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她现在发什么好心，我只想你还是好好的……”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终于越过眼角，在谨兰的脸上划落。
“娘，”抬手擦掉谨兰脸上的泪痕，明芳劝道，“你知道的，即便是没挨这次打我也活不了年了，小明打我不是我要离开的真正因素。我的离开是必然的，小明只是一时冲动加速了这个结果的到来而已。所以，小明跟这件事根本没关系。”
“娘知道，可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走，娘就是想……想抓住点儿什么。看着你被他打……被他那样打，连话都说不出来……娘的心里……就……”
“娘，其实小明打得挺轻的，我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为我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我怕一出气就传染了他。”
“你……早就知道了？”
“嗯，这次出去，我咳得很厉害。回来之后，我找到度老，他告诉我，我得了和爹一样的病。本来我还想再在长春班里呆几天，不大和人说话，也不在人前咳嗽。可是我越来越控制不了了，而且，师傅还想让我调大梁演压轴大戏。我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决定回来。”
“孩子……”谨兰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娘，我对不起你，不仅让你遭遇丧子之痛，还要你担上染上这病的危险……”
“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嫌弃你？”谨兰咬牙说道，泪水流进嘴里也不去擦。
“娘，你怪我回来吗？”一向温和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不确定，明芳的语气也是惴惴的。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擦干眼泪，谨兰捧起明芳的脸，宠爱地笑着。只有明芳可以看到她眼睛深处的悲痛，“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啊！”
明芳紧绷的身体骤然柔软下来，又恢复了温和的笑脸，缓缓闭上了眼。
见明芳睡着了，谨兰放下他，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悄悄走开。事已至此，她还能干什么？照顾好儿子，让他体会家的温暖，这已经是她能够给他的全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亲
“你去哪儿了？”回到家，月枝便看到了丈夫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明儿现在怎么样了？”没有看他，月枝冷声叉过话题。
“放心，还死不了了。”果然雷老爷中计，不过接着，“怎么，你已经等不及要给他定棺材板儿了？”
月枝不再和丈夫纠缠，转身出去。
“你又要去哪儿？”雷老爷喊声问。
“我要去和明儿说会儿话，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在一旁看着。”
本以为这句话说得这么绝，雷老爷念在夫妻之情会同意，但是，“听到他还活着你就真的那么不甘心？你真的是……”
“我告诉你，”月枝转过身，眼里噙着泪，声音冷得就像冰凌，“如果这些话不告诉明儿，他还是不会吃饭，他一样是死。”
思量很久，雷老爷淡淡道，“你告诉我，我传给他。”
“这些话，我必须亲口告诉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月枝说得肯定而绝对。
“我跟你去。”
到了万明的房间，月枝看到德全守在万明床前，而万明还是在昏睡。德全看到她进来也是一惊，继而看到雷老爷在后面，便站起身来向他们欠一欠身走了出去。
“小宝儿，”月枝坐下来拍拍他的脸，“来，看看娘。”
“娘，”万明睁开眼睛，看到月枝，“你来啦？”
“嗯。”月枝俯下头，把嘴对着万明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去过徐家了，明芳说他不怪你，他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万明的眼里有了惊喜的神色，双手撑起母亲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是啊，”放下儿子的双手，“所以，你应该听你师兄的话，好好活着，对吗”
“娘，我知道，”听到儿子这么说，雷老夫妇心中的大石一下子都落了地。
“可是，你知道的，我吃不下东西不是仅仅为了这一件事……”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万明这一句把月枝心中唯一的希望打碎，绝望的她一挥手给了儿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被这一巨大的反差惊得说不出话来，还好他是见过大世面的，马上反应过来，再次把妻子抱离了儿子的身边，把她按在椅子上厉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你去问他，你自己去问！”月枝颤抖着指着万明，愤怒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刺向万明的身体里。
“到底这是怎么了，明儿，告诉爹。”
万明见事已至此，就向自己的父亲摊牌。
听到这些，雷老爷陷入了沉思。万明挣扎地站起身来就往桌子角上撞。
“哎呀，你又在干什么？”幸而万明饥饿力小，使尽全力也只是撞破了头上一小块儿皮而已。
