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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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灯录·中-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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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提灯忽又哈哈大笑起来,沉瑟估计是烧的有些迷瞪,眼里也一汪水,刚才那自以为是跟以前一样冷漠严肃又严厉的一瞪,在苏提灯这边只觉着沉瑟那是在暗送秋波呢。
  「沉公子别这样看着在下,在下好歹是成家的人了。」
  苏提灯人生的乐子就是偶尔欺负欺负别人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周边人开涮,若说他最想涮的一个,那铁定是镇日欺压他的沉瑟了,此刻得了这样一个天赐良机怎可放过,一边蹦跶到桌边找药丸,一边冷静的数落道,「这能得沉公子发一回烧是多么了不得,烧糊涂了穿错了衣服、还是不会穿衣服,这传出去分明都是一段佳话嘛。」
  「苏……苏提灯……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呐,小生若没走错的话,这房间叫做『鬼市主人的屋子』,若没记错的话,沉公子现在躺着的那张床叫做『苏提灯的专用床榻』,若没看错的话,现在床上的用品好像也都是小生的。你这叫我滚,我滚哪儿去。」
  刚从白瓷瓶子里倒出去两颗解毒的药丸递到沉瑟嘴边,苏提灯又回头准备再单脚蹦到桌边给他倒杯水送一送,却反叫沉瑟捏住了手腕,沉公子伸出舌头来一卷把药丸卷走了,干吞下肚,恶声恶气道,「行了……不用水了,滚滚滚。」
  苏提灯对着手心中那一道水痕看了看,摆出了一幅十足十嫌弃的嘴脸,尔后一把揪着沉瑟的衣领,将手心上的水痕往其上蹭了蹭,收手时又不小心从沉瑟的脖颈上蹭过去了,又是激的他一缩手。
  他畏寒比畏热厉害多了。
  苏提灯愣了一愣,心说可能不是单纯的发烧而已,此刻也有些急了,隔着被子拍了拍沉瑟,「你到底哪还有伤,快告诉我!你这不是在发烧!怎么会一阵寒一阵热……烈,烈日雪……他伤在哪儿了?!说话!说话沉瑟!」
  「好烦……没事……我调息下就好了……」
  沉瑟恹恹的卷了被子,似乎是想侧身。
  苏提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单只胳膊压在了沉瑟肩膀上阻止他背对自己,「我叫你说话沉瑟!伤在哪儿!」
  「腹部,偏左……」
  苏提灯刚准备掀被子察伤,忽又想起来甚么似的,从袖子里摸了摸,要不是他沐浴前想着不能湿了他诅咒薛黎陷的那个小字条,顺带想起了叫他随手塞进袖兜里的丹药,此刻也是心里没拿准的。终于摸到那个小盒子也顾不得盒子外观多么精致了,近乎是有些粗鲁的掰开了那个锦盒,二话没说就把那个珊瑚丹塞进沉瑟嘴里了,苏提灯这才略微有点像是吃了定心丸的样子,冷静了下来,去掀被子察看伤口。
  一面撩沉瑟衣服的时候还一面寻思着,刚才扯开外衣貌似并没看得见新伤啊。
  略一犹豫,苏提灯想到了什么似的,准备扒沉瑟裤子。
  刚往下扯了一点就看到了一道黑红色狰狞的口子,看样子是已经有点溃烂了,局部皮肤还微微发红着,苏提灯在内心粗略估算了一下沉瑟回诡域到如今的日子,便有些想要破口大骂,为甚么那时候不告诉他,他受了伤!
  他那半吊子医术也好拿出来秀……苏提灯只觉得一口气没喘的上来,自己那么多医书当是白看的?!那么多人当是白救的?!他沉瑟就那么不信自己?
  又往下扯了扯,苏提灯准备看看那伤口有多长的时候,就觉得手腕忽被人捏住了,手劲之大简直有当场捏断他整个腕骨的架势。
  因了刚才去给沉瑟拿药,苏提灯并未曾得坐,本就靠单条腿支撑站立,此刻手腕这一疼上来痛的他整个大脑持续嗡鸣了几秒,尔后没支撑住,差点摔跪在冰凉的地上。
  只是,好歹他一只手还是抓着沉瑟身上的,因此堪堪只是双膝磕在了床柜上,就撑住了。
  不过,哪怕如此也摔的挺不是位置。
  他的下巴距离沉瑟那腹部偏下狰狞的伤口附近的那什么……就一丁点的距离。
  这个距离,就很微妙了。
  「你发甚么神经!」苏提灯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心说要是真碰上了自己才觉得更恶心呢,於是按着沉瑟大腿起身的时候还顺势恶狠狠的在内侧掐了一把。
  「你……」沉瑟刚准备回骂几句,谁叫他扒自己裤子之前不先打声招呼,二话不说上来就扯裤子,他又不是变态没有随便在人前裸露自己的怪癖啊,於是情急之下就想阻止他罢了,没想到这人真是,真是……简直不知该夸他甚么好,半点亏都不肯吃的。
  苏提灯慢慢扶着床边坐下了,又瞄了眼伤口,冷笑道,「你说逄荔当时下手的时候怎么不再巧点,直接把你那东西给你去了它。」
  沉瑟没理会苏提灯的挑事,像是想起甚么,忽然笑了笑,「正渊盟……果然有趣的很,那人穿了一身招摇的红衣,顶了张钟馗转世的严肃脸,没想到打起来这么不要脸。我可算是明白薛黎陷师承何处了。」
  苏提灯挑了挑眉,略微缓过刚才那口痛的他失力的气来,揉了揉手腕又再度撑着床榻起身往桌边蹦,一边蹦一边气息不稳道,「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薛黎陷。」
  「他招你……惹你了。」
  「他没招我没惹我?他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招我惹我的。」
  沉瑟略微叹了口气,心说果然是不能和苏提灯置气的,这人有时候小孩子心性一上来真是让人恨不得掐死他。
  所以他很早就参悟了这一点,并且琢磨出了一套驯养苏提灯的方法——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反正他不是甚么君子对方也不是甚么好人,更何况苏提灯还打不过自己。自己还能得了清净,直接把他欺负到没气力骂了多省事,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於是沉瑟继续淡定的哼哼着,内心冷静道——你等着我好了的。
  苏提灯看了看在桌边的几个背阴处蛊罐,又蹦到阳台边看了几个蛊罐,最后终于扒拉到一个透明罐子里养的透明虫子,那虫子似虾仁似的,弓着腰缩成了一个圆。
  视线又扫至阳台上一个纯黑的蛊罐,苏提灯呆了只一个眨眼的片刻,便压下心中所有歪念,继续往回蹦了。
  ——那个黑罐子里的蛊虫,是可以蛊化沉瑟的。只要他身上带伤,神智略有不清的时候,一举既中。
  ——如果沉瑟是自己的蛊物,那么……他受自己所控,自己便不用担心被他算计着了,岂不是很妙?
