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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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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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路策马扬尘,第二日傍晚时分,一只麻雀一路追着他们,绕着他们盘旋许久。殷爵炎停下马,任那只小鸟落在他肩头。
  莫忧认得,那不是麻雀,是书雀。
  书雀,一生只认二主,越殷皇族的信使。
  他说,是殷爵修来信了。他们在路上,连最新的消息也要靠殷爵修辗转传达。
  那只不甚起眼的小鸟带来了一个还算让莫忧安心的消息,楚朝文的毒虽还未解,但只是昏迷,性命无忧。
  得知楚朝文性命无忧,莫忧两天一夜的精力似乎也渐消渐怠,她从没有在马背上待过这么久,她太累了。
  殷爵炎劝她:“已经两天了,我们该先歇下,明日再赶路。”
  可她转念,一会儿说危,一会儿又说性命无忧,真假谁知?殷爵炎也怀疑此种蹊跷,却不愿多说。
  她还是想催促赶路,殷爵炎见劝阻不得,厉声道:“莫忧!爵修不会骗我,相信他,相信我!”
  他半揽着莫忧,手从她腰旁伸过抓住缰绳,将她禁锢一般。莫忧其实早已浑身酸痛,有气无力地倒在他胸前,侧过脸抬头望向他。
  身下马儿粗重的喘息,倦怠之意吹起地上的尘土。远处天幕渐渐沉下,他眼中的关切在此时灿然她整个心头。
  “好吧。”
  也许,他是可信的。
  因为赶路时莫忧催促得太过急切,他们已经错过了最近的城镇。两天一夜来,他们只为饮马停过一次,莫忧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马背上的颠簸让她觉得脊骨好似已被颠成几段。
  殷爵炎抱她下马,她走出第一步时脚下没有知觉,似乎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方迈开步子便觉眼前倾天暗下。
  只一瞬,眼前又看得见了。一双健而有力的手扶住她,殷爵炎焦急问道:“怎么了?”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搀扶,站好,感到双脚恢复了些气力,眼前也看得清了。
  “没事,有些晕罢了。”
  四望,周围的树木在渐暗的天色里有些阴森的味道。
  此时他们不知在哪处荒郊野外,想找个客栈都不行,她难得一次发自真心的觉得过意不去,若不是她总催着赶路,殷爵炎也不致落得跟她露宿荒郊的境地。
  殷爵炎没有责怪她,只是觅得一块稍显平整的空地,扶她靠着老树坐下。
  “谢谢。”这是她难得真诚的谢意。
  殷爵炎怔住,立马吃惊笑道:“这可是头一回听你道谢,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他向来绷着脸,不苟言笑,神情冷漠的让人不敢靠近,莫忧没想到他竟也会说这样打趣的话,当即被逗笑。只是,她太累了,连笑声亦变得有气无力,没了平日的气势。殷爵炎拿来水囊递给她。咽了咽根本就没有的口水,喉头干涩难耐,她这才知道自己有多渴,忙接过水囊豪饮一口,却被呛得不住咳嗽。
  “不急。”殷爵炎轻拍她后背,柔声道,“慢慢喝,这里还有一些吃的,慢慢来。”
  荒郊野岭,又是早春时节,天气还未转暖,一直到莫忧咽了些食物,殷爵炎也在一旁把火生起,她才觉得周身渐有暖意。
  殷爵炎一边拨动木柴,一边苦笑:“多亏你,看,如今朕连生火都会了。”
  他在莫忧面前从来没说过“朕”,这回一提起却是说他会生火了。他是故意的。
  莫忧惊奇于他今日似乎格外……没那么死板,想了想笑道:“不谢。”
  他看着那虚弱的笑颜有些失神,又立刻转头拨弄木柴,让火势更旺。
  莫忧靠着老树抬头,月朗星稀夜,却不是赏月的好时机。明月千里之外,她的亲人不知如何。明明先是说情况危急,为何又忽然没事了。不,不是没事,毒还未解,只是暂时性命无忧。还有南杏,他们是一起在长林,或是她一人在烨城。
  在晗阳的日子,莫忧心中的忧虑从未减少,但从没听到过不好的风声,所以她依然以为他们一直进展顺利。而楚朝文向来行事小心谨慎,怎么会毫无征兆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多疑问,她无从知晓。
  夜色更深,月亮似比方才更圆了,莫忧倦怠至极却仍睡不着。地上湿凉,寒意逼人,她只能靠着老树休息。许久,睡意终于袭来,她困了。
  殷爵炎就在离她三步之地,靠着另一棵树歇下,宝剑不离身,莫忧一偏头就能看到。一身玄衣,暗过这深沉的夜色。
  他的脸也正好转向她,正闭目养神,又或是已经睡着,莫忧不知,只是出于好奇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看着他。他眉头微蹙,脸上的阴影随着跳跃的火光晃动,或许就等一天,等他一切都准备好后再启程,堂堂越殷国主,也不致被她害的在这荒郊野外露宿。
  意识到这些后,莫忧对他的心存愧疚,却也只能愧疚。
  一旁的火堆不时传来轻微的炸裂声,莫忧看着殷爵炎有些出神。
  “啪”木柴在火堆中爆裂,就如有预谋一般,又像只是被惊醒,殷爵炎忽然睁眼,眼中清明如月。
  那一刻,四目相对,却相对无言。
  只有耳旁柴火哔啵作响的声音。