“爹，现在我什么都跟你说了，我剩下的也只有这一条路了。”说完这句万明一头栽倒在父亲的怀里。
雷老爷呼来了德全，安顿好万明便拉了月枝回到屋里。
“原来，你都知道。”
没有疑问也就没有回答，“那你准备怎么样？”
“让明儿娶了那女娃儿便好了嘛！”
“不行！”月枝的声音陡然拔高，分外刺耳。
“怎么不行？”雷老爷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她是个小戏子，怎么能够……”
“只要她能够救明儿我们就应该把她迎进门，明天你就差德全去欧阳家提亲去吧。我去看看明儿。”
“好……”月枝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估计是雷老爷告诉万明他对整件事情的看法和决定，万明开始主动喝一些肉汤和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明朗，可是欧阳家拒绝了雷家的提亲给这一大好的形势蒙上了一丝阴影。
眼看着儿子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不没有挣扎，只是寻死，雷老爷的心里颇不是滋味。“我说，”，他转向月枝，“你想想办法，这样可总不是办法。”
“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有什么办法。”和解后月枝把所有的事告诉了丈夫，这样雷老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是嫌明儿不争气，可是一个小戏子又能如何，只要她能救明儿，咱们娶了她又有什么妨碍。你总不是真的想置明儿于死地吧？”
“我当时也是给他气的，不过人家不想和咱家结亲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抢人家的姑娘吧？”
“唉，实在没别的办法，我们还真的只能抢了……”月枝苦笑。
“等会儿我再去欧阳家说说便是。”
本来月枝的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等到了欧阳老先生家，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雷夫人，请回吧。”老先生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老先生，我知道，是我当时的话冒犯了你，您处罚我就好，千万不要迁怒于我的明儿啊！”月枝跪下来哭诉。
怎奈老先生的脾气本来就倔，为了女儿的尊严和幸福他更是在所不惜。
“雷夫人这是干什么，请你赶紧起来，回家去吧。”脸转过去不再看月枝一眼，老先生还在坚持着下逐客令。
没有办法，月枝站起来回去了。
回到家面对丈夫期盼的眼神，月枝也只是摇头。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看来，除了开导明儿没有别的办法了。”
夫妻俩一起来到万明的房间，万明只剩下出气的份儿了。
“明儿，”万明徐徐睁开眼，显得十分疲惫，见到儿子如此月枝既是心疼又是欣慰，总之就是不是滋味，“明儿，我和你爹给你说成了一桩亲事。”
久违的生气从万明的眼睛里迸射出来，月枝以为自己的哄骗奏效了，谁知到，“是……是小倩吗？”
月枝摇头。
“也是，”万明惨笑，“她的心里只有师兄，她……她怎么会……”
“明儿！”见万明晕过去，雷氏夫妇都大喊。
回到房里，雷老爷和月枝才体会到什么叫欲哭无泪。他们俩个一句话不说，各自坐下来发愣。
“对了，”两个人齐声大喊，仿佛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兴奋的走到对方面前，盯着彼此的眼睛，就像看到儿子的命。
“调包！”也是，当万明非欧阳冰倩不娶，而欧阳冰倩打死不嫁的时候，还有什么比调包更好的办法？
噗……
门外传来的声音，雷氏夫妇心中刹那间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他们的预感也在片刻后得到了证实。
是万明昏倒在他们的门口，而且在他昏倒之前还吐了口血。虽然让父母都接受了冰倩，但是他感觉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他也感觉这样半死不活地待在家里也是家人的累赘，不如自己把一切了结。他本想偷偷看父母一眼，然后就让自己和这人世作别，谁知刚好听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大喊着“调包”，万明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他们说这两个字的用意，更何况他不傻！他的感情，他的感情怎么可以被愚弄！即便是死，他也要是为冰倩而死的，他不能把别人娶进雷家的大门，任何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这么想着，万明只感觉一股炙热直窜上喉咙，一张口血便喷了出去。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也许，如果万明就这么去了，也可以了却后面很多的曲折，可是世事总是这样，都不会让人随心所欲。度老的及时出现挽回了万明的性命，只是度老告诉雷老爷，万明已经经受不起任何刺激了。
“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我们可就这一个命根子啊！”月枝坐在雷老爷身边，泪又落下来了。
“今天我去趟欧阳家，看看能不能让欧阳家那丫头嫁过来。”雷老爷看着窗外的景色，说话的时候颇有破釜沉舟的意味。
“还是让我去吧，”在心底下了个决定，月枝淡淡地说，“你是老爷，不能为了这个事儿去。”
“你上次去不是碰了钉子吗？”
“这次不会了。”
来到欧阳老先生家门口的时候，月枝心中念道：“苍天，如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