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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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索-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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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酒是好东西,至于那条烟么,拿到门口的杂货店里也能卖上几十块钱,这对每月工资只有两三百块的看门老人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了。



    两三个出门买菜办事的人也看见了欧阳东,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他们都认识他,也知道他和殷家的关系,还看见了他手里拎着那几个光鲜的硬壳塑料口袋,不用问他们也知道这是送给谁的。



    欧阳东一踏进殷家,殷素娥立刻就忙乎开,先是招呼欧阳东坐下,唠叨着话责怪欧阳东回来干嘛还提拎这么多的东西,又去给他倒水沏茶,厨房里早就用凉水镇着两个小西瓜,便破开一个拿来给欧阳东。面对她的唠叨,欧阳东只是笑。



    “小昭妹子哩?”打量了一圈没看见秦昭的人影,欧阳东笑着问道。



    自打学校放假,秦昭就又去那家快餐店上班了。本来今天不是该她当班,可有位同伴今天有事不能来,秦昭就去帮她顶个班,不过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殷素娥瞧瞧墙上挂着的闹钟,肯定地说道:“她今天是早班,五点下班,再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欧阳东又笑了。原来是这样呀,他还以为秦昭是因为那件事情躲起来不愿意见他哩。



    一谈起懂事的女儿,殷素娥就有说不完的话,女儿在学校里的表现如何如何,在家里又如何如何,谁谁谁又在她面前夸过她,还有谁谁谁还在张罗着给秦昭说男朋友——女儿才多大呀,这会子就有人来给她说媒了?不过,殷素娥倒是知道,在大学里就有好几个小伙子在追求女儿哩,好几次秦昭周末回家,那些大胆的家伙已经厚着脸皮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说这些话时,殷素娥洋溢着幸福的喜色。



    欧阳东就坐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



    “可你这趟回来,还得替我说说她,大学里学业还是第一位的,可不能为这些事乱了心,何况现在学校不包分配,谁能知道毕业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即便两个人真心要在一起,毕业后能不能到一块儿谁又能知道哩?”



    “有时间我和她说说,”欧阳东笑着应承下这事,不过他可一点也没有要去做的意思。他才不会去费那口舌哩。



    咱们的东子这样想,我们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假期只有三天,后天就得回重庆了,哪里有这工夫?再说了,大学里谈朋友好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何况他又以什么名义去和秦昭说这种事情哩?要是秦昭摔白他几句,他还不一样得缩起脖子收下。



    欧阳东简单地叙述了自己在重庆的经过,也说这里目前的状况。他不久就会离开重庆,至于去哪里,眼下还说不清楚,最大的可能是去武汉,不过也可能是青岛,甚至会回省城。到底会去哪里,得等到他的经纪人和俱乐部谈过后才能定下来。



    在和殷素娥絮絮叨叨的摆谈中,时间慢慢地过去,当挂钟的时针指向五点半时,秦昭依然没有回来,这便不免让殷素娥着急起来。她已经给女儿挂了两次传呼了,可秦昭都没回电话,当母亲的坐不住了,再怎么说欧阳东也是客人,这样让他等着也不大好……



    欧阳东却比她更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当殷素娥准备去做晚饭时,他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了,告辞的理由太好找了,他的假期只有三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抓紧时间处理,只有等下次有机会再来了……



    殷素娥自然不好再留欧阳东。东子这孩子呀,才坐一会就得走,连顿饭都没时间吃,她还有好多话都没时间和他说哩;惋惜之余,她也为欧阳东高兴,没听见他说么,他很有可能会被国家队征召,那可是难得的光荣哩。



    那晚上欧阳东很晚才回到聚美花园城,倒霉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在小区大门口,尽职尽责的保安又把他给拦下——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俩保安,他不得不又一次费力地解释半天,可最后,还是只能让邵文佳这个房客把他这个房东给领进去。



    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欧阳东是带着收获和遗憾走的。收获是他获得顺烟俱乐部的承诺,会尽快和重庆展望取得联系商谈他的转会事宜;遗憾的是,他没有看见刘岚,正在莆阳南部山区采访的刘岚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条新闻线索,她没时间赶回省城……
第十章 他乡异客(十一)
    这是一条在山间盘绕的泥土路,接连两三个星期的大晴天,让路面上累积起一层厚厚的浮土,随便一脚踩上去,立刻就能激起一团黄黄的泥尘,黄褐色的土能一直淹到人的鞋面上,行路的农民都专门挑拣着路两旁的田埂地走,时不时地,会有搭着人或者没搭人的灰尘仆仆的摩托车轰着油门驰过,便留下一长溜的黄色灰尘。和所有山区的土路一样,道路的大部分地段都有两道甚至几道深深陷入大地的车辙,这是重载汽车经常来往而留下的印记,被太阳晒烤得如同花岗岩一般坚硬的黄泥埂有着一条条裂纹……



