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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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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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阿普奶奶上京,梁夏忽然觉得老太太的地方口音很重,这是他过去未曾感受到的。可阿普奶奶却说梁夏的口音变得完全没有家乡味了。梁夏替阿普奶奶订的是雍和宫附近一个五星酒店,方便老太太进香。

    “多烧烧高香,下次您来的时候,就能住进我的别墅了。”梁夏说。

    阿普奶奶则回答:“求菩萨保佑你少做缺德事。”

    陪阿普奶奶进香的是梁夏女朋友。这女孩子是梁夏在夜总会挑来的,他觉得还行,最主要是这丫头不乱说话,识进退。阿普奶奶很喜欢这丫头,把自己手上的镯子都下了送给她。这事梁夏本不知道,小丫头临走前交差时,主动把镯子还给了梁夏。

    梁夏开玩笑的问:“银镯子不值钱所以不留了,是吧?”

    小丫头摇头:“这种老人给的镯子,要是我黑了,会遭报应的。”

    梁夏收起镯子要走,小丫头又说:“先生,给点小费吧,您看老太太挺高兴的。”

    梁夏给了她一百。小丫头称谢:“有机会的话多照顾我生意呀,我在北京还呆半年才走。”

    梁夏问:“你叫什么名字?”

    “菱角。”

    “这名字是从里取的吗?”

    瞧那小丫头的表情显然不是,多半是家乡产菱角。大理是产菱角的。洱海、西湖、剑湖、花碧湖,每年春季发芽长叶,叶浮于水面,叶边长有锯齿,夏季开花,花小色白。秋高气爽时节,水中菱实累累,是采摘菱角的时节,此时的菱角外皮坚硬并生有嫩刺,把采摘来的新鲜菱角漂洗干净,再用沸水煮片刻后,去皮壳即可食用;果肉白嫩,食之香甜,是白族人喜爱的。他又一次想到了宋般若。

    阿普奶奶房中寂静无声,想来已睡去。梁夏在套房外的沙发上坐下,却见丫头仍无去意。

    “你告诉我菱角的故事。要是好的话,以后我和客人说就是照这故事起的。”

    梁夏问:“你几岁?”

    “二十。”

    绝对不到二十,丫头在撒谎。可梁夏懒得揭穿。何必呢,口中米身上衣,都不容易。

    “菱角比你小。”梁夏说。

    “湖南有个书生胡大成,在观音祠遇见个美妞,问,你叫什么?”梁夏顿了顿,问那丫头,“在你做这行之前,要是有陌生男人这么问,你会怎么答?”

    丫头说:“我不会理他的。”

    “菱角就像你现在。她不仅理胡大成,还是笑着答的,说我是祠西焦画师的女儿菱角,你问这来做什么呀?胡大成答:你找老公没?菱角低头应承:无也。胡大成又说:那我做你老公好吗?菱角说:婚姻大事不能自主。她那年代是不能自主的,但是,她看上这小子了,胡大成哪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能自主就算了,掉头就走,菱角赶紧递话:崔尔诚是我爸的好友,请他托媒,就一定能成的!这以后的事情比较无趣,大成外出后竟然阴差阳错归家不得,让女家好等了一段时间,女家苦于联系不上,便将菱角许以他人,后来幸蒙变成卖身老妪的观音相助,一对有情人才得以团圆。”

    丫头默然许久,说:“要是我遇到胡大成就好了。”

    梁夏教她:“你可以看到顺眼的就问人家,你找老婆没?人家要是说无也,你就可以说,那我做你老婆好吗?”

    丫头看着梁夏,俨然蒲松龄描述的“眉目澄澄,上下睨之,意似欣属”。梁夏知道麻烦了,起身揪着丫头往外推,丫头挣扎着不肯走:“你找老婆没?”梁夏奋力将她往外推嘴里说我都当爹了,丫头说你骗人你看上去年轻得很。

    梁夏将丫头搡到门外。落下门锁,这才长出一口气。

    就在梁夏和周恕淳为合同细节纠缠不休的时候,周恕淳因为课题需要,借调到昆明。位于花潭洞山口的西南生物研究所是中科院直辖单位,周恕淳去那里万不得已,梁夏完全能体会他离开繁华都市的痛苦心情。苏杭是周恕淳的御用枪手,所以周恕淳把苏杭也挟去了。号称“动植物王国”的昆明让苏杭乐不可支,周恕淳却显出抑郁症的初期症状。梁夏和他的合同陷入僵局。周恕淳抑郁下去对梁夏而言是好事,一般来说人抑郁久了就会心态苍老,而心态苍老的最大特征就是欲求减少,那时候再和他谈合同没准会有惊喜。

    梁夏每周飞一次北京,他需要保持和北京野生菌客户的关系。这些星级酒店的餐饮部部长有着千丝万缕的人脉,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小胖子,也许昨天刚从中南海的宴会厅后厨出来。梁夏知道名流们喜欢吃什么,吃的时候有什么习惯,以及吃完了以后爱往哪儿扎堆。这些信息能带来很多商机,梁夏每个月都能赚到外快。

