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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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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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的龙涎珠,一样的银绳,我不说,没有人能发现我恍惚间将我的珠子错给了皇兄。明明是两个不同的锦囊,蕙姨还叮嘱过我,可我就是弄错了。
  我至今都不明白当时我为什么要撒谎,兴许为了掩饰这种小事都做能错的丢脸,兴许是怕再把珠子换回来会让皇兄更加觉得我处事不够谨慎,那么我将更加不够资格。
  兴许……我只是想做一件错事。
  我一如既往的在皇兄面前说她的坏话,不够君子,却一直是我最心安理得的小人之举。皇兄被我叨念得有些恼了,忽地问:“你想让我把她赶回芸姜?”
  我听得出来他言语间的微恼,也明白他不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可我依旧被问住,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我想起那天傍晚的矮阶,天边云霞未现,她满身酒气,疯疯癫癫地祝我早日寻到要寻之人。还有宇文谨欣掳走她的那一晚,锦瑟揪着我的衣襟,说我害了她。
  我终究还是有愧于她,只好摇了摇头,对皇兄道:“不,我从未这样想过。”
  那时,我曾经想过她若真成了皇兄的妃子,我一定要在封妃大典上让她下不了台,我不会给她任何皇兄的妃子应得的礼遇,我会告诉她,她不过是芸姜罪臣的私生女,出身卑微,学识浅薄,瀚海中一颗卑微的星,配不上我越殷的炎炎明日。
  我甚至想好了封妃大典上让她难堪的说辞。
  可皇兄的一句话让我醒悟,我还是接受她的。她不配我以礼相待,但皇兄会敬她,爱她,而我,会一边看不起她,一边默认她可能会成为我皇嫂的事实。
  那时我是接受她的,尽管自从迷叶林狩猎以后,她的一颦一笑都日渐让我觉得可怕。
  我可以容忍她和皇兄在一起,只要她一心一意地对皇兄。
  曾几何时,我还以为她对皇兄一心一意是理所当然的,直到她去了长林。
  刚得到楚朝文中毒的消息时我很担心,她没心没肺整天嘻嘻哈哈,但要是楚朝文真的性命不保,她该怎么办?她在晗阳无依无靠,心中只挂念着锦瑟和楚朝文,她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我不敢让她知道,她却狠狠咬住我的手背,还是将信函抢了去。
  而皇兄诸事依计划行事,为了她决定当即启程赶往长林。他在马上揽着她,策马扬尘而去,我的手背灼烧一般疼,追了几步便停下。
  我留不住他们,更不能离开。他们在我面前越行越远,我的身后,是府邸大门,还有被皇兄疏忽的整个国家。
  皇兄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时时以国事为重,任何事都依计而行,他在睿智和沉静中带着越殷步向强盛,直到和芸姜齐头并进,他满怀抱负,心怀天下。如今,他却围着一个女人转,为她喜,为她忧。
  红颜祸水,说的就是她。
  我劝自己,只要她一心一意待皇兄就好。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我竟会为她辩解,这样无耻地辩解。
  她和皇兄一起去的长林,结果却是皇兄一个人回来。那时我才得知,远在芸姜的那个叫司邑青的男人,他不止派人刺杀我,也不止是越殷的盟友,更不止背叛了越殷,他还是她心中除了楚朝文和锦瑟悄悄牵挂的另一个人。
  皇兄回来后一直颓靡不振,政事全由我操持。我敢怒敢言,夺过他手中的酒砸在地上,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他吼叫,我说:“你乃越殷一国之君!”
  他终于清醒,振作起来,却不是以我想的方式。他亲自去芸姜,接回了她。
  他离开晗阳那天正是微雨时候,我劝不住他,也没去送他,他也不知道我在城楼一角望着他疾驰而去的背影。
  他策马疾驰在青灰色的天幕下,衣诀飘飞,英姿勃发。
  我的皇兄,我此生唯一的榜样,也是曾经我希冀成为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他背负着一个国家的责任,目光却只看向一个女人。
  他总说,江山美人,有何不可兼得。可我一直想问,若真要做抉择,你会选择什么。
  莫忧再回晗阳的那天,锦瑟,楚朝文,就连蕙姨都去接她了。我留在府里,找出她住在我府中时留下的所有东西,付之一炬。火光中,手背上已经愈合的齿痕依旧发烫。
  那些东西烧了很久,直到锦瑟回来时我正拿着一方绣了一半的丝帕,她凝视着我手中的丝帕,我顿觉手中如握着火红的炭石,当即便将其抛进了火中。她知道我烧的是谁的东西,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火堆,最后停留在我脸上,直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才移开视线。
  她和楚朝文的身份已被司邑青揭穿,只能投靠我们,全天下都知道我和她有婚约在身,她也住进了我府中,所以她理应比在烨城时更热衷于讨好我。可她没有,她的语气我听不出任何示好之意,她说:“既然舍不得,为何要烧掉?”
  “我没有!”
