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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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与子归全+番外-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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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眸有些迷茫。

  上官微微一笑,替她黏好落腮的胡须。“就像那个给你观音土的小小少年一样,你即便救得了大魏一次,也难以改变河山将倾的命运。那样的官吏,那样的大魏,推翻了重来未必不是好事。秭归,其实你和你师父一样,猜到了结局却害怕接受。若没人死撑,大魏数载之内必定亡国,而摧枯拉朽的正是这些北狄鞑虏。”

  两泓深瞳洞若观火,看得她无处遁形。“你是在怕,怕就算赌上一行六条命,赌上中原武林,也只能延迟马踏中原之日而已。”看着她一脸被戳中心事的表情,上官意不由语带怜惜:“傻瓜,与其忧虑一个将倾的的皇朝,不如分点心在别的上面。”他暗示着。

  闻言,她抬起头,略显苦恼地望进他的黑瞳。“子愚你不懂武,我怕连累了你。”

  俊瞳抹过异采,上官意握住她的小手,诱滑道:“既然如此,秭归不如放下一切随我回金陵。人生不过数十载,会当与君及时乐。秭归,过去我只想找一个能看进眼里的人,如今我只想被看进你的眼里。”

  春眸滟滟生波,如水粼粼,看得她微醺,几乎就要答应,只是几乎而已。

  余秭归抽回手,凝眸看着他:“我曾对从鸾说过,世上有子愚这样的人,有师兄这样的人,也有我这样的人。同样面对腐朽大宅,子愚情愿拆掉重建,师兄选择以肩相抗,而我则情愿修修补补,宁栖危檐之下,不作丧家之犬。子愚,我羡慕你的自我洒脱,可我做不到。因为我当过‘狗’,知道被腐朽的木头压死总比无家可回的好。”

  说着,她微掀眼睫,逼回睫下隐现的水光。“子愚可记得柳无双?”

  “她现在已是小皇子的母亲,当今的柳嫔娘娘。”

  余秭归点点头。“柳无双的路原本该是我的,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被三青师太当狗一样养着,心中只有仇恨和求生。子愚,我曾想过,如果当年我没有遇到师傅,没有重新获得一个家和那么多家人,你道我会不会是另一个柳无双?”

  上官意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如潭的瞳眸漾出涟漪。“不会,你不是她。”

  闻言,她先是一愣,而后微微一哂:“你还真信任我。”

  她心中小小窃喜着,就听他唤道:“秭归。”

  “嗯。”她抬起头。

  “若此事成功了,你又当如何?”

  遇事先做好最坏打算,是她自十岁起就养成的习惯。若成功了,她还真没想过。盯着那双泛着异采的黑瞳,她思忖了片刻,道:“自然是回到京师,助师兄们成事。”

  小脸大义凌然,看得上官意冷冷一哼:“本末倒置。”

  本末倒置?她不解,再抬眼,却见上官脸色微青地撇开眼。

  原来是北狄的官员来叫他们了。

  余秭归不疑有他,确定脸上的假须都在该有位置,她快步上前,跟着上官意向斡儿朵走去。

  今夜无月,若不是燃着熊熊篝火,重山围就的谷地里怕没有一丝光。早上在得知将被北狄王接见时,见多识广的小道消息之王就掐指,不,是观云看天象,算出今晚月黑风高,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只要灭了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就等于成功大半。

  余秭归小心地环顾着,确定负责灭光的四人都已落好位置,再抬头,却见上官意瞪着她。

  还在气?只是,他在气什么啊。

  余秭归想了又想,只觉上官心海底针,不是她这个傻瓜阿牛可以捞起来的。盯着斡儿朵前热情起舞的年轻男女许久,她才鼓起勇气,道:“方才若不是子愚替我解围,我怕也被拉来跳这种求爱的舞了。”

  是她没话找话,子愚为她付出的够多了,即使不懂他在气什么,她心胸够宽广,给他个台阶下也没什么。

  只是,那双黑眸为何越发凶狠地瞪她?

  余秭归纳闷着,只见上官意蓦地一笑,笑得她有些发毛。

  俯下身,上官道:“其实我没那么好心,方才若不是你听出我在诓你,我还真要继续了。”看她月眸瞠圆,气恼瞪他,上官意心情陡然大好,瞟眼正沉浸于欢乐中的周遭人群,语调愈发轻猾:“我会继续诓你那姑娘不信,要你证明,然后我会吻你,直到你腿脚发软瘫在我身上,然后热情回吻。”

  黑瞳深深深深,看得她如溺水一般,脊上窜过一阵战栗,快要不能呼吸。

  “不会……”甫开口她便愣住了,这软软的语调怎会是她的。心弦一震,她羞怒瞪他。

  眼中情意如墨衍开,先是一滴水,后成漫天云,上官意略带痴迷地看着她,唇角勾出一抹欣喜。“我真爱你这般瞧我,一心一意眼中就只有我,哪像刚才。”

  刚才,刚才她怎么了,余秭归满头雾水,方欲问就见上官意俊眉一轩,她跟着抬望。熊熊的篝火边,领路的官员正向他们招手示意。大幕将起了,北地的风吹走了脸上的残热,她垂敛双眸,跟在上官身后。

  黑夜如渊,天上不见半点星月,若没这猎猎燃烧的篝火,地上怕没有一丝光。在这寒冷的冬日,北狄人围着火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醺然耳热后邀请热情的姑娘,如此迷离夜,不如共毡房。长调盘旋,夜风冽冽,余秭归将目光移到高座之上。

  八座七王,南院大王虽未前来,可隔着那张空座,两派泾渭分明,正中坐着的就是北狄皇帝。

  “先生就是朝鲜特使?”

