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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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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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有剧烈的翻动木板的声音,陆尔冬走近了才看到一个僵直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在焦黑的木板里翻找,易家言走到她身边,黑暗里他眉眼不清,只余下声音带着沙哑,带着苦涩:“我不信,他怎么会出事呢,那是孙怀瑾啊,城府算计比我都厉害的孙怀瑾啊……”
  陆尔冬心中也是一痛,握住易家言的手:“家言,不是你的错,他就在爆炸源中央……”
  黑暗中翻动木板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缓缓传来一个微哑的声音:“是尔冬来了吗?尔冬快过来,帮我一起找,他肯定在里面,他们都糊涂没有发现!”
  她艰难地走近黑暗中的人影,直到靠近,她才看见莫绛心的全身都是被木片刮上,尤其是手上,不停翻找了4个小时的手已经全是焦黑,不知被划了多少道口子,血凝固了又再裂开,她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手还在向一处徒手挖掘。
  陆尔冬的眼泪一下子便流了出来,她伸出手拉住莫绛心的一只手,轻轻说道:“弯弯,刚回来消息,DNA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确认是孙怀瑾和盏朵,他们就在爆炸源中央,距离太近没有避开。”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竹叶上,落在尘土里,洗净了空气,竹叶的清冽香味逐渐氤氲在空气里,像极了孙怀瑾身上的味道,莫绛心的手停了下来,她抬眼望向陆尔冬,眼神疑惑:“你在说什么呢?容之就在这里。”
  陆尔冬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递给她,声音在雨里听得不真切:“这个是从他手上取下来的。”
  一样是他们结婚时她亲手给他戴上的戒指,一样是前些日子亲手送给他的平安符。
  “戒指高温变了形,平安符绳子被烧断了,但佛珠被他攥在手里,从手上取下来的时候都嵌进了血肉……”
  “不要说了!”莫绛心厉声打断了她:“我说了他没有死,他说了让我等他的,他就一定会回来!”
  她清楚的回忆起孙怀瑾最后的口型,一张一合,分明说的是:“等我。”
  他的承诺从来都是履行的,这次又怎么会骗她?
  “弯弯!”
  莫绛心一把打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全然不顾身后陆尔冬的喊叫。
  易家言此时也是心神俱乱,听到陆尔冬的尖叫声才反应过来,莫绛心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他赶忙追了上去。
  过了弯曲回廊,闯过广玉兰花地,她喘着粗气站在了明瑟楼前,才停了下来。
  明瑟楼里一片黑暗,空无一人,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莫绛心死死地盯住门,仿佛下一刻孙怀瑾便会推门而出,笑容从容而温和的责备她:“下雨了不知道打伞吗?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我的话说多少遍你都不听!”
  她眨眨眼,想说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眼前却是一片紧闭冰冷的大门,再无其他。
  她颤抖着伸手握住门把,十指因为太用力而泛白,手上的伤口她也恍若未闻,她用力推开,唇角拉了好久才带出一个微笑:“容之,我回来了。”
  回答她的只有漂浮的尘埃和空气里残留的他的气息。
  她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向后直直坠了下去,最后一眼她只看得见满目的广玉兰花被风吹得飘飘摇摇,漫天的花瓣和雨交缠在一起,像是初见他时,他眼里盛满的迷蒙雾气,笑着对她说:“弯弯,要不要跟我回家?”
  兜兜转转第十年,终至分离。
  命运你何其残忍,何其作弄,你回头看一看,他们多么相爱,又多么艰难。
  阴雨连绵,一整月。
  莫绛心睁开眼便看见了日历,她摸了摸颈间的东西,才缓缓从冰冷的床上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灌了下去,冰冷的水刺激了气管,她咳得直不起腰。
  她走进衣帽间,翻出一件绿色的连衣裙穿上,然后出来坐在梳妆台旁,有条不紊地把头发梳直,带上他送给她的耳坠。
  镜子里的她形色枯槁,瘦骨嶙峋,她皱了皱眉,给自己化了浅浅的妆才遮住了些黑眼圈,然后她伸出两只手牵起唇角,镜子的人才缓缓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一如平日里的模样。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起来:“我马上下来。”
  说完她便下了楼,打开门,陆尔冬一身黑色正装站在门外,有些惊诧地看着她的衣着:“你……”
  “走吧,再不去就迟到了,母亲和爷爷要骂人的。”
  陆尔冬跟在她身后,有些迟疑:“你真的准备好了?”
  莫绛心有些奇怪地回眸看她,语气平静:“只是他的葬礼,见他,需要什么准备?”