    他到北京会给宋般若打电话。宋般若一个人念硕士,有点度日如年。梁夏叫她出来玩的主要原因是宋般若撑场面。不过好景不长,宋般若夏天就要毕业了。

    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花的梦,青葱地弯成弧形了。驾车夜行,偶然能听到怒江边的袅袅歌声;在车窗上跳跃的小青虫,头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麦那么大,遍身的颜色苍翠得可怜。

    梁夏记得,宋般若和苏杭一南一北分着已经快三年了。苏杭博士毕业后,研究所让他主持了遗传学科目下分子进化研究室的工作,属于副研究员级别。按理说苏杭也是老板了。可周恕淳是不会放过他的。实验室都是自负盈亏,所以实验室效益很重要,实验室老板的态度也很重要。不过既然是副研究员,那自己拿多少钱看他自己的项目情况,刨掉管理经费,实验室日常运作开支,随便想个名头就能把钱揣回家。周恕淳硬是一只脚插/进实验室里,老周的理由是苏杭精力有限,经验也不足,当导师的得送一程。老周还抱怨各层克扣得厉害,不如高校项目分成多。

    宋般若其实是想留京的,但苏杭人在昆明,她没有办法。和梁夏啰啰嗦嗦了无数次。

    “我以为我可以和他一起留京的。我在北京找个单位是没问题的。”她说,“我跟着你和饭店拉关系,是想结婚摆酒席的时候多打点折。”她并不需要梁夏的回应,她可以不停地说很久:“看来是不行了。苏叔叔不赞成摆酒席,说简单就好。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就可以。苏杭就成天对着那些兔子青蛙小白鼠,问他什么都是白问,他让我拿主意,难道结婚是我一个人的事吗!”

    梁夏踩住煞车,让车缓缓滑行到路边,降下车窗,干爽的夜风蔓延而来。宋般若这妞越来越让他失控。他总是要全神贯注才能让自己维持常态。快三十岁了,他想,这样孑然一身的人生啊。

    他尽力帮宋般若出主意:“要不你们分手吧。北京挺好的。你没必要为他牺牲掉你的前程。女人结婚以后,属于她的人生就终止了。”

    宋般若不同意这个说法:“那是另一种事业。你没有爱过,你不知道。”

    “我只记得你说过要做武则天。”梁夏回答。

    宋般若笑得很清脆:“武则天还不如一个家庭主妇幸福。”

    这苏杭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汤?不是都说两地分居最容易出问题吗?这俩人是怎么回事?梁夏说:“不要太死心眼。苏杭在昆明就没闲着,研究所里好几个小姑娘和他说不清,这可是老周告诉我的。”

    宋般若答:“你说他和兔子青蛙外遇我就信。”

    “你真的觉得他爱你吗?”梁夏终于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二十年了,盘亘在心中,他很想解开这个迷惑。

    宋般若似乎早有答案,她几乎没有思索:“他不是为爱情而生的。我不能那样要求他。我需要他就够了。我喜欢这样一个男人和我过一辈子,他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他很干净。最坏的想法,哪怕将来他身无分文,我也愿意养着他。如果我会有孩子,那么我孩子的父亲一定要是他。”

    梁夏的手机响了,但梁夏不接。

    梁夏粗鲁地打断了她:“算了吧,要不是你们俩有一腿,你才不会对他这么念念不忘。”

    宋般若开始抵赖:“我们俩什么事也没有。”

    “是吗?”梁夏忽然将车门反锁上,“那我们不妨探讨一下。”

    宋般若命令:“把门打开。”

    梁夏不理她。宋般若便不再说话。梁夏扭过头,那妞一双妙目凶光毕露,看样子脱下高跟鞋照脑袋招呼是毫无疑问的事。他可不想自残。但他也没打开车门。宋般若忽然开口了。

    “其实苏杭说你喜欢我。”停顿了数秒,又说,“那还是好多年前的事。后来,我们那以后,他就没说过。”

    “不要再对我说你们那个这那个那!否则我现在就把你那个!”梁夏暴喝起来。他的手机不停地响,他置若罔闻。

    宋般若说:“毕业以后我也去昆明好了。”

    梁夏挖苦她:“你缺乏安全感,所以你需要一个完全能被你控制的男人。你不喜欢那种看男人脸色的生活。你无法容忍男人只不过比你多挣几千块钱,你就得忍受他居高临下对你指手画脚。你更无法想象如果嫁了个富豪那你的未来将如何悲惨。你向往家里是你说了算,现在的一切正是你朝思暮想的,你要的就是一个除了往家里拿钱什么都不管不问的丈夫,你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你还完全不用担心你的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虽然这个男人是那么英俊。你够自私了,也够能为自己打算,何必再和我假惺惺说什么不能留京的话,你早恨不得立刻飞到昆明去登基做皇帝了。武则天养着张易之,可你的张易之居然倒给你钱。”

    宋般若没有反驳,靠在后座上任梁夏将自己扒皮抽筋。梁夏说:“不过我承认这种婚姻会很美满的。总比除了大把烧钱只能常年独守空房的怨妇强。我祝你幸福。”

    宋般若接受了梁夏伸来的手,和他握了握。

    梁夏接手机,是周恕淳来电。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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