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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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下卷-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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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崎岖路难通,明日青山又几重,
  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
  这几句还是清隽正楷,下面笔锋忽转:
  势似奔雷,威震山河动,剑如白虹,山鞘追元凶。。。
  如冰似雪的纸面上乌墨分明,一气行书龙飞凤舞,纤毫之下,转折孤峭,险峻处力透纸背,最好一笔带出决绝锋芒如刃,铮然迫目而来。卿尘写完后扬手便将笔掷回案上,凝眸看过。
  那字中气势几将元修震住,片刻才道:“皇伯母,原来你的行书写得和皇伯父一样好,我见过这几句词。”
  卿尘诧异抬眸,元修道:“我在父王的书中见过,原还以为是皇伯父写的呢。”
  “哦。”卿尘眉心淡淡一拧,当年初到湛王府,她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将这一首词何止临摹了千百遍,这手字便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此时回想,曾经在湛王府的那段日子原来是那样轻松和快乐。没有任何目的,甚至混沌迷茫的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可以无所顾忌地对待周围的一切,直到变成了这世界的一部分,一切从此改变。
  从此贪恋痴嗔由心生,大千世界,万相如幻。

'221'第81章 傲骨冰心彻明寒2

  卿尘垂眸看向自己张扬跋扈的字,从昨日起心间一股仄闷之气随这笔墨尽出,长袖静拂,自案前站了起来。忽见一个内侍惶急奔进殿来,近前跪倒,匆忙间连礼数都不顾,急喘道:“娘娘,快,皇上。。。皇上退朝了。”
  话音方落,卿尘已急步往外走去,走到殿外在冥执面前一停,“禁守宫门,任何人不得随意接触长陵郡王。”
  日光刺目,炽烈如灼,玉栏琼阶琉璃瓦连成一片浮光白亮,尖锐的一声脆响划破凝滞的空气,青瓷纷落的声音自宣室中传来,直刺人心。
  外面侍从前前后后跪了满地,黑压压直到阶下,晏溪心急如焚,远远见皇后赶来,奔上前去:“娘娘,皇上自己在里面。。。。”
  卿尘不及答话,步履匆匆直往殿内,走到阶前霍然停步,拂袖回头,淡声喝道:“跪在这里干什么?都退下,未经传召不得近前。”
  转身对晏溪一示意,等众人惶惶抬头,只见皇后修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深殿之中。
  阳光太亮,将晏溪的神情模糊成一片,他手中拂尘扬落,面对阶下说道:“都去偏殿里候着,谁敢私自出入,当场打死。”
  立刻有侍卫将所以宫人一并带往偏殿,武台殿四门禁闭,一切闲杂人等皆不得出入,皇上急病的消息暂被封锁,内外无人得知。
  晏溪看似镇定的背后早已汗透衣背,想起皇上刚才的样子,急忙回身往殿内跑去,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绊倒在阶前。
  卿尘喝退众人,急急推门入内。
  宣室中垂帘四落,光线静暗,只有丝缕微光穿过透雕璃纹玉版的缝隙洒在迎面一地玉瓷碎片上,支离破碎的幽光凌乱四处,割裂这满室深静。
  夜天凌强撑着身子站在案前,听到声音霍地扭头,身形摇晃,面无血色,唯一双眼睛红丝密布,暗处狂乱的神情骇人,呼吸急促。
  但他却看清是卿尘,哑声喝道:“别过来。”
  ";四哥";卿尘急步上前,夜天凌挥手便将她推开:“出去,离我远些。”
  卿尘冷不防被他推开数步,脚下踩的碎瓷纷纷乱响,险些撞上桌案。她不管他阻拦,扑过去伸手抱住他:“四哥,你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很快会没事的。”
  夜天凌扣住她的肩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骨头都捏碎,手却一直难抑颤抖,声音嘶哑几难分辨:“我会伤到你。。。快出去。”
  卿尘紧紧抱着他不放,拼命摇头,只说一句话:“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夜天凌眼底尚存一丝清醒,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幽暗中只见她焦灼晶亮的眸光,倒映出那几近崩溃的神志。身体里似有万箭攒心,利刃附体,似洪水猛兽四处冲撞,似万蚁噬骨剧痛难当,但能见这熟悉的眸子,黑暗中只剩这一双清湖般的眼眸,冰色的光,微凉的暖,让他凭着残余的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至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卿尘本拗不过他的力气,不料他紧抿的薄唇猛地牵动,突然大口鲜血喷溅而出,伴着他剧烈的咳嗽落上她衣襟,顿时便将白丝染作血红一片。
  卿尘手上身上尽是他的血,随着这鲜血的涌出,他身子虚弱的倒下,再无力支撑。身边长案翻倒,玉瓶碎,金盏裂,砸落一地狼藉。
  她勉励扶他至榻前,帩纱影深,啊脸色惨白不似活人,唇间血色更见惊心,紧攥的双拳几要将骨节捏碎,那痛楚煎熬自她的手上一路割到心尖,痛得她鲜血淋漓。
  “四哥,只有忍过这一时,就这几天,我陪着你,一定能熬过去。”卿尘将他扶在怀中,和他说话,温暖他冰冷的身子,泪至眼睫,却死咬着唇咽下,不落一滴。
  他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张开眼睛,看着她。冰浇火灼,挫不碎一身傲骨,他竟自唇边狠狠抿起一刃薄笑,声音低微,却不肯示弱半分,“没事,没有什么。。。朕熬不过去。。。”
  日西斜,夜深沉,晓风寒,灯影落。
  沉重的朱漆描金殿门被缓缓推开,一抹清幽的身影迈过金槛步了出来,乏力地靠在了盘龙飞起的门柱旁。
  云鬓散覆,凌乱流泻腰畔,几乎遮住了容颜,一身白衣之上血迹宛然,是苍白与墨黑间唯一的颜色,分外刺入眼目。大殿里一个人也没有,一丝声响也无,一丝光亮也无,只听见自己低低的呼吸,卿尘抬手抚过面颊,没有泪水,反而是一缕青涩的苦笑,透过微凉的指尖落了下来。
  殿门的缝隙中满地断玉残瓷,只见一角明黄帷幔低垂,榻上的人已昏沉睡去,隔着如烟的罗帐,疲惫而安静。

