帮子,一本正经地问我,你猜呢?猜对了奖励你吃冰棍。   

  老子猜个屁啊,猜对了我这冰棍还吃得下去吗?   

  我们班那时候排练室给安排在地下室,那里是舞蹈教室,有木头地板,据说五十年前建校的时候就铺的这层木地板。看上去,地板表面好像刷了一层油,师哥们教导我们,那都是五十年来前辈们辛勤排练时挥洒的汗水浸透的。后来听传达室的大爷说,那分明是防滑漆。   

  我们经常在排练室里聚众不务正业。大家把CD扔在排练室里。每每排练草草打发完,我们就在排练厅里鬼混。我们班那请我吃冰棍的女生,最喜欢的音乐是蓝调。晚上排练完我就和她在排练室里听听歌,跳跳舞。我们学校的暖气贼足,跳着跳着我就热了,热了就开始脱衣服。我们班女生也脱衣服。我脱一件,扔桌子上。她脱一件,扔椅子上。我又脱下一件,扔地板上。她也脱下来一件,扔地毯上。我一看,就剩最后一件保暖内衣了,脱。我脱下来,在脑袋顶上甩三圈,扔到黑板上。暖气起到的作用跟兴奋剂差不多,耳根子发烫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她看我都脱了,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内衣的领口,她也要脱。我忽然觉得好事降临了,血液循环加速。她却突然把灯给关了。地下室里,又是大晚上,根本啥都看不见。我摸索着过去,碰到她的身体。她把鞋脱了,走过来,站在我脚面上。背景是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忧伤的旋律。我能摸到她的赤裸的后背。她的腰纤细,脊椎上的骨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把手臂搂在我脖子上,然后把我的脑袋压在她肩膀上。我们两个人沉浸在无语的黑暗中,我们默契,彼此不需要更复杂的动作,只是单纯地拥抱,伴随着音乐轻轻地转圈。   

  音乐停止的时候,她还搂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肩膀有一点点颤动。我明白,她在想着某个人,但那一定不是我。是个成熟的男人,抛弃她的男人。他的烟蒂撒在她的掌心中央,她小心地收藏起这份炽热的余烬。她流眼泪了,不可思议的,她的眼泪落在我的肩膀上,落在这个和她的感情毫无关系的陌生的身体上。我的皮肤像是一层流沙,有着吞噬绝望的力量。   

  我试图开开灯,她让我等一下。我开灯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我也默默地开始穿衣服,在把毛衣套上头的时候,大脑袋钻不进毛衣的小领子里,还是她帮忙使劲把毛衣给拽下来的。然后我们俩若无其事地锁上排练室的门。   

  什么都没有发生。从开始,到结束。我觉得我们像是回到了幼儿园,在跟小同伴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到最后,谁也没有找到谁。或者找到的是自己不需要的。她自始至终没有提到为什么黑暗中,她会默默地哭泣。我也没有确认那些事情,因为那与我的生活无关。在她眼里,跟她拥抱的我,只是一个替身。温暖,燥热,但却陌生的身体。而她,又何尝不是,那个她的替身。我们俩只是躲藏在黑暗的窝里的两只试验用的白鼠,靠着取暖,分开的时候,都明白彼此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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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杨哲:害怕爱了(11)         

  即便我想忘记一个人,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记忆很怪。高考之后,我很想忘记我背下的该死的政治答案,可是我无论怎么强迫自己忘记,记忆只会越来越深。更何况,每天文学女青年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来晃悠去。我看着她就烦,却无法不注意到她。我跟我最好的哥们说,帮我一个忙。以后不要理文学女青年。至少当着我的面,可以吗?   

  我哥们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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