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雷惊蛰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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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雷惊蛰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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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蔼—”醒冬眼睁睁看着那道从未见过的巨大的闪电朝红衣女子劈去,仿佛巨蛇吞噬,他眼不能动脚不能移,只见巨石被劈中,碎成千万片,碎石飞溅,弹到了脸上;他想喊想让女子快逃跑,喉咙里却被堵住般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耳中只听女子清越的声音唱着熟悉的歌谣。那歌谣他从未听过,却不知为何那么熟悉,熟悉得他想要落泪。闪电接踵而至,一个比一个巨大;雷声一轮接一轮,一轮比一轮震耳。那歌谣却越发清晰,隔着电闪雷鸣烟尘飞扬,女子的眼神凄艳绝决,一眨不眨专注于他的脸上,千万种情绪混合其中,散发出绝世的美,仿佛昙花临终前奋力一现的美丽。

所有闪电纠结成穹庐状兜头罩了下来,地面的闪电腾空而起,剧烈的碰撞瞬间发生,巨大的圆柱冲天射去,土地隆起,天际下沉,暗夜如昼,在圆柱电环的中心,一束白光利剑般向着女子的头顶射了下来,女子始终看着他,一眨不眨。

“不——”醒冬凄厉地大吼着坐起身,全身冷汗淋漓,他大口地喘着气。

“宁……少爷?”略微惶恐的声音从地板上传来,醒冬一转头看见一个丫鬟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做噩梦了吗?”

醒冬这才发觉自己身处卧室,依稀记得刚才有一声痛呼,他歉意地道:“是我把你推倒的吗?对不祝”

“宁少爷,你的脸怎么在流血?”

醒冬探手一摸,脸颊上热辣辣地痛,手指上有道血痕。

梦中巨石迸裂,碎石滑过脸庞……醒冬的手发起抖来。

“昨晚……昨晚是不是打雷了?”

“昨日惊蛰,恐怕是打雷了吧,我睡得死,没有听见。”

梦境过分真实,真实得不像梦。那雷那电,真实得好像就在眼前发生过一样,还有那个红衣女子。

“府里是否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大约十六七岁……”

丫鬟掩唇笑了起来,“宁少爷,府里的小姐个个都美若天仙,待会儿少爷就能见到了。”

醒冬俊脸一红,不再说什么,起身梳洗更衣。

从那女子的衣着和身份上来看,应该是府里的主子,不似丫鬟,若真是府里的小姐,待会儿应该就能遇见了。



第二章

醒冬梳洗完毕,穿着丫鬟捧来的崭新衣裳,他这辈子穿的都是粗布衣服,如今滑溜溜的绸缎一上身,连手脚都不知道朝哪里放好,逗得丫鬟掩着嘴偷偷地直笑。

丫鬟领着他穿廊过院地走着,醒冬心里暗暗记着路,只怕到时迷路了回不去。足足走了一刻钟有余,丫鬟回头一笑道:“前面就是老太太的勺香院,到时另有人领您进去,我在外头候着,少爷若是要回去,使唤一声便是。”

“多谢姐姐。”

丫鬟听他这么一说,又是忍不住地笑,醒冬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一张俊脸顿时有些微红。

幸好这时里头出来个身着绿衣的俊俏丫鬟,笑着迎上来,“来啦?都等着呢!快进去吧!”

“就交给绿烟姐姐了。”领醒冬来的丫鬟微福一下朝后退开,绿衣女子便领着醒冬继续朝里走,一边走一边扬声道:“来了来了!可来了!”

帘子一挑,热气扑面而出,醒冬跨进门槛,只见里头坐满了人,原本都在说话,此刻都静了下来,全都扭过头看着他。

“是个俊小子呢!”最上头的老太太笑着开口道,“只听砚儿说带了个孩儿回来,没想到长得这么俊,跟阳儿不相上下呢!”

底下全都笑起来,纷纷道:“老太太就只会拿阳儿做比较,这个可做不得数,阳儿虽俊,但比起来却少了点阳刚,这俩孩子可不一样。”

丫鬟将茶盘托过来,宁观砚领着醒冬一一敬茶。

老太太是府里最年长的长辈,老爷子已经过世,老太太守寡多年,育有三子,老大宁观砚,老二宁观琴,老三宁观画,老大老二都走仕途,老三从商。

宁观砚和宁大夫人只有一个儿子,便是人称小少爷的宁昭阳。

宁观琴一妻二妾,育有三女二子,长女兰雪入宫为妃,皇上极为宠爱,两个儿子皆为进士,另有两女尚年幼。

宁观画目前鳏居,妻子三年前去世,他一直不愿续弦,独自抚养三个孩子。

一圈茶敬下来,醒冬没有见着那个红衣女子,还有一个人也没见着,就是宁府里得罪不得的小少爷。

大夫人向老太太解释:“阳儿昨日受了点儿风寒,我让他卧床休息,反正他们哥俩以后有的是机会碰面,不在这一时半会儿,是不是?”

老太太一听紧张了,“阳儿受风寒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还不是怕您老人家担心,所以才瞒着您的。”

“哦!瞒着我我就不担心了?不行,我要去看看阳儿。”

众人拦不住,只能跟随老太太一同前往宁昭阳的心执院探玻

一踏进心执院,醒冬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偌大一个庭院空空荡荡,不要说树,连根草都没有,只有满院凄风徘徊,寂寥青砖努力延伸到尽头处一栋孤零零的大房子。

这个……就是府里最得宠的小少爷居住的地方?