'222'第82章 九天阊阖风云动1

  檐下风起,空中浮云低压在大殿上方,略见阴霾。
  武台殿前凤衍、殷监正等数名大臣站在那里等候召见,人人眉头暗锁,面色滞重。
  自几日前皇上偶感微恙,已有数日未朝,也不曾召见任何一位大臣,这是登基至今从未有过的事。皇上向来勤于朝政,即便略有不适也断不至于如此,何况眼前东海战事正在关键,这自然非同寻常。
  御医令黄文尚宫宴当晚奉召入内便再未出来过,自此两宫戒备森严,任谁也不得准确的消息,照这情形唯一的可能便是皇上重病,但每日送来武台殿的奏章却全经御笔亲阅,第二日送发三省分毫不错。日前更有一道敕令颁下,予湛王临机专断之权,命他率东海五百战船三十二万大军兵分三路,全面发动对倭寇的进攻。
  现在已是中书侍郎的斯惟云看到那些奏章敕令时,心里却更添不安,一样跟随了帝后多年的杜君述也有同感。
  昔年凌王府几位亲近旧臣都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将皇上的笔迹学的惟妙惟肖,几可乱真,但无论再怎么像,却毕竟略有差异,一旦有心仔细去看,便发现这些奏章根本不是皇上批阅的,而是皇后。
  此时在殿前,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几分忧心忡忡的痕迹,再等了一会儿,只见殿前常侍晏溪从殿中出来,站在阶前传了口谕:“皇上宣凤相觐见,诸位大人还请稍候。”
  在旁的殷监正眉心更紧,凤衍将袖袍一整,随晏溪入内。一路晏溪只低头引路,眼也不抬,却不是去平日见驾的宣室,也不进寝宫,转过通廊往里直入,到了一间静室前停步,抬手将那檀香透雕门推开,仍低着头:“凤相请。”
  凤衍心生诧异,室内秀帷低掩,隔着如烟垂幕,珠帘隐隐,竟是皇后坐于其后,身旁不见宫人随侍,唯一缕幽幽渺渺的凤池香淡绕如丝。
  “臣,参见娘娘。”
  “父亲快请起。”珠帘后传来轻柔低哑的声音,凤衍眉心一动,这一声“父亲";显然是以家礼相待了。
  待他起身,便听皇后问道:“外面大臣们可还是坚持要见皇上?”那声音虽平静,却透出意思难掩的倦意。
  凤衍道;“皇上数日未朝,敢问娘娘,究竟是何缘故?”
  帘后一声低叹,似苦无着落,软软无力:“不瞒父亲,皇上重病。”
  短短几个字令凤相心头猛跳,眼底暗光隐隐,探问道;“皇上一向圣体安康,怎会突然重病?”
  皇后静默了片刻,隔着珠玉轻曳凤衍只能见一袭羽白宫装的影子,若隐若现的眉眼,玉帘后雪雕般的人周身似无一丝暖意,连那声音也淡薄:“今天请父亲来,便是要和父亲商量此事。皇上这病是有人下了毒手,御医令黄文尚亲口招供,受湛王指使给皇上用了毒。现在毒已入骨,只能靠药镇服着。皇上若有不测,天下再无人能压得住湛王,咱们凤家必遭大祸,便是女儿也难以幸免,眼下必要有万全对策才好。”
  凤衍眸光闪现,话语却未见慌乱,问到关键:“皇上待湛王不薄,甚至命湛王世子入宫住读,湛王何以如此?”
  皇后声音微冷,仿佛一片薄雪落下:“皇上念着太皇太后昔日的嘱咐,一直宽纵湛王,但终究水火难容。父亲有所不知,湛王意图谋害皇嗣,元语出生的时候,女儿险些死在他手上,皇上早便有了杀他的心,他们两人其实已经翻脸了。皇上命湛王出征东海,原本就是要将他遣离帝都,世子入宫也是为了牵制于他,现在已经被我囚禁在含光宫,任何人不得见。”
  凤衍道:“湛王在朝中势力非常,娘娘欲将他如何?”
  “东海战事一平,湛王归京之日,便应将他问罪。只是此事还要父亲从旁相助,往后朝中也必要仰仗父亲。且不说皇上如今这样,便是皇上平安无事,女儿不能延育皇子,皇上虽信誓在前,恩宠在身,但心中岂会全无他意?天恩无常,再过几年色衰爱弛,女儿岂不自危?”
  最后一句语声清弱,凤衍只见皇后侧了脸,帩帕拂上面颊。什么从容骄傲,什么淡定自如,什么果决聪慧,眼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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