  相望许久,莫忧还是认输,她调整了下姿势,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想要睡去。
  身边传来响动,是清浅的脚步声,她在黑暗中感到身上披上了一件衣物,她猜,那是殷爵炎的披风。
  比夜色还暗的黑色,却为她驱寒。
  闭着眼眼前原本就暗,可莫忧却忽地觉得眼前黑的更深,没有一丝防备的,她感到唇上传来一丝温润。
  她太累了,全身倦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她只是缓缓睁眼,看着殷爵炎闭眼吻她的样子,小心温柔。睫毛下阴影晃动,他睁眼,离开她的唇。
  一样微凉的夜。
  石桥上那人离她有些远,竹林飒飒,亦如耳旁哔啵的火焰,夜鸦无声。
  一样清冷的月。
  她向石桥走去,月色下的风景是那人欣长的背影。殷爵炎向她走来,身上的披风带着他的体温,他的手背抚过她的脸颊,对待稀世珍品般小心轻柔。
  一样的浅笑。
  那人侧脸扬起的嘴角是世上最美的弧度,殷爵炎的笑意带着安慰,镇静她的不安。
  再一次,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些不合适的人和事。
  转头避开殷爵炎的凝视,莫忧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再次阖眼。她太累了,真的要睡了。
  殷爵炎欲说什么,终是没能说出来,只是轻声叹气:“会没事的。”
  “嗯,明天早些叫我。”
  第二日天未亮,他们便接着赶路。那个薄如蝉翼的吻,没人提起。
  殷爵炎觉得想要开始,还没开始;莫忧却觉得想要结束,已经结束。
  莫忧想,她太累了。
  与她无关之人的心思,她不想知道,她只顾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解语,她的娘亲,大抵就是因为太懂人心,活得太累,所以才给她取名莫忧,要她什么事都不要忧心,从小教导她的,也是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不用顾及他人。
  可她终究还是有牵挂。
  这世上,有两个人牵动着她已经够了,她再不需要其他。
  而其中一人,正在那个叫长林的荒城等着她。
  长林,多么生机盎然的名字,可它并不像它的名字一般,是个水木丰美的地方。
  他们赶到时,看到的是一个近乎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沙漠的长林。长林西边依着一小片沙漠,而长林也乱石遍地,沙尘漫天,路旁只孤寂地生着几丛刺木。约是水源不多,长林人多聚居于有井的地方。
  而楚朝文驻军之处,是长林腹地,水源最充足的地方。还好,那里同一般地域无异,有街市楼阁,水多食物也足,普通百姓尚且过得好,莫忧也不担心楚朝文会致缺水少食了。
  殷爵炎说楚朝文中毒一事还是秘密,鲜少有人知,就连那日的那封信,也只是密探来报。楚朝文身边的副将对外传的是,他巡边疆操劳过度,略感不适,遂于长林修养。
  都已经到了长林,莫忧自是等不及要见楚朝文的了。可她和殷爵炎被拦在驿馆外,无论她怎么解释,驻守的人就是不放他们进去。
  “这位官人,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莫忧,”她拍拍胸脯,“就说我求见赵将军。”
  无奈,楚朝文将她掩藏得太好,连在烨城都大多只知他有个妹妹,不清楚莫忧是谁,更何况是边境的一员小兵。
  “我管你是谁,快走,大将军可是什么人都见的?”
  莫忧被蛮横地推开,那人还欲上前推搡,殷爵炎护着她往前一站,气势顿时镇住一众人。
  有那么一瞬,莫忧又愧疚了,因为此时越殷一国之君站在她身边起的却是护卫作用,真是太屈才了。
  这时从驿馆里又走出一人,莫忧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斥责着:“何人生事?”
  “尹将军。”众人毕恭毕敬的行礼。
  她的视线越过拦在跟前的一干小将,落在威风凛凛的那说话人身上。
  然后她欣喜地看见了熟人,阿良,她很高兴,虽然他身上太阳下反光的铠甲闪得她眼花。
  许久未见,他如今已晋升成了副将。
  阿良正欲斥责来人,却见是她,惊愕不已,赶紧拨开一条道至她跟前:“莫忧小姐!”
  方才不让莫忧进驿馆的人皆一惊,大气不敢喘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一个烦字了得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莫忧大摇大摆地被阿良风光迎进了驿馆,身后跟着一言不发十足保镖样的殷爵炎。
  阿良示意殷爵炎稍候,单独带她到一处,似有许多话要对她说。莫忧在他开口之前便摆手制止他的道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那日是我撇下你不让你跟着,至于后来的事,都不怨你。”
  “……”阿良听莫忧这么说沉默了,用一种莫忧看来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莫忧发现都已经做了副将的人,阿良原来性子里的忸怩还是没改过来。
  “真不怪你。不过你要是再不带我去见赵闻,我就真怪你了。”
  阿良眼中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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