仲怔间,醒冬越过庭院,走上台阶,一个红衣丫鬟笑嘻嘻地打帘将众人迎进去,“小少爷刚刚睡下没多久,突然起身说老太太老爷夫人们要过来,这不,茶水刚刚准备好,各位便来了。小少爷身体不适,老爷太太们直接进去便是,但是特别关照有个人他是不见的。”红衣丫鬟目光转了转,落在醒冬脸上,歉意地道:“小少爷说不见的那人头束青色发带,身穿紫色衣裳,说的便是您吧?对不住了,可否在外间稍坐片刻?”

醒冬讶然。那小少爷见都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他穿的什么衣裳束的什么头带?

宁老爷听那丫鬟一说,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嘴里斥道:“混账东西!他说不见就不见?像什么话?还有没有礼数了?醒冬是兄长,哪有兄长来见弟弟,弟弟还摆谱的理?让他给我出来!”

老太太心疼乖孙,瞪了宁老爷一眼,“都说病了,还让他出来,就知道你不心疼这孩子,平日里骂来喝去,连生病了都不让安生!我老太婆都不介意进去探望,难道你的架子比我还大不成?好啦好啦,大伙都进去,醒冬也一起进去,有我在,那孩子不会放肆的。”

宁老爷见老太太发声了,也不好说什么,众人于是走进卧房,醒冬还没看清里头什么样子,突然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喊叫声响起,眼前一花,一样东西飞了过来,醒冬没有丝毫防备,躲闪不及,那东西当一声便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把他给砸傻了,头上黏糊糊的液体流下来,他也忘了去摸一下,只傻傻地望着床上那个怒目瞪视他的小男孩,第一个念头便是:好美的人儿啊!

倚靠在床架上因为用力摔了东西过来而气喘吁吁的小美人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瞳仁大得几乎要满出眼眶,好像最上品的黑珍珠镶嵌在纯洁的雪地上,即使这双眼睛此刻正恶狠狠地对着他燃烧怒火,醒冬却没有感到丝毫不悦,反而为之深深着迷。

宁老爷怒气冲冲大声叱骂,老太太护着孙子,大夫人受惊晕倒,丫鬟们又要扶夫人,又要帮醒冬包伤口,他的脑门上被宁昭阳砸过来的暖手炉砸出了一个大口子,宁昭阳有老太太撑腰,一个劲叫嚷要人把醒冬赶出他的屋子,宁老爷碍着老太太护着又不能动手教训他,气得全身发抖,醒冬虽不明白为何他和宁昭阳尚未谋面就这么遭他讨厌,但看情形实在太混乱,心下内疚,便想退出去,宁老爷又拉住他不让他走,非要宁昭阳向醒冬道歉不可。

宁夫人眼见相公火气旺盛,知道相公性情耿直严于教子,今日若是没有个道歉的话怕是过不了,于是好声劝着宁昭阳:“阳儿,你就向醒冬道个歉,好不好?”

“偏不偏不!”宁昭阳执着脖子十分倔强地叫嚷。

“你再给我说一遍!”宁老爷按捺不住火气,箭步冲到床前一把揪住宁昭阳的衣领,盛怒中用力一拽,竟然将他拽下床来,咚!额头砸在床下的踏脚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女眷们齐声惊呼,宁老爷没想到下手这么重,一下呆住了,老太太眼见宁昭阳受伤,肉痛得一口气没接上来晕了过去,夫人们又是掐人中又是递鼻烟壶,这场混乱丝毫不逊色刚才那一常

而宁昭阳却只是坐在地上,五岁大的一个娃娃,脸上却带着大人一样的冷笑,他看着目瞪口呆的醒冬,说得口齿清晰字字入耳:“你要我道歉,你要我认这人为兄长,我话说在前头,日后孩儿因这人而遭浩劫,你不要后悔便是。”

醒冬只觉得他五岁一个小童说着大人一样的话,十分滑稽古怪,但屋里所有的人却全都脸色大变。

“阳儿,什么浩劫?什么意思?跟娘说清楚啊!”宁夫人面色苍白地追问。

宁昭阳一指醒冬,“这个人原本应该是死掉的,他之所以会复活,是专程要来害我的。今日煞气冲犯,原本我就是想避开他的,没想到还是避不开,而且还见了血光,看来我是命中注定逃不过那一劫了。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只要他起毒誓在我有难时救我……”

“少听他胡言乱语!老太太醒来后谁也不许跟老太太乱说,听见没?”宁老爷厉声道,“来人,把他扶上床躺着,从今日起,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谁若是偷偷放他出门,让我知道了,家法伺候!”

宁夫人哭了起来,“老爷,你没听阳儿说吗?阳儿说的话不会错的,你为何不能信他一次呢?”

宁老爷冷笑着道:“什么因为醒冬而遭浩劫,这种胡话你们也信?分明是这孽障胡捏乱造出来唬弄你们的,他平日弄些歪门邪道,不闯祸我就睁一眼闭一眼,现在玩弄到我面前来了,无法无天了是不是?我若是再不惩戒他,日后他更要肆无忌惮!醒冬既然已经进了宁家的门,就是我宁观砚的儿子,岂能因为你三两句胡话而改变?给我听着,日后若是让我发觉你对醒冬不敬,有你好受的,不要以为老太太护着你、大家宠着你,该教训时我丝毫不会手软。你一日不道歉,一日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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