  ——可是,那人毕竟是沉瑟。是他拿了当朋友看待的沉瑟。而能愿意同他做朋友的,今生今世大概也只能碰上这一个人罢了。
  苏提灯在内心缓缓一叹,并没有为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有过甚么悔恨,他现在满心满脑子,只是想着救活沉瑟才是最重要的。
  「你身上余毒大概已入肺腑,」苏提灯本想着一边解释着,一边快让那虫子顺着伤口进去,别再耽搁时间了。
  却听得沉瑟有气无力却口气嫌恶道,「你准备把甚么虫子放我体内?我不要和你一样变成那么恶心的东西。」
  这一句本就是沉瑟有点烧糊涂了顺口表达出来的,其实他更想表达的是他不想要接受蛊虫的驱毒过程。大不了让苏提灯走针好了。
  「我现在没多大力气,行针不一定能扎准了。这虫子吸完毒就出来了,不会留你体内的。放心吧。」
  苏提灯答得很快,尔后替沉瑟拉好了被子,起身道,「我再去吩咐绿奴煎几幅药来。」
  语毕便又费事的往房门口蹦去了。
  及至出了房门,扶着栏杆走了几步,他就停下了。原地猛的吸了好几大口气,仍觉得无形中一只手紧紧箍在了自己脖颈上。
  我……不要和你一样……变成那么……恶心的……东西。
  苏提灯的眼神黯了一黯。
  是啊,沉瑟这句话,也在心底说过很多次了吧。
  自己总想着像是个正常人一样和他们一起活着,可是,终归不是,终归没有那个做人的资格。
  这么多年了,连对自己如此好的沉瑟其实心底都是隐隐存了这份嫌弃心思的。那么,月娘呢?
  如果说沉瑟刚才那一句话打击的苏提灯大脑当机,现在回味过来只觉五味杂陈堪堪落泪,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这话如果从月娘嘴里说出来,他会如何。
  会恨不得立马就去死了,会恨不得从未在那个干净纯澈的女子世界里出现过,甚至,会恨不得想要抹去过往所有有关他和她的残幅——生怕哪一张画面不小心就污了她的眼。
  「你美好如天上星,月娘。」
  「可我……浊如地下尘。」
  我该拿甚么和你相爱呢,当我掏出肺腑心头血热,却统统喂了一只虫子的时候。
  一张空荡荡的皮囊罢了,你还会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7章 卷八,故人歌(九)

  当绿奴接到消息匆匆从药房跑到正厅的时候,就瞧见薛大哥还拿着一条毛巾上下直给鸦敷弹身上的灰呢。
  薛黎陷瞧见绿奴那一副吃惊的模样,就乐了,「我见到他的时候,我那才是吓了一大跳呢。」
  一边说还一边直摇头,「好家伙,你们南疆都是这么玩捉迷藏的么?直接把人塞树里头去?」
  语毕又拿着那一条再度成了灰色的毛巾上下慨叹了一番,「不过话说也是,鸦敷你块头也不小,怎么被塞进去的。」
  鸦敷挥了挥手,要不是薛黎陷当时又原路返回去找了找,一直拿一种气震山河的气势在吼他的名字,他估计早是要窝在树干里等着开春才能醒来。整个人当时几乎被辰皓扭变形塞进树干里,此刻浑身筋骨就跟被重塑了一遍似的,疼到现在也说不上话来。
  鸦敷也愣了愣,心说真得亏着他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听着薛黎陷走了好几遭路,几乎找到天亮,一直不肯罢休,不然他也没得拼一把靠内力破出来的冲动。
  而且,他这内力修为会有突进,也是因为之前得到过薛黎陷指点的……
  薛黎陷看到鸦敷动了动嘴,又给他倒了杯茶堵嘴边了,却看鸦敷小幅度摇摇头,似乎是想开口说话,寻思了会儿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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