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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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下卷-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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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身子一空,却临危不乱,足尖在碎石之上一点,斗然借势拔起,竟一个鹞子翻身凌空往夜天凌击下。
  夜天凌大喝一声:“好!”右肩一沉,左手一掌击出。
  那人虽打中他的肩头,却被他这一掌之力震出岩石,再无落脚之处,直往峰下坠去。
  夜天凌微微一惊,不想见他就此丧命,伸手相救。
  谁知这一坠之势着实不轻,兼之岩石之上积雪成冰不易平衡,夜天凌虽拉住那人的手臂,却在猛的一带之下连自己也跌落崖边。
  但这一拉毕竟将下坠之势略阻,俩人于半空中不约而同齐身回转,归离剑和厚背刀生生钉入悬崖之上,人便悬在山峰之侧。此时那雕巢自空中掉落,电光火石之间俩人竟以单手过招,同时往雕巢抢去。然而那人取的是雕巢,夜天凌却抬手将一只不幸翻出巢中的幼雕抄在掌心,那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好身手!”
  夜天凌将那只幼雕丢给他,淡淡道:“恕不奉陪了。”归离剑拔出时人轻飘飘往下落去,在早已看准的岩石上一落,那人亦如他一般,慢慢往崖下滑去。
  山岩之上处处冰滑,俩人如此踩冰踏雪过了近半个时辰才脚落实地。卿尘走上前来,夜天凌随手一掸衣衫,归离剑反手回鞘,对她淡淡一笑,便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卿尘亦微笑着看他,眸中虽烟岚淡渺,极深处却流动着一抹牵肠挂肚的滋味。刚才的淡定竟在此时有些后怕,那么高的悬崖,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了。
  那人对他俩抱了抱拳:“阁下身手不凡,我十分佩服,之前多有得罪,亦叫尊夫人受惊了!”
  夜天凌对他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的厚背刀上,略带点儿若有所思的意味,卿尘将一瓶伤药取出:“这药有些灵效,不知能不能救活你的金雕,难得能见到如此刀法,我今天是大开眼界才对。”
  那人倒没有推辞,接过伤药:“夫人的胆识也是我平生未见的。”
  此时夜天凌突然道:“请问你的刀法师从何人?”
  那人正看了一眼他的归离剑,闻言哈哈笑道:“我这套刀法是祖上家传,今日得遇贤伉俪如此人物,当真不虚此行,兄弟还有事在身,不能久留,改日有机会再见,定邀两位共饮一场。”
  金雕在半空高鸣一声,紧随那人马后离去。夜天凌上马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卿尘问道:“四哥,怎么了?”
  夜天凌道:“此人的刀法和归离剑相生相克,十分奇怪,若不是前方尚有军情,我定要和他再行切磋。”
  卿尘道:“今天萍水相逢,说不定哪天便又见着了。”
  夜天凌点头,俩人便不再耽搁,远远往定州方向奔去。

'62'第30章 轻笛折柳知为何(1)