  更像是赴他的约会,再平常不过。
  孙怀瑾的墓立在城东最东郊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墓地里,这倒是让随行而来的陆尔冬和易家言微微诧异,孙家的人,连外人都知道死后都必葬在孙宅往西的久冢,而孙怀瑾,孙氏最高辈分的唯一血脉,却葬在这里,据说是许墨极力要求。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许墨推着孙觉已经早到了,两人看莫绛心过来,神色并无异。
  天气今日却是转晴了,刺眼的阳光结束了多日来的阴雨连绵,午后的阳光洒在一排排黑色大理石雕刻的墓碑,立着供人避阴凉的郁郁葱葱的槐树,孙怀瑾便葬在一个斜坡的最边上,不远处只有一处墓碑立着,中间立着一颗新栽下的槐树,宁静温和,像极了他的性子。
  今日来的人极少,早前公开的葬礼其实已经举行过了,莫绛心并未去,只是听旁人说起过,葬礼盛大,孙怀瑾虽平日行事狠厉,但受过他照拂的人却更多,拜祭的人甚至有从国外专门赶回来,络绎不绝从早到晚都未停,这一个月,S城铺天盖地的报纸新闻网络头条,全是孙怀瑾的死讯,孙觉当天听到孙怀瑾出事,一口气没上来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辗转几回生死线才抢救了回来,秦子棠和林霜的婚礼被搁置了下来,孙家闭门不出。
  而此次来的都是至亲好友,莫绛心跟着孙觉和许墨,后面跟着孙怀瑾的发小及朋友,都是莫绛心的熟识,连常年在国外的杜衡也赶了回来,只是未料想到中间还有许越,她不免有些诧异。
  莫绛心走到地方,抬眼便看见了漆黑的大理石墓碑,上面新刻着孙怀瑾的名字,冰冷生硬,她一口气没提上来,摇摇晃晃退了两步被陆尔冬扶住。
  连日来整夜整夜无法入眠,滴水未进全靠注射葡萄糖维持着,她每日每夜的躺在床上,看太阳升起然后落下,看暮色四合,朝阳初生,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本以为自己是能够冷静地面对他的死,穿了他最爱的衣服,戴上他送给她的耳坠,一如平日见面一般来看他,面对的是冰冷的墓碑时的时候,远不如她想象的镇定。
  自得知消息后,孙觉身体日况愈下,他沉默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孙怀瑾的墓碑愣神,整个人像是突然间苍老了一般,鬓角全白,皱纹似沟渠横贯在脸上,不过看着众人拜祭了一会儿,身体便支撑不住,被许墨推着提前走了。
  “我想一个人陪陪他。”莫绛心站在他的墓前,沉默道。
  “我留下来陪你!”陆尔冬担忧着上前握住她的手,莫绛心的手凉得骇人。
  莫绛心摇摇头:“不必了,我等会儿就回去了,我没事的。”
  众人也不好再勉强,看莫绛心神色无异也便放了心,呆了一会儿便一起离开,直至与于意杜若等一干人分开,许越都跟在一起。
  走了一路,众人均是沉默,直到走出了墓园,易家言却一个拳头挥向了身后的许越,许越不知是躲闪不及还是根本没想要躲,结结实实地挨了易家言的一拳,被打倒在地上。
  杜衡常年不在S城根本不知道其中缘由,当下没反应过来,景凉见状急忙把易家言拉住,陆尔冬也是愣在当地。
  易家言的眼睛猩红:“许越,是你对不对?一切的是都是你和秦氏党羽搞出来的,你怎么还有脸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许越神色一僵,却当即恢复过来,他站起身,抬手擦掉了唇角的血,淡漠道:“易少,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我都知道,孙怀瑾的死是意外。”
  “意外?那你在老爷子八十大寿搞出来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我不是容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容忍你肆意胡作非为,可我易家言却要看一看,四家失衡,你许家究竟会不会为了保全你一个许越葬送整个家族,还是依靠那尚不成气候的秦峻?”
  许越的脸色陡然一沉,语气锋利:“易少是什么意思?”
  未待易家言说话,一旁的杜衡却眉眼冷厉的插了话:“意思就是,许越,若是我们查出来你与容之的事沾染半分,我们四家就会联手对付你和秦峻,容之的江山,就算他生前不想要,要拱手相让,我们也要让你们得不到。”
  许越抬眸,易家言,景凉,杜衡三人的眼里没有半点玩笑,四家之三的继承人,在孙觉病重,秦子棠尚未登位,孙氏重创岌岌可危的时候,明明可以联手打压甚至瓜分孙家,却不约而同地选择站在孙怀瑾身后,帮他保住孙家。
  他未再辩驳,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三人,便转头离去,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他也不想管,走回车里,关上门,车内全是寂静到可怕的空气,他靠在方向盘上,眼角终落下一滴眼泪,迅速消散在空气里,连同他苦涩的呢喃:“容之哥,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也带走?”
  心里早从得知孙怀瑾死讯的那一刻便空了一大块。恨了那样久的人,突然有一天就以这种可笑的方式离开,他也曾这样站在孙怀瑾身侧,交付全部信任和敬仰,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如今,却只剩他一个,形单影只的活在这孤苦世间,生不得死不能,孙怀瑾啊,你还真是残忍,这才是你的报复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时

  莫绛心在孙怀瑾的墓碑沉默的前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日头晒得她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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