    司机把扶着方向盘,两眼紧盯着前面,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相对平坦的地面,即便是这样,越野车依然颠簸得就让人难受。



    摄影师把车窗摇出一点缝隙,把自己和向阳镇乡镇企业办公室主任的烟头一并塞出车外,又赶紧摇上车窗。



    “谢主任,咱们离青岩矿还有多远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刘岚扭头问道。颠簸的旅途让她疲惫不堪,三天来不顺利的采访过程更教她心烦意乱。



    “不远了不远了,”和摄影师一道坐在后面的谢主任在座位上欠欠身,赶忙回答这位省电视台的记者,他的手无意识地朝越野车左边那一片起伏的山峦指指,“其实,李二窑就在那座山背后,只是这路是绕山修的,我们得绕老大一大圈才能到那里。”李二窑就是刘岚说的青岩矿,这一方地界的人总习惯用矿主的姓来为他们的煤矿起命,这样既方便记忆,又能凸显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比如青岩矿,就是一个李姓人开的第二座煤窑,所以便叫作“李二窑”。



    刘岚和她的同事们一起顺着谢主任的手指方向望去,那边是重叠起伏的好一片大山,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指的哪一座山。谢主任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什么,可他那浓重的乡音教几个省城来的人都没听明白他在咕哝什么。



    越野车的车头猛地向下一扎,马上就昂起起来,又一次重重的颠簸让刘岚把她想问的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马力强劲的越野车七扭八拐地艰难爬行着……



    三天前的下午,刘岚他们一行三人顺利完成了关于莆阳地区推行农业产业化的采访任务,就在他们准备返回省城时,一个偶然间撞见的事件使他们改变了行程。



    那时他们的车刚刚驶过龙岗县城北城外的那座大桥,还在桥上时,刘岚就已经发现河岸边聚集着好大几堆人,两三个妇女声嘶力竭地哭嚎着,顿足捶胸企图摆脱旁人的拉扯,挣扎着望河边扑;好几个人拿着长长的竹竿一起一落地在不算湍急的河水里试探着,似乎在打捞着什么;就在离岸边不远,还有好几个精赤着脊梁的汉子在水里一沉一浮,这些人腰里似乎都系着一条长绳,绳子的另一头,就在岸边的同伴手里拿捏着。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刘岚立刻就警觉起来。出于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敏感,越野车一过桥,司机立刻就把车拐到路边,刘岚和扛着摄影机的同事几乎是小跑着挤进人群,至于司机,他也是摄影师的助手,他把车门一一锁好,也急忙赶过来。



    刘岚他们手里的话筒和摄影机就能说明他们的身份,围观的人群立刻便为他们让出一条路,还七嘴八舌乱糟糟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譬说一遍。



    两个小时前,附近村子里几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跑在这里玩水,有两个小家伙突然间就被河水吞噬了,第一个下水搭救他们的人也没能躲过水下汹涌的暗流,这个好心肠的过路人并不知道,在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是一个个深达几米甚至十几米的大坑,滚滚的河水把它的狰狞面容巧妙地隐藏起来了……



    这是前两年几条挖沙船在这里留下的祸害,前年就有一个孩子被这条河夺去了生命,去年夏天里,莆阳市一群学生娃去大团山旅游,也是在这附近玩水,结果,两个刚刚考上大学的男娃娃就再也没能爬上岸,有一个连尸首也没能找到……



    “我的娃呀……我的娃呀……”两个落水孩子的母亲一声声凄厉的嚎哭就象针一样扎在刘岚的心头,她的同事默默地合上摄影机镜头的盖子,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拍摄,要是他那样做的话,就象再在那些苦命人心里插上一把刀。他虽然是个记者,可他首先也是个人,他知道什么样的事该做,什么样的事不能做。



    两个老人就站在母亲们身边,满是沟壑的脸上木然得没有一丝表情,惟有那双看惯了人世间悲伤与痛苦的眼睛不停地流淌着浑浊的泪水,他们望着这条平静得就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河,绝望与悲怆的眼神似乎要把河水刺出一个洞……



    “难道河道管理部门和水利部门就没让那些挖沙船把些窟窿回填上?”良久,刘岚才向身边那个人问道。



    那人立刻就抱以一声轻蔑的冷笑。回填?别说回填那些河道里的大坑了,这个接二连三出事的地段连警示标志都没有一个哩;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大老爷们哪里还会有空闲来淘神费心这些事!死的人又不是他们的舅子老表,与他们有狗屁的关系!



    那人激愤偏颇的言辞让刘岚一时没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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