  山口灌进来的冷风夹杂着冰雪的碎屑打着旋儿呼啸,夜天湛进帐前手腕一抖,被他随意掠了一把的帐帘高扬起来,“啪”的甩上去,抽的那道冷风也一散。
  军帐中热气扑面而来,他脸上有些阴郁的意味,身后一人却并没有因他的脸色而噤声:“殿下,这是唯一的法子,宜早决断,再迟便麻烦了。”
  夜天湛瞥了一眼伺候在帐中的侍卫,不轻不重说了句:“出去。”
  两个侍卫知道这是他和巩思呈有要事商谈,不敢耽搁,屏气静声退了下去。
  夜天湛将马鞭放下,对着面前的虎头长案站着,一时未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动手将披风解开,往旁边一丢,露出里面穿着的一身帅服。玄甲铁衣衬在他颀长的身段上却优雅,一丝一毫都透着种与生俱来闲适的贵气,只是墨色映的那双温朗的眼眸深了几分。他手按在长案上沉吟片刻,再回头时俊面淡淡如玉,刚才的一丝阴霾已不见了踪影。
  “巩先生,”他语调中是那好听的温雅:“你要我即刻撤军,前方南宫竞那十万兵马弹尽粮绝再失援军,必定是全部覆没的下场,这个后果,你应该比我早想到的。”
  巩思呈并不着甲胄,披风下一身干净的长袍表明他幕僚的身份,而袍子上拢边的一圈绒滑的貂毛以及不宜多得的细棉精纺面料却又叫他看起来与别的幕僚不同,他点了下头:“确实如此,只是不断此臂,中军危矣,如今只能弃卒保?。此时中军进退尚是自如,但一旦柯南绪将那五行阴阳阵‘阳遁三局’布置完成,我们便真成了深陷其中。西路目前应该还在祁门关外,李步用兵很有一套,凌王再厉害也不可能三五日便破了祁门关。”
  听到李步的名字,夜天湛一双湛湛清眸微眯了眯,说了一句:“弃明投暗,其罪难恕。柯南绪那阳遁三局难道巩先生也毫无办法?”
  巩思呈叹了口气:“这柯南绪人虽不值可取,但一身才学确是真材实料,放眼天下怕只有南陵左原孙能与之一较高下,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而且最要紧的是粮草,这次粮草被劫倒真是没有想到的事。”
  夜天湛眉心不动声色的掠过一蹙:“兵部派谁不好,偏派卫骞来,我已吩咐过此人不能用,是谁着他任的三军右都运使?”
  巩思呈道:“粮草虽然是经户部调集,但押送之人还是由兵部定,兵部不像户部,咱们不好安排,现在是五殿下领着督运的职责,人员都是他统调。”
  夜天湛随手握了盏茶,道:“这是给卫家示好呢。”
  巩思呈笑了笑:“不如说是做给殿下看的,那位子轮不上清王,这任谁都清楚。这次出征之前清王在朝上站在咱们这边,他手中的京畿卫很有份量啊!”
  夜天湛缓缓啜着那香茗,薄薄的云盏在他指间转动,他似是品完了这茶香,方说道:“五哥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他一向行事稳重小心,这次在朝上我倒有些意外。”
  巩思呈道:“清王身份所限,容不得他有什么想法,殿下,依我看,咱们真正要防的是凌王!尤其皇上那里,似乎透着些叫人担忧的兆头。皇上当初好端端的让身兼兵部重任的凌王插手户部,这就很耐人寻味,要不是我们防的严,户部恐怕早已大乱了。而年前九殿下的事,咱们是顺水推舟正中下怀,可事后琢磨,或许和凌王府更脱不了干系。最耐人寻味的是清平郡主以暂代修仪的身份嫁入凌王府,皇上分明是将凤家放到了凌王那边,接着又封了莲贵妃……”
  夜天湛起先凝神听着,忽尔眼中微波一漾,握着茶盏的手指不着痕迹的紧了紧,他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延熙宫。
  去年暮春初夏的时分卿尘还是延熙宫的御女,有一日他在延熙宫看到卿尘站在前面渐行渐高宽大的台阶之上,一个人仰头望着远处。
  时值黄昏,金乌将坠,淡月新升,延熙宫身后的半边天空火烧一般漾满了似橙似彤的云霞,其中流金赤紫交错铺陈,缓缓的流淌在渐浓的天色下,透过碧檐金瓦、琼楼飞阁一直染到白玉般的阶栏,亦在人的衣襟晕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流光。
  卿尘站在高大的宫殿之前只是一道淡淡的身影,暖风穿过柳梢漾起她月白色的宫装,裙袂飞扬的剪影有些飘逸不定的错觉,身后华丽的殿宇浓重的晚景都压不住她清淡的模样,叫人觉得如果一不留神她便会消失。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进了延熙宫,只抬头看着另一半天边奇异的景象,身后浓霞似火,眼前淡月初升。绚烂的云光渐入西山,在天空让出一片干净的色泽,一墨的青蓝如洗,纯粹而深邃,半弦弯月就那么挂在这逐渐清冷的天幕,好似极薄的一片脆玉,微微的有些苍白的光。
  卿尘望着淡月出神,神情静而幽远,夜天湛站在墨青色的天空下不远不近的望着她。他仿佛曾经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抬头的时候,在这一刻知道了是什么,又隔得如此之近。原来总有些空洞的心中忽然被填的毫无空隙,就像举目所能望到那渐没的暮云都落在了心里,刹那的温暖和幽宁。

'63'第30章 轻笛折柳知为何(2)

  他没有去惊动她,好整以暇的缓缓踱步,直到卿尘不经意的回眸,看到他时有些惊讶,而后淡淡的微笑起来。
  夜天湛却停下了脚步,他清晰的感觉到她眼中恍然,那一笑似乎在遥远的地方见过,纵使现在近在眼前,依然是隔着夜幕的烟岚。
  他将手中的玉笛点了点她:“偌大的延熙宫好像就只剩了你一个人。”
  卿尘笑着一扬头:“不是还有你吗?”
  夜天湛拾阶而上,延熙宫的灯火次第燃亮,勾勒出光火深处庄穆的宫殿,层层的铺展开来。晚风掠的她发丝轻拂,亦吹的他一身水色长衫起起落落,他闲话时并没有忽略卿尘眸中若有若无的惆怅,不管在什么地方相遇,她眼底最先掠过的永远是这样一种情绪,在清水般的眸光后瞬息而没,却一丝丝抽拨着他心中深浅浮沉的柔情。
  他不欲去问,只觉得还有时间转寰这样的若即若离,直到那一天轻红娇粉铺满了伊歌城的长街,就连怀滦郡中都感受到毫不吝啬的喜气,他踏进张灯结彩的凌王府看到她身上的大红嫁衣。向来看惯了的素白浅月忽然变成那样刺目的红,就像西山处斜阳如血的颜色,而她的笑却不再如半空那弯幽凉的月色,似天光水影绽放于极高的苍穹,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闲玉湖前细雨中,他一朝错身,失之一生。
  “殿下,殿下?”巩思呈的声音只得加大了力度。
  夜天湛猛的抬头,手里的云盏一晃,琥珀色的香茗微凉,泼溅了几滴出来:“刚才说什么?”
  巩思呈暗中叹息,目光中一丝了然于胸:“南宫竞是凌王府的人,如今正是机会,人失其臂,身必凝滞,他便是凌王得力一臂,留不得。”
  夜天湛深吸了口气,放开那盏凉茶,他重新取了个杯盏,仍是自斟自饮,举止一丝不乱的轻缓闲雅,眸色中看不出情绪。他没有顺着巩思呈的话往下说,反而语气略略的有些加重:“谁是对手这倒是其次,我更担心仕族乱从内生。且不说上次歌舞坊的事,你看户部那些帐,牵扯的是些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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