  “是,臣朴安镇见过大王。”上官意稽首而拜,余秭归跟着一礼。

  看着座下两人,北狄皇帝并未免礼,他拿起手边的国书看了下。“朴特使曾在大魏待过。”

  上官答道:“是,臣出使大魏逾五载,本月刚刚离开。”

  “这么说朴特使对大魏很是了解,那本王问你,大魏现在如何?”

  上官意想也不想,立刻答道:“大魏灾民起义,朝廷乱象难平,陛下重病难治,怕是不日归西。”

  北狄皇帝满意颔首:“朴特使果然是从大魏来。”

  “臣不敢欺瞒大王。”

  “朴特使请起,我们北狄人豪爽,玩不来大魏那种三跪九叩,来人,赐座!”

  听不懂两人说些什么,待侍从搬来暖凳,余秭归才明白上官意已得到北狄王的信任。心稍稍放宽了些,她站在上官身后,小心打量着周围。

  这里离王座有一丈,以她的身手只需一跃。北狄皇帝身边虽有勇士,可静心观之几人吐纳混杂,绝对难以夜视。一切都在向最好的地方发展,可为何她眼皮会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

  她忽地瞥目,正对一双扭曲老目。

  “数年前,为父和一个北狄人单挑,阿牛也知道你爹我神功盖世,厉害得掉渣,硬是将那人打得是满地找牙。那个毁容男,丑啊!”

  脑中回荡着爹爹猖狂的笑声,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的那本书。

  这张丑脸,这张老脸——鲜于世荣。

  这人是北狄国师,她怎么忘了?她怎能忘了!

  右眼狂跳,怕被瞧出心虚,她硬着头皮迎上那人试探的目光。心中常戚戚,眼里坦荡荡,爹,余氏忍功绝技,她算是练到顶级了。

  月眸如两汪干净的泉,一望便能到底似的。鲜于世荣先是一愣,宛如镶在肉瘤上的老目流露出一丝不确定,想了下他刚要放弃,突然瞥见一枚血色的耳钉。

  见他目光偏移,似是落在她颊边。余秭归眼波一颤,心乍凉。

  她耳上的碧玺……

  杀气渐渐凝聚,她摸上腰间长刀,只等鲜于世荣动手。耳边欢笑不断,时间浅浅静流,她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直到老目移开,她不懂了。

  那样的眼光,鲜于世荣不可能没认出,但为何放过她?

  她目光轻转,落在鲜于世荣的座上。原来如此,列席于南院大王一派,得意门生又为南院大王独子。怪不得这老头会放过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比起北狄皇帝的危机,鲜于世荣显然另有兴趣。只见他老目放光,紧盯上官意手中的布防图。

  她眼一跳,攥紧长刀。

  萧匡他们负责灭光,她负责杀王,可若鲜于世荣攻向子愚,该如何是好。若弃诛杀而救子愚,那待火光起时一切就完了。就算鲜于世荣不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单凭一张空白地图,他们六人也难脱身。

  若弃子愚……

  甫一想,她胸口就钻心的疼,印象里能与之相比的是在十年前,她本以为不会再经历这样的痛了。

  子愚,子愚。

  她目波恋恋注视着他,只见上官意站起身,似要将那张假图奉上,而后他一弹袖。

  事先定下的暗号,火灭了。

  墨染的夜里没有一丝光,周围人愣在原地,一道黑影如飞凫展翅,掠向上官意。余秭归看也不看北狄皇帝,脚步瞬移,将上官护在身后,全力就是一掌。

  “果然是你。”扭曲的丑颜近在咫尺,“今日,老夫要替王爷替耿儿……”

  话多!她一记旋踢,带着真气,将鲜于世荣逼出丈许。而后一把拉过上官意,将他推到角落里。

  “光亮前,不要出来。”

  她嘱咐声便要走,不想被上官意握住手腕。

  “我若受伤了,你会心疼么?”轻轻地,他道。

  一双俊瞳似对又对不上她的目光,她知道他看不见,可还是用力瞪他。“你会好好的。”她重重道。

  脑后掌风渐近,她甩开上官意的抓握,回身便挡,错漏了黑瞳中精准焦距。

  “原来你会心疼。”上官意浅浅弯唇,瞟过座上的北狄皇帝。

  余秭归险险下腰,掌风自颊边擦过,抽出腰间长刀,刀尖落地,借着刀身的韧劲她倒挂起身。待鲜于世荣警醒抬首,又腿挂直劈,狠狠地砸在扭曲的老脸上。

  咔嚓,王座上清脆的骨响。皇帝身边的侍卫微微一愣,尝试唤道:“可汗?”

  回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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