  她看向快要燃尽的火堆,淡淡笑道:“莫忧不会再住你府上,今日起,我便会把她留在宫中。”
  她绝美的笑,我不敢看。
  莫忧留在了宫中,我阻止不了。
  我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出心中所想,凭什么皇兄要将和司邑青那个小人厮混过的女子当做稀世珍宝,她不知羞耻,水性杨花,她是如此不堪。
  皇兄不高兴,楚朝文更是给我摆脸色,我都不在乎,可自那次之后,锦瑟看我的眼中多了些东西,她仿佛要将我看穿,让我再也不敢直视她。
  我想问她到底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但终究开不了口。每次我骂莫忧骂急了,她也什么都不多说,只是轻轻地唤我,“爵修。”
  而每次她这样叫过我之后,我就更加怕看到她那看似温柔的眼神。
  有些事我以为只有我知道,或许,可能,我善于洞察人心的未婚妻也知道了,但我从没想到的是,蕙姨会知道。
  谎言最终被揭穿时,我还在竭力装无辜。蕙姨亲手缠的银绳,也是她亲手绑的绳结,她从莫忧手中的龙涎珠上看出端倪,我只能装作惊讶地道:“我不知道啊,难道是我还的时候弄错了?”
  我一开始的确不知,这话一半真一半假,我说的更加理直气壮。
  从小到大我极少在蕙姨面前撒谎,就差那么一点她就信了。
  可是,锦瑟揭穿了我的无辜,她让我在蕙姨面前无处遁形。
  蕙姨对锦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除此外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当我在蕙姨面前狡辩时,锦瑟不知何时出现,她问我:“你真的是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么?还是你想让莫忧随身带着你的信物,尽管你明知那不是以你的名义送出的。”
  我顿觉无力,不像战场上的筋疲力尽,那种无力来自于再也掩饰不了谎言的痛苦。
  蕙姨看我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悲悯,眼中盈盈泪光。
  她为什么要难过呢?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做,就这样不是很好么?
  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锦瑟的眼神依旧清冷,她执起我的手,指尖在我手背上亲昵地滑过,拇指碰到了已经愈合许久的伤口,引得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温柔地对我说:“我为莫忧选择了最好的,只有殷爵炎才是她的归宿。而越殷欠我孜晖的,你们还没偿还,所以别忘了,你和我,才是有婚约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70·殷爵修(五)

  天边云霞似火,就如我焚毁她的东西时那样灼伤我的眼。
  皇兄分了更多的心思于国事,我想,或许是因为莫忧近来安分不少让他有了多余空暇。他可知,日之炎炎,他乃越殷初阳,从善德修,我愿做善德之臣。
  莫忧,她改变了一切。
  她进宫后我就很少见着她了,远远见了也能避则避,没想到,我们却终究在宫里遇上了,她拉着我,一路跟着我。
  楚朝文征羯岭未还,她和锦瑟都是担心的。所以我要向皇兄请战,她却是来让皇兄召回楚朝文。
  她大咧咧在正殿外坐下,那是一道矮阶,打扫得纤尘不染,我在她身边择地坐下,就像我们初遇时那样。
  她的奉承我悉数全收,我言语间咄咄相逼她亦当做没听见,为了让我顶替楚朝文,她真是能忍。
  不知不觉间,我想和她吵,她却已经不给我机会了。
  最后,我们各自无言,望向天边云霞各怀心事。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说了如此多的话,最后一次和睦相处。
  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离她那样近,在她睡着的时候。
  她的头靠在我肩上,不重,却压得我动弹不得,鼻息间全是她的发香。我微微侧过脸看她,不敢动作太大怕惊醒她。
  指尖轻触她的眉头,什么时候,言笑晏晏的她也会在睡着时愁眉不展。我欲抚平她眉心的浅皱,却怔住,手背上,她留下的齿痕嚣张跋扈。
  她给我的苦,给我的痛,如此嚣张。
  那么,她的愁,关我何事。
  锦瑟曾说,皇兄才是那个能够抚平她一切忧伤的人。
  她的愁,她的殇,从来不关我的事。
  我能做的,只有收回手,猛地站起身。她趴倒在地,头磕在矮阶上“咚”的一声,醒了。
  她揉着额头,疼得小脸皱缩,怒视着我:“殷爵修!你……”
  正赶上皇兄议事完,见我们在殿外一站一趴,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若让皇兄知晓是我摔了她,定会责怪我。
  可是,我不能解释。
  我能做的,只有冷眼看着地上的人,不屑地轻哼一声。
  就像我曾一直做的那样,那样瞧不起她,就向我将一直做的那样,那样讨厌她。
  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拉着皇兄的胳膊,呵呵笑道:“没什么,我等你等睡着了罢了。对了,我和爵修一起来的,他找你有大事商量呢!”
  她看向我,朝我明媚地笑。天边云霞似火,她漆黑的瞳中,光彩四溢。
  我又想,这世上,真的再也找不出比我更讨厌她的人了。
  我冷笑着,她是如此